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凱的目光變得陌生和疏離,而後充滿失望。

他額頭上青筋暴起,攥著拳頭看了她半天,極力忍耐,“劉婧,理論上的道理,你懂得不比我少,不用我重複。我只勸你一句,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世上沒有後悔藥。”

可是,她聽不進去。

“周路凱,水至清則無魚,你太固執了,我和你在一起生活看不到希望,我們……離婚吧。”

其實,她當時只是負氣之下說狠話,不是真想離。

她和周路凱即使夫妻感情早已淡漠,起碼還有個乖巧的女兒。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離婚。

她想,只要周路凱認個錯,說句軟話,她立刻就不計較了。

可沒想到,周路凱沉默半晌,深思熟慮之後竟然只給了她兩個字,“也好。”

什麼叫也好?

她當時氣炸了。

周路凱就像甩了個包袱一樣,吐出這兩個字後長舒一口氣,轉身進屋拿起他隨時準備出發的那個旅行包,徑直走到門口兒,“如果你執意留下這套房子和這輛車,咱們明天就把手續辦了吧。”

開什麼玩笑?

豪房豪車是她的夙願,都弄到手了還想讓她放棄?

“你想讓我繼續跟你過窮日子,沒門兒!離!”

劉婧當時對周路凱已是萬念俱灰。

就這樣,他們離了。

別人離個婚得八年抗戰。

她和周路凱兩句話,呵,人情薄如紙。

剛離那會兒,劉婧一個人住在偌大的房子裡,心裡空蕩蕩的,總覺得弄丟了什麼寶貴的東西。

女兒周欣瑩也跟她生疏了,不像之前那樣膩著她。

她拼命想抓住些什麼,可是感覺每天都在失去。

親情、愛情、完整的家庭、圓滿的幸福和青春的尾巴……

幸好有謝辰飛。

他時而像個大孩子一樣逗她開心,時而像個軍師一樣給她出謀劃策。

她的生活像開啟了一扇全新的門,門裡是她手裡的權力,門外是光怪陸離充滿誘惑的世界。

原來權力是可以變現的!

她此前從來不知道怎樣官商結合,可以把手裡的權力不著痕跡地變成觸手可及的人民幣。

謝辰飛幫了她“大忙”。

他是她最信任的人,他經手的事,她放一百個心。

很快,她該有的都有了,該享受的都享受了。

除了謝辰飛,沒人知道她的秘密——她有滿滿一屋子現金。

她最大的樂趣,就是鎖上門,獨自一人坐著數錢。

那些錢,她不敢存進銀行,她的個人賬戶上,錢數始終控制在安全地帶。

這些紅彤彤的票子堆積如山,還在與日俱增……

貪婪讓她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理智和信念早已煙消雲散。

她從來沒想過,那可能變成埋葬她的墳塋!

她以為。

只要謝辰飛不出賣她,她就可以高枕無憂。

謝辰飛這麼愛她,怎麼會出賣她呢?

劉婧細䂃慢嚥,品嚐著盤中的美食,看著眉目含情的謝辰飛,慶幸自己當初離婚的決定無比英明。

“姐,今天請你出來主要有兩件事,一是預祝你榮升發改局主任;二是想把我那個昔非酒吧轉到你弟弟的名下,這樣他也有個營生,不會讓你再為他操心勞神。”

謝辰飛說著,起身拿起放在窗臺上的檔案包,掏出一份合同遞過來。

“哎呀,這怎麼好?”劉婧心跳失常,“這、這太貴重了。”

昔非酒吧位於黃金地段,是市區人氣最旺的娛樂消費場所之一,每天的盈利十分可觀。

她那個不務正業的弟弟一直是她的心事,周路凱從來沒想過為她排憂解難。

他不但不為她分憂,還指責她一味護短,硬是把她弟弟慣成了二流子。

“他又不是小孩子,三十四五歲的人,成天就知道吃喝嫖賭,我說他兩句都不行。你這樣慣著他,遲早把他害死!”

周路凱總是危言聳聽。

“我弟弟怎麼都好,用不著你大呼小叫!該怎麼管我心裡有數。”

她氣不過,索性不再讓周路凱看到劉龍了。

還是謝辰飛對她好。

“辰飛,我知道你很喜歡這個酒吧。你真捨得給我弟?”

劉婧驚喜之餘,有些不好意思。

“什麼你的我的?我的身心都屬於你,我的所有最後都是你的。”

謝辰飛深知這個貪心不足的女人致命的軟肋。

她想要天降橫財,還想要愛情恆久,更想要長治久安。

他可以為她畫個餅,動動嘴皮子而已。

至於這份合同,假的,逗她玩罷了。

免費給自己找個替罪羊,回頭等他把寒氏集團拿下,撤離之前,他會處理掉昔非,會讓劉婧雞飛蛋打、聲名狼藉、前程盡毀。

他能一眼看到,劉婧悽慘的下場。

都不用他動手,她會在無盡的悔恨中了此殘生……

他要讓周路凱看看,就算他害不死他,他也能毀了他(周路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讓他(周路凱)飽嘗痛失親人的滋味!

謝辰飛這些惡毒的念頭,劉婧做夢都想不到。

她滿心滿眼都是合同上一串串代表財富的數字,高興得合不攏嘴,“這……這真的不太好。”

“一舉兩得,有什麼不好?我天天要照顧寒淼,還要幫著她爸打理生意,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理酒吧。給你弟弟,既解決了他的工作問題,又給我減輕負擔。說起來,我還得謝謝姐呢。”

謝辰飛笑裡藏刀,“來,乾杯!恭喜姐雙喜臨門。”

劉婧頓時心花怒放,端起酒杯送到嘴邊,剛要喝,又一臉歉意地放下,“工作日中午不能喝酒,我以茶代酒,衷心謝謝你,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說完,劉婧和謝辰飛碰了一下杯子,衝他嫣然一笑。

謝辰飛一飲而盡,如喝掉劉婧最後的堅守。

這個女人和程越柳,是他睡過卻沒被毒死的兩個女人。

程越柳是色盲,看不到他身上的胎記。

而且如果殺了程越柳,他很容易暴露。

至於劉婧,在他卸磨殺驢之前,留著她有大用。

他從來不擔心劉婧會告發他。

他篤定,劉婧不會拿著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政治前途開玩笑。

什麼愛情?

他們在一起不過是各取所需。

劉婧已然掉進了溫柔陷阱,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委婉提醒,“應該是三件事。”

謝辰飛心裡痛罵這個慾求不滿的老女人。

看著她眼角掩飾不住的魚尾紋、明顯鬆弛的面板,還有微微發胖的身材,他有些反胃。

他突然就想,此時此刻,如果坐在身邊向他邀寵的是夜安錦多好?

想到夜安錦絕色的美,眼前的劉婧越發不堪入目。

可他不能臨陣脫逃。

他還需要這個女人為他開疆拓土,積極主動地配合他撈取情報,奮不顧身地保護他功成身退……

她投懷送抱,他就順水推舟……

(此處省略五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