被偷窺的感覺一直持續了好幾天。宋潺這幾天呆在家裡寫作業的時候,倒是沒有那麼明顯,但是一出門就有些不舒服了。

負責這一片區的快遞員先生最近在處理美術學院的事情,他們小區附近的運輸力量少了一個,宋潺在收到快遞電話時只能讓配送員先放在驛站,等有時間的時候再去拿。

正好下午祁猙不在,他一個人在家裡沒什麼吃的,就打算下去外面超市買點東西,順便再拿快遞。

將東西收拾好後宋潺就下了樓,順便給室友發了一條訊息。

“我去超市了,你有沒有什麼順帶要買的東西?”

這幾天因為祁猙也經常在家,兩人的關係比起一個月前親近了很多,從彼此不怎麼說話的合租者已經進化成了可以互相帶東西的室友了。

宋潺詢問之後打了個哈欠,一邊撐著傘一邊往超市的方向走。

祁猙正在處理祁家的事情,在收到室友訊息後愣了一下。

“祁先生?”

旁邊經理見他表情有些疑惑,祁猙微微抬眼。

“沒什麼,你繼續。”

他雖然繼承龍虎山衣缽,但是祁家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放任不管,每個月也會去公司交接,檢查一下產業。

今天一大早出門就是為了這個,在幾個經理繼續說著這一個月的專案時,祁猙低頭在手機上打了一串字。

他想了想浴室裡用沒了的洗髮水和沐浴露,順手讓宋潺捎上兩瓶,隨即又發了個紅包過去。

“謝謝。”

宋潺:“OK啦。”

“不用這麼客氣。”

兩人聊了幾句,宋潺就到了超市,完全沒注意到身後一直跟著的身影。

家門口的超市不大,他拎了個籃子就把祁猙要的東西裝了進去,隨即又去果蔬區挑了點水果和蔬菜才打算滿載而歸,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超市結賬的人員格外的慢,動作也有些生疏。

宋潺將蘋果遞過去,那個一直低著頭的男收銀員才伸出手來。對方碰到他手之後頓了一下,隨即像是忍耐什麼一樣接過手裡東西。

宋潺沒怎麼在意,一直到在結完賬後聽見收銀員的聲音。

“您好,總共500元。”

“現金還是掃碼?”

“掃碼吧。”

宋潺拿出手機來支付了一下,低頭就要拿起東西。不知道怎麼回事,剛才逛超市的時候那股如影隨形的注視感又來了。

好奇怪,他眉頭微皺了一下。

收銀員雙目忽然刺痛,眼睛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對紅翳,只是他自己卻不知道。

文笛以為自己剛才的灼燒感是因為宋潺手腕上的紅繩,眼神不定地盯著那條繩子。

很快了,這條紅繩只能抵擋一次,今天之後它就沒有了作用。

他咧開嘴,慢慢又痴迷地注視著宋潺,看著對方提著籃子的手。

白皙骨秀的手腕與木質的籃子形成鮮明對比,好像一用力就能被催折一樣。他死死盯著宋潺手腕下流動的脈絡,甚至感覺有點渴了。

文笛猛地閉上眼睛,剋制著自己。在宋潺疑惑地回過頭來時,又恢復成了那個沉默的收銀員樣子。

宋潺:……

剛剛是他的錯覺吧?

要不然怎麼感覺有人偷看他手?

總不能有人大庭廣眾之下想要搶他的菜吧?這也不值錢啊。

被自己的腦補離譜到,宋潺眨了眨眼,回了祁猙一句“買到了”之後就打算拿快遞迴家。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出了超市之後今天的路好像格外的長。

宋潺走了一會兒,有些累的坐在路邊,心裡有些奇怪。往常十分鐘的距離,今天怎麼這麼遠?

他剛準備檢視一下地圖,看自己是不是走錯路了,手腕上忽然就一陣發燙。

之前祁猙送給他的紅繩子在手上發熱了起來。過了會兒後,在宋潺目瞪口呆中,忽然燒成了灰燼。

宋潺:……

等等,已知這是龍虎山出品的紅繩,祁猙說是能保護人。現在它自燃了,說明自己剛才遇到危險了?

手腕上紅紅的一片,宋潺一抬頭,剛始終走不到的大路哪裡還是原來的樣子。他眼前空曠的商鋪一變,前面兩步路不就是快遞驛站!

所以剛才是碰到詭打牆了?

宋潺抽了抽嘴角,自己剛才從危險裡走出來居然一點也不知道,幸好有這個紅繩在!

二話不說,宋潺當即決定晚上買兩杯奶茶感謝祁猙。現在這個時間,走在路上都那麼危險,簡直太可怕了!

路人眉頭緊蹙著,抱著快遞和奶茶,憂心忡忡的回了家,卻沒發現那道一直跟著他的影子在手腕上的紅繩自燃之後,悄無聲息的也進了單元樓。

……

周晉追查自焚事件已經三天了,這三天卻始終沒有頭緒。詭物已經確定,卻一直找不到對方的藏匿點。他們在美術學院和那幾個學生身邊佈置了大量的人,可惜目前為止都沒有收到訊息。

“你說這文笛是藏在哪兒去了?”

“醫院那幾個居然也一點動靜都沒有。”

周晉吊兒郎當的模樣一收,表情困惑,他們這幾天查到了那個文笛這次的自焚有點奇怪。對方從小相貌俊秀,成績優異,從畢業之後一直留在一流大學春華大學任教,簡直就是典型的別人家孩子。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位優異的美術老師在對藝術的絕對追求中變了樣,從一開始對作品的吹毛求疵,到想要畫出一副完美的畫簡直成了執念。

然而即使是這樣,文笛之前也沒有自焚的打算。前幾天的事情簡直出乎人意料,看著就像是被人刻意引導了一樣。

想到從醫院被救清醒的那幾個學生口中得知的自焚當天的場景,老王也思索著。

“——死後就能看到另一個世界,他就能找到自己最完美的繆斯。”文笛自焚時唯一說過的就是這句話。

當時的狂熱叫經歷起火場景的學生簡直恐懼無比,從沒有想到一向溫和斯文的美術老師居然會是這樣的人。

周晉表情奇怪:“普通人是不知道詭物的。”

“這個文笛語氣篤定,好像是知道自己自焚就能化詭一樣。”

要知道不是說所有非正常死亡都會催生出詭物,這種機率連自從靈氣復甦之後一直研究這方面的特殊管理局都不能肯定,只能大概整理出幾條規律——除非死者怨氣極大,身在陰詭之地,或者生前接觸過其他被汙染的物品才有可能化詭,總之條件非常複雜。

一千個非正常死亡中,可能會出現一個詭也不確定,而且等級也不一樣。

這個文笛一死亡就化成詭物,而且動作熟練老道,遊刃有餘的藏匿起來,連特殊管理局都找不到,處處都很怪異。

他們現在連對方的等級也無法確認,只能從對方一出現就藏匿的行為中判定這隻詭物智慧程度不低,至少在B級以上,可能和醫院那隻詭童不相上下。

周晉頭都大了,他第一次經手就是這麼複雜的案子,對於美術學院的那些人,文笛這三天一次也沒有出手,叫周晉不得不懷疑他們是不是弄錯了目標群體?可是文笛的執念就是畫出最好的作品,如果不是畫家們,那又會是誰呢?

宋潺還不知道他原本放心的目標群體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後,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怎麼感覺有人在背後說我?”

穿著深藍色睡衣的青年揉著鼻子,眼睛也有點酸。

這會兒祁猙還沒有回來,傍晚的時候發了個訊息說是今天會晚點,宋潺將奶茶放在對方茶几上之後就不管了,回來美美地洗了一個澡。溫暖的熱水驅散了外面下雨的寒意,也叫今天突然撞邪的宋潺心情好了點。

他一邊擦頭髮一邊出去找吹風機,而這時門外的貓眼也有了些變化。

因為沒有了龍虎山的紅繩,文笛跟著宋潺一路到了房門外,透過貓眼注視著裡面的場景。紅色的影翳鋪造在貓眼上,看著叫人膽顫心驚。宋潺背對著大門,仰起頭還在吹頭髮。

文笛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又重新跳動了起來,那個人說的果然沒錯。成為非人的存在,他會遇到他的繆斯。

他痴痴地看著宋潺,在宋潺轉身的時候,想到了昨天變成的那隻貓。

下一秒,貓眼上可怖的紅翳就扭曲成了一隻像是從陰間爬出來的黑貓。

文笛一點一點的改造著自己,在讓自己趨於正常之後捏著嗓子叫了一聲。

嘶啞的貓叫聲迴盪在門外,宋潺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吹頭髮的動作頓了頓。然而等他關掉吹風機之後,還是聽到了一聲貓叫。

微微低沉的貓叫聲聽著有些不好,像是受傷了一樣。宋潺皺了皺眉,走過去從貓眼上看了眼。

嗯,那是什麼?

他疑惑地望過去,卻在樓梯間隔的防火通道里看見了一隻貓?

這隻貓怎麼會在這裡,是樓裡住戶養的走丟了?

外面的黑貓皮毛油光水滑,看起來不像是流浪的,和他昨天在花園裡看見的那隻倒有點像。但是宋潺一個不養貓的人,完全分不清黑貓和黑貓的區別。

只是有些奇怪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一隻貓在叫。

文笛緊緊盯著他,就在他以為宋潺會走出來看看他,或者將他抱回去時。門內的人在透過貓眼注意到他後,一人一貓對視幾秒。

又該他助人為樂了。

宋潺嘆了口氣,伸手關上了貓眼。

下一秒拿起手機,卻在小區群裡指尖飛速亂打。

“——誰家有黑貓走丟了,趕快過來!十三樓樓梯上有一隻黑貓,看起來像是家養的。”

宋.做好人不留名.潺發了通告之後,又補充了一句。

“這黑貓嗓子還挺啞的,一直叫,應該是.發.情.了,主人記得叫上絕育醫生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