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出事故,這屬於水上交通事故,處理原則就是遵循相關法律法規,我們要先界定這是誰的責任。”

錦書開始剖析整件事的脈絡。

龍子昂家的漁船,是5人小漁船,在S市海域內作業時跟路過的貨船發生碰撞,5人落水,只有一人獲救,剩下4個人下落不明。

“該你承擔的責任你不需要躲,但是我們必須要弄清楚,貨船和我們的船過錯比例。”

“可是回來的那個船員說,是我們的船疏於瞭望,沒有及時讓路,這才導致兩船碰撞。”

“只回來一個人,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但問題是,他說的一定對嗎?”

“啊!!!”龍子昂醍醐灌頂。

“我現在馬上聯絡人秘密調查,看看這個回來的船員最近有沒有資金流動,等我一下。”

錦書掏出個電話本,撥通一個號碼說了幾句就掛上了。

“我找的這個人,是我老公的戰友,因傷轉業到地方了,偵查水平極高,交給他準沒問題。”

龍子昂看得歎為觀止,錦書來S市的時間並不長,竟然有自己的人脈網。

“涉及到海上的法規我不是太懂,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等會細節你跟律師說。”

錦書把電話打到她哥僱的法務顧問那,這個顧問是於瑞言高價聘的。

遇到事了,重金請過來的法務顧問就起了作用,龍子昂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法務顧問跟錦書的思路一樣,只要掌握是貨船過錯大的證據,就能逼迫貨船承擔主要責任。

貨船隸屬大型國企,他們肯定希望把事情壓下來,有機會爭取三方和解。

這樣龍子昂家裡只需要承擔一小部分賠償,他父親不需要承擔刑事責任。

錦書的思路清晰得可怕,龍子昂掛上電話,大腦一片空白。

從沒想過,棘手問題還能這麼處理。

“做企業是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爭取最大的利益。這就是懂法的重要性,你連規則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上桌參加博弈?”

錦書沒有說的是,把法律吃透的那些大老闆,好多都是人渣,遊走在法律邊緣做盡壞事。

她這樣講良心有情懷的老闆,鳳毛麟角。

“你現在有什麼想法?”錦書問。

“我想繼續搜救,雖然過去一個禮拜了,生還的希望不大,但哪怕撈出的是遺骸,也比死無葬身之地好。”

打撈非常費錢,得大幾十萬。

好多船東出事後,都儘可能避免打撈費用。

當初在火車上,龍子昂為了逃避劫匪,甚至把錦書一家拖下水了,自私的讓人想踹他幾腳。

這也是錦書一直看不上他的原因。

這樣自私的人,逃避打撈才是正常的,主動提出打撈,這讓錦書很意外。

“我能問問,是什麼讓你做出這個決定的嗎?”

“其實,我一開始也不想打撈的,那艘船才25萬的成本,打撈費用就得60萬,拿去賠漁民也夠了,可是.......”

龍子昂慚愧低頭。

就在他做出這個決定時,有個漁民的女兒找到他,求他幫忙找爸爸,還送了他一個很好看的貝殼。

小姑娘才7歲,那個貝殼是她找遍海灘找到的最好的東西,小手都凍裂了。

“那孩子說,我跟她印象裡兇巴巴的船東們不一樣,我這張娃娃臉讓她覺得,我可能是個好人,她希望我能幫幫她。”

龍子昂抹了一把臉,他一閉上眼,小姑娘清澈的大眼就出現在他眼前。

他突然意識到,那些斤斤計較的數字,代表的不僅是金錢,還是4條生命,4個家庭的希望。

“我說不清我現在是中了什麼邪,這麼做沒啥好處,但我就是想做,或許我爸醒了也會覺得我是個沒救的傻兒子。”

龍子昂一抬頭,看到錦書在擦眼角,嚇了一跳。

“你怎麼哭了?”

“哎,吾家有兒初長成,欣慰啊。”錦書擦掉眼淚,她懷孕後是容易多愁善感了點。

有血有肉的人,才能做出有溫度的企業,年輕人的成長,總是讓人欣慰的。

“就衝你這番話,大侄兒你的事我就幫定了。”

“......”不叫大侄兒的話,他會更開心。

“房子不用賣了,京城房價馬上就要漲了,這時候賣房子不合適。”

“可是我手裡沒有錢搜救打撈。”

“一切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錢的事,等會說。你為什麼管羅汖叫小舅爺?”

“他是樸仁同父異母的弟弟,母親是月本人,據說是月本投降時被留在國內的遺孤,被樸家收養了,好像收養時才幾歲。”

樸仁的爸臭不要臉,等人家姑娘長大了,不顧已婚的身份強行跟人家睡,還生了羅汖。

再後來,月本那邊來人接走了羅汖母子,這娘倆就沒了音訊。

直到今年年初,樸仁的父親臨死前良心發現,立下遺囑留了一部分產業給私生子羅汖,羅汖才回國。

樸家自然是不願意把家產分私生子,但是羅汖似乎用某種方法說服了他哥,最終讓樸家接納了他。

這個方法是什麼,錦書大概猜到了。

羅汖自願成為樸家的“黑手套”,幫著樸仁幹見不得光的髒活,就比如之前算計於瑞言競標。

這小子心機夠深,能力也夠,做事沒有底線,做黑手套是不二人選,但是樸仁的能力,顯然是無法駕馭羅汖的。

所以不久後,羅汖會幹掉他哥上位,憑藉家族的勢力和他個人卓越的能力,成為後世的商界霸主。

成長起來的羅汖十分強大,前世的錦書遇到他也是輸多贏少。

瞭解了羅汖的歷史後,錦書感慨。

“這小子原生家庭還挺可憐的。”

怪不得他會在機器上寫下那樣一行字。

爹不疼娘不愛,算不上華夏人,也不被月本國接受,是個處在夾縫裡的邊緣人。

但再可憐,也不能讓他的變態合理化,錦書同情他的遭遇,但並不打算原諒這小子的所作所為。

“資金的問題好辦,羅汖不是說拿我賬本,就給你200萬嗎?我現在就把賬本給你,100萬你拿去海上搜救,100萬,我留著讓我的工廠起死回生。”

一句話概括就是,感謝羅汖,羅汖給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