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頭兒的聲音又冷不丁喊起來:“出發!”

奶孃扶著老夫人走了過來,寧玥將饅頭遞過去,“老夫人,這個饅頭好克化一些,您留著一會餓了吃。”

老夫人並不接,拍了拍寧玥的手:“哪能總要你的東西,你嫁進我們應家就開始跟著受罪,你有點吃的都要惦記我,老身卻什麼都不能為你做,真是心裡難安。”

應家其他人也聚了過來,小胖應棲青頂著一對大黑眼圈,看到大饅頭竟毫無反應,緊緊抓著李氏的手,一幅害怕的樣子。反而應靈竹和應思竹嚥了口口水。

昨晚她們都沒吃晚飯,小胖靠著耍無賴吃到了麵條,她們餓了一晚上肚子,今天應思竹在飯糰裡吃到石子,牙都咯掉一小塊,氣得她直接扔了,見應靈竹吃得香,又把應靈竹的也搶過來扔了。

這會,被這麥香味一刺激,看這個平時看不上的大饅頭,就像在看無上美味。

趙頭兒正經過他們走到隊伍前面,見到大饅頭,眼一瞪就過來興帥問罪:“誰好大的膽子!敢偷饅頭!”

人一近身,那刺鼻的狐臭味瞬間緊隨而至。

寧玥差點又要吐,堪堪忍住了。

旁邊有人已經捂起鼻子,他的同伴一把將他的手拉了下來。

這一路上天大地大,官差最大。

而這些官差裡,趙大力又是大中之大,在犯人看來,簡直就是土皇帝的存在了。

敢嫌棄土皇帝的體味,怕不是耗子舔貓屁股——找死。

寧玥見他這麼生氣,怕他找李德勝的茬,便道:“我沒偷!剛在店裡買的。”

趙頭兒本來早上就想收拾她了,見她還敢還嘴,戾氣更盛:“還敢狡辯,今天店裡賣的是雜麵饅頭,這大白饅頭是專門給我們官差做的!”

應思竹見寧玥被土皇帝抓住小辮子,毫不放過任何踩寧玥的機會:“官爺,她昨天還偷了一碗麵條!”

李氏看看自己幾乎被嚇傻的兒子,也憤而補刀:“昨天她才嫁入我們家,我們家就被流放了,她就是個喪門星。要我看,她乾的惡事肯定不止偷東西這一件,官爺一定要好好查查她!”

老夫人急了,往前一步:“官爺,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玥兒是好孩子,絕不會幹那樣的事。而且麵條是老身吃了,這饅頭也是要給我的,您要罰就罰我吧。”

寧玥真想狠狠扇李氏母女一巴掌,昨晚的面大部分都是應棲青吃了,她們不但沒有半分感激,現在居然還有臉來往她頭上扣屎盆子!

要不是隻有神識能進空間,身體還得留在外面,寧玥真想反了算了。

要是身體也能進,大不了躲到空間裡去,換個地方去救人。

“我沒偷東西!你如此是非不分,朝廷就是讓你這樣當差的嗎?”

因為發生爭執,隊伍停了下來,本來在隊伍末尾的李德勝過來察看怎麼回事,一眼看見趙大力正一臉兇悍地拉寧玥出隊伍,而寧玥居然還在激烈掙扎,嚇得忙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哎喲趙哥,發生什麼事了?這是自己人啊。”

趙大力確實頗有一股子蠻力,揪著寧玥的衣領都快把她給提起來了,怒道:“什麼自己人!這人都流放了還不老實。又偷饅頭又偷麵條,還不承認,我今天打不死她!”

流放路上因為路途過於艱苦,死上幾個人是正常損耗,死半數都沒人追究。所以官差們打殺起人來也頗為隨意,大不了編個病死途中就好了。

李德勝一聽,又是哎喲一聲,“趙哥您誤會了!真不是她偷的,是我給她的。她就是我之前一直在找的救了我孃的那個大恩人吶。”

趙大力斜睨一眼,一臉不相信:“就她?這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你莫不是被忽悠了?”

是是是,我乳臭未乾,你狐臭沒完。

寧玥在旁邊翻了個白眼。

李德勝笑道:“是真的,別看她年紀小,可是醫術極高明,我娘脈都沒了,她都給救回來了!那些吃食都是我準備的一點謝禮。是我自己出的銀子,沒用公中的。”

趙大力本來眼裡頗是傲慢,聽見此話,眼睛一亮。

“嗐,不用分這麼清,多大點事兒。”

說著鬆開了寧玥的衣領,還幫她順了順,“對不住了丫頭,我老趙是個粗人,你別見怪。我從小沒少受李德勝他娘照顧,他娘就是我娘,我得謝謝你!”

應思竹和李氏傻眼了,剛剛還要打要殺的,一轉眼就成了恩人?

寧玥見好就收,客氣了幾句,毫不計較的樣子。

這人一聽醫術就兩眼放光,估計是有事相求,到時候再整他不遲。

人群中的應羨青手指一動,指間的石子化為齏粉簌簌而落。

寧玥幾次照顧老夫人,應羨青雖不喜她,但領她的情。

剛剛見事態激化,本來應羨青打算緊急關頭襲擊趙大力以助她脫困,但現在既然能化干戈為玉帛,他也省了暴露的風險。

只是,想起她剛對崔曼凝說,願意成人之美。

這意思,如果沒有被賜婚,她就願意把他讓給崔曼凝?

她小時候,還為了他和崔曼凝大打一架,現在成了他夫人了,居然願意拱手相讓了?

被當成東西讓來讓去的感覺,有點不爽。

隊伍繼續行進,應思竹與李氏再不甘,也只能儘量降低存在感地悄悄隱入人群。

見趙頭兒一臉巴結地找寧玥說話,李氏暗暗唾了一口,這狐媚子,流放路上還不忘勾勾搭搭。自己相公還在前面哪!

現在寧玥傍上土皇帝,別說報復寧玥,她不找她們秋後算帳就阿彌陀佛了。

趙大力臉上帶上討好,湊過來和寧玥說話:“恩人,您看看我身上這體味您能給我治好嗎?”

寧玥被那狐臭味燻得直往旁邊躲。

果然有求於她,那她可要想辦法把剛吃的虧給討回來。

還不等她說話,一張老臉從寧玥身後湊了過來,把寧玥嚇了一大跳。

她定睛一看,這不是上次新收的孫子崔郎中嗎?

他居然也被流放了?

那人確實是崔郎中,一見她就笑開了:“嘿,爺爺,還真是你!”

趙大力眼睛圓睜,看看老頭,又看看寧玥,莫名懷疑這個世界。

爺爺?

寧玥?爺爺?

李德勝咧著他的大嘴哈哈大笑:“不對,你現在應該叫奶奶。”

那崔郎中上下打量她一眼,皺眉:“哎不是,你怎麼變成女的了?”

李德勝笑道:“不是變成女的,是本來就是女的。她是鎮國將軍府家的嫡女,皇帝賜婚她和應家嫡子,結果應家流放,她就跟著到這來了。”

寧玥也感覺好笑,這人還真迂,現在還叫她爺爺。“崔郎中,你怎麼也被流放了?”

崔郎中45度憂傷望天:“唉,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