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驛是一個懂規矩識時務的聰明人。

這一瞬間他便想明白了許多。

堂堂攝政王悄無聲息的到了他的家裡,並沒有幽州府衙的捕快保護,僅僅只帶著四個嬌滴滴的美人兒!

這顯然是攝政王瞞過了幽州府衙的所有官員!

這也說明攝政王對幽州販賣私鹽之事,不說了如指掌,至少也已抓住了某些線索。

這便是一根藤蔓。

就算自己不說,他也能順著這根藤蔓向上摸去。

幽州官場完蛋了!

這一傢伙,定會被攝政王一網打盡。

不管是幽州鹽正朱大人還是田知府,恐怕他們都會被抄家滅族!

而自己……

無論自己說還是不說,都只有一條路!

死路!

張家驛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額頭上的汗水啪嗒啪嗒的滴落在了地上。

“攝政王……小人,萬死!”

李辰安饒有興致的看著張家驛,“你確實必須死,但不是現在。”

“你乾脆一點將知道的事都說出來,至少不會受那皮肉之苦。”

“當然你也可以不說去保全他們,只是你認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出來麼?”

張家驛“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小人、小人全招了!”

沒有什麼守口如瓶,也沒有什麼最後的倔強。

就這樣,半個時辰之後,張家驛將他所能接觸到的那些人和某些事一五一十的向李辰安和盤托出。

甚至他還帶著鍾離若水去了他的書房,取出了一個木頭匣子。

裡面,全是他所經手的賬簿。

包括那些鹽去了誰的手裡,也包括賺來的銀子去了誰的口袋裡。

李辰安此刻並沒有翻看,讓夏花將張家驛五花大綁起來,押著張家驛,登上了馬車,向悅來客棧而去。

就在張家驛這處院子的對面。

就在玉屏樓前院的一處二層樓上。

一個女子正見了這一幕。

她的心裡陡然一驚,片刻之後,她下了樓,也上了一輛馬車,向陶氏府邸疾馳而去。

她的馬車路過了大旗幫幽州分舵的堂口。

她聽見了外面的喧譁之聲。

撩起窗簾一看,她的心裡又是一驚——

大旗幫幽州分舵的堂口,被府兵團團圍住!

此刻,正有許多的兵拿著刀槍進入了裡面,而後有打鬥聲起,有慘叫聲起。

她抬眼望去,屋頂上是一排排的弓箭兵。

他們正在射箭。

就在那一輪輪箭雨的空隙時候,有一人手裡長劍翻飛從天井中飛了起來!

那是一個女人!

一個頭發花白的女人!

她是大旗幫幽州分舵舵主冷琳琳!

此刻的她面目猙獰渾身是血。

她一步橫空,落在了屋頂上!

她手裡的長劍泛起了片片劍光,頓時有十餘名弓箭兵慘死在了她的長劍之下!

“田秀貴!”

“爾竟然敢滅我大旗幫!”

“你哥田秀榮從老身這裡得了多少好處莫非你不知道?”

一人長身而起,也落在屋頂上。

他便是幽州府兵將軍田秀貴!

田秀榮的親弟弟。

“哈哈哈哈……冷舵主啊冷舵主!”

“你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去行刺攝政王!”

“攝政王如此金貴的身子,是你這樣的江湖草莽能去動的麼?”

冷琳琳頓時大吃一驚:“什麼?你說老身行刺攝政王?”

“哼!”

田秀貴面色一冷:“若不是你大旗幫所為,你為何敢抗拒田知府之命令!”

“廢話少說,束手就擒,若非你所為,自會放了你還你清白!”

冷琳琳的心頓時冷了。

攝政王遇刺,這是一件天大之事!

田秀榮必須抓住兇手方能給攝政王一個交代。

可若是他抓不到真兇,那必然需要有人去頂罪!

這是官府的一貫行為。

若是自己落在了他們的手裡……等少幫主得到訊息前來營救,只怕自己已被斬首!

“老身要告訴你的是,此事絕非大旗幫所為!”

“老身也不會束手就擒……看劍!”

冷琳琳手上長劍一挽,挽出了朵朵劍花。

田秀貴拔刀。

兩把朴刀入手,雙腳一點,兩刀向冷琳琳劈了過去。

冷琳琳卻僅僅是虛晃了一劍!

她一飛而起,向另一方向疾掠而去。

田秀貴止步,雙刀歸鞘,從一個弓箭兵的手裡取過了弓箭。

他張弓搭箭,眼睛微微一眯,一箭向冷琳琳的後背射去。

箭,疾如風。

冷琳琳身在空中,她強扭身子,一劍向身後的那一箭斬去。

府兵的箭,箭桿是木製,唯有箭矢是鐵製。

她一劍斬斷了箭桿,箭矢卻射入了她的身子!

“噗!”的一聲。

冷琳琳吃痛,那箭矢射入的地方是她的肩胛骨處。

她顧不得疼痛,咬牙切齒的一聲怒吼:“田秀貴……此仇,老身必報!”

田秀貴垂手,蹙眉望著冷琳琳遠去的背影,心裡也頗為疑惑。

畢竟這大旗門幽州分舵為官府販賣私鹽出了不少力氣,冷舵主這老嫗雖說脾氣古怪了一些,但也算識大體。

她怎麼會去行刺攝政王?

哥哥就算是要找替罪羊,多抓一些江湖散人也就行了。

為何指名道姓要抓捕大旗幫幽州分舵的人呢?

他不知道。

他陰沉著臉下達了一個命令:“給本將軍全城搜捕刺客冷琳琳……生死不論!”

馬車裡的那姑娘自然更不知道。

她已看呆了!

她只知道出大事了!

而這件大事,得儘快告知主人。

馬車繼續前行,沒多久來到了一條幽靜的巷子裡,停在了一處幽靜的大門前。

那是一扇高大的硃紅大門。

門前有一對漢白玉雕刻而成的貔貅。

大門的門楣上有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陶氏!

那姑娘下了馬車,撩起裙襬,急匆匆拾級而上站在了門前,叩動了門環。

片刻,那扇大門嘎吱一聲開了一條縫,門縫裡伸出了一個腦袋。

“咦,玉朱姑娘……”

接著,門縫裡那人伸出了一隻手,一把就落在了玉朱姑娘的胸前。

“死開!”

玉朱一把將他的手給拍開,“我有急事,要見家主!”

門開啟了。

一個年約三十的猥瑣男子嬉皮笑臉的站在門後,“家主這時候正忙著呢,莫如咱們先去快活快活!”

玉朱瞪了那男人一眼:“週二狗子,我真有要事,還是天大的事!”

她的眼斜斜向下一瞧,露出了一抹鄙夷的神色:“就你那活兒……老孃磕兩顆瓜子兒的功夫……”

周富貴面色一紅,一把將玉朱拽入了懷裡。

“小娘子休想騙我!”

“老子數過,你至少磕了五顆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