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擔憂一直持續到用早膳的時候。

膳桌上,她旁敲側擊地問了問。

“本宮今日感覺身子鬆快許多,一問身邊的宮人俱是如此,難道這坤寧宮還成了養人的風水寶地不成?”

葉霜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回答:“母后若說是風水寶地,那便是吧。”

如果要說佈下陣法後的坤寧宮是風水寶地,倒也沒錯。

她佈下的陣法,既可以抵擋鬼怪侵襲,也可以滋養人的身體。

皇后見她肯定,眉頭輕蹙,揮退宮人。

葉承文自然沒有跟著退下。

皇后溫聲細語:“霜兒,母后大概能猜到你在做什麼,但作為你的母親,母后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葉霜內心湧上一陣暖流,撲到她懷裡,眷戀地蹭了蹭。

“母后放心吧,兒臣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句話也是給皇后的保證。

保證無論如何,一定會考慮到自己的安危,一切量力而行。

皇后聽出來她的言外之意,心神微松。

葉霜用過早膳後,和葉承文來到上書房。

四皇子因為傷口還沒有恢復,所以請假沒來。

葉霜一直等到放學後,才從自己身上拿出幾張符紙遞給三皇子。

三皇子神情疑惑。

葉霜一本正經地說:“三皇兄,這是父皇讓我給你的。”

她相信即使元祐帝得知此事,即使無可奈何,也只會替她攬下這件事。

三皇子便接過符紙,拱手道:“多謝皇妹。”

葉霜擺了擺手,“皇兄客氣了。”

“另外,這些符紙最好是貼在床邊。”

三皇子點點頭,“我知道了。”

三皇子回宮後,就把自己還有二皇子,以及淑妃的床邊都貼上符紙了。

放學後。

葉霜來到清心殿。

四皇子此時正在上藥。

梁充容訝道:“兩位殿下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葉霜遞過去幾張符紙,依舊說:“充容娘娘,這是父皇讓我給各宮送的符紙。”

梁充容接過後溫言道:“辛苦殿下送過來了。”

葉霜彎了彎眼,“娘娘不必客氣。”

她又按照剛才告訴三皇子的話術,重新說了遍注意事項。

梁充容都認真聽了。

太醫也在此時給四皇子上完藥了。

梁充容忙問道:“太醫,不知卿兒這傷勢如何了?”

太醫提著藥箱正要離開,聞言道:“回娘娘的話,四皇子的傷勢恢復得很好,接下來只要每日按時擦藥即可。”

梁充容鬆了口氣,又專門派了人將太醫送出去。

四皇子臉上的紅腫比之昨日要消下去一些了。

“皇妹,你是特意來給我們送符的嗎?”

葉霜點頭,“是的。”

四皇子道:“我還以為你們是過來找我玩的。”

葉霜道:“現在時辰還早,我等會兒要去找七皇弟玩,皇兄你要一起過來嗎?”

四皇子本想一口答應下來,轉瞬又想到自己臉上的紅腫。

他猶豫片刻。

葉霜看出來他的糾結,便說:“不去也沒關係,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一起玩。”

四皇子忙說:“我去!”

他才不要錯過任何可以跟皇妹一塊玩耍的機會!

四皇子哼哼唧唧。

葉霜笑了笑。

七皇子今日依舊在宮門口等她。

葉霜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後拿出符紙遞給他。

七皇子攥著符紙,茫茫然抬頭,“這是、什麼?”

“是平安符,保平安用的。”

七皇子懵懵懂懂地點頭。

葉霜捏了捏他的臉,“皇弟稍後記得把符給容華娘娘。”

七皇子重重地點頭,“嗯!”

他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拽著她的衣袖進去,“皇姐!”

被留在原地的葉承文與四皇子互相對視一眼。

兩人俱是無奈,隨即邁步進去。

七皇子額頭上的淤青已經快消下去了,但仍然能看見一點青色。

葉霜詢問道:“皇弟可上過藥了?”

七皇子搖了搖頭。

葉霜拉著他的手,“那皇姐幫你上下藥吧。”

“嗯!”

葉霜給他上過藥後,又陪著他玩了會兒。

蘇容華滿眼欣慰地看著這一幕。

葉霜沒有陪他玩太久。

七皇子依依不捨地跟她告別。

葉承文問道:“妹妹我們是要回宮嗎?”

葉霜搖了搖頭,“去御書房,我找父皇有事要說。”

葉承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御書房。

葉霜來到殿門口,讓侍衛代為通傳

守門的侍衛爽快地放行,道:“陛下有令,若是六殿下求見不必通報,直接進去就行。”

葉霜若有所思,轉頭看向葉承文。

“哥哥,那我進去了。”

葉承文點點頭,“我在外面等你!”

說罷,徑自走到一旁的涼亭坐下。

儼然是一副等人的架勢。

葉霜忍俊不禁。

她哥哥還真是可愛。

葉霜入殿的時候,正好看見從裡面出來的宋丞相。

宋丞相神色間是難以掩飾的疲憊,行禮時的動作微滯,“微臣見過殿下。”

葉霜自然是讓他起來。

宋丞相面色憔悴,眼神裡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力,“若是殿下沒有吩咐,微臣就先退下了。”

葉霜目睹他離開的背影,眉頭微動。

【看來宋丞相是發現自己女兒偷跑出去的事了。】

“怎麼不進來?”

御書房裡傳來一道沉穩的聲音。

葉霜回過神,心下犯嘀咕:“看不出來,父皇竟然還有順風耳,我和丞相在門口說話他都能聽到。”

元祐帝:“……”

元祐帝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他當然沒有順風耳,只是一早收到太監的訊息,所以也猜到她會與宋丞相撞上。

葉霜當然也知道他沒有順風耳,只是習慣性地腹誹而已。

葉霜神色自若地跨過門檻進來。

雖然她剛才那番話可以說是大逆不道,但她也只是在心裡想了想,卻沒有說出口。

所以她不認為元祐帝會知道。

葉霜入殿後,方方正正地行了個禮,“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元祐帝擺擺手,“起來吧。”

葉霜正要開口,卻聽見元祐帝吩咐身邊的大太監:“你去跟禁軍統領說一聲,讓他多安排些人保護宋丞相的女兒。”

大太監恭敬地道:“是。”

大太監退下後,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元祐帝主動解釋道:“宋丞相的女兒偷跑出去了,說是要救助那些災民。”

葉霜微愣,隨即發自內心地讚道:“宋姑娘勇氣可嘉。”

元祐帝微微頷首,不管怎麼樣,至少對方的決心與勇氣,他是欣賞的。

元祐帝道:“說罷,你來尋朕,是為何事?”

葉霜行過禮後,才說:“父皇可知四皇兄被蜜蜂蜇了?”

元祐帝點頭,“朕聽說了。”

葉霜嘴角抽了抽。

看看這用詞,聽說。

葉霜心說,倒是符合父皇一貫的作風。

不過她也知道,這不能怪元祐帝。

畢竟最近元祐帝為了瘟疫之事焦頭爛額,自然關注不到這些事情。

葉霜道:“七皇弟前兩日才摔了一跤,額頭上仍有淤青。”

元祐帝聞言,第一反應是,這也太巧了吧?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最近發生的許多事,未免巧得過分了。

元祐帝眉頭微皺,“朕稍後會吩咐人去查查。”

葉霜乾脆直接說出自己的猜想,“兒臣懷疑,此事與西涼有關。”

準確來說,是西涼的巫術。

葉霜詢問道:“父皇,西涼的使臣可還在京城?”

元祐帝道:“至今未曾離開。”

葉霜皺眉,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這裡面的不對。

按理來說西涼使臣已經完成他們的任務,那麼又是什麼理由,促使他們最終選擇留在京城?

除了害人,葉霜想不到別的理由。

元祐帝顯然也想到這裡了。

他眼神沉下來,“朕現在就派人將驛館封鎖。”

他絕對不會給他們任何逃跑的機會。

葉霜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了。

她相信,無需她多說,元祐帝肯定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葉霜看到御案上堆積的奏摺後,不由得生出兩分難言的情緒來,她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元祐帝下意識地問道:“怎麼了?”

葉霜注視著他的眼睛,溫聲道:“政務繁忙,兒臣也幫不上父皇什麼忙,只希望父皇在得空的時候,還是要注意休息才是。”

元祐帝沒想到她會突然關心自己,半晌才回過神,心底微暖,“朕知道了。”

又疑心自己的語氣是否太過冷硬,想了想,說道:“你也是。”

葉霜彎了彎眼,“嗯。”

她正要告退,又想起來什麼,“另外還有一件事……”

葉霜神色乖巧,“兒臣以父皇的名義,往各宮送去了符紙。”

元祐帝說:“朕知道。”

葉霜也沒有隱瞞自己的舉動,所以這些事情早就呈上他的御案了。

葉霜微微點頭,朝元祐帝行禮道:“兒臣就不在此打擾父皇了。”

“等等。”

葉霜疑惑抬頭。

元祐帝輕咳一聲,“那什麼符紙,還有嗎?”

葉霜微愣,隨即笑了笑,“兒臣這還有很多,不過父皇用與不用,差別都不大。”

畢竟她父皇是真正有功德在身的帝王。

元祐帝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說,但他知道,葉霜不會騙自己。

於是揮揮手讓她退下了。

葉霜才從走出御書房,坐在涼亭裡的葉承文就發現她了。

葉承文高興地站起身,“我們回宮吧,妹妹。”

“嗯。”

次日,天還未完全亮起來,元祐帝派出去的人就悄無聲息地將驛館封鎖了。

謝知音研究治療瘟疫的方子也有了進展。

元祐帝也終於能鬆口氣了。

然而這口氣還沒有松完,大太監就小心翼翼地來到他身邊耳語。

元祐帝眉頭皺了下去。

“可知二皇子因何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