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千三百九十五章：難計

“嗯……從仙尊來到這裡的那一刻，其實皓希的籌謀就已經結束了，留在這裡的意義已不大，若說還想要活著的理由，怕只是想要了卻因為我造成的因果，這才彌留至今……亦或者說……只是想要多貪見仙尊一面，才……”皓希仙子欲言又止，臉上多出了一抹紅暈。

“你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求死而來？”我看著她，頓時陷入了一絲悲憐，如果理性去看待這件事，她終究是要回去的，可從情感的角度去看，我卻並不想讓她就此離去，這是個活生生真實的小姑娘，即便互為陣營，可她並不懼表露自己的情感，即便宿命在身，這樣的女子勇氣值得我敬佩。

“不可以麼……死在別人的手中，我一定都不會高興，可若是你來下這個手，我卻能接受……因為皓希曾經對仙尊做出了那麼多的不好，難道不該以死贖罪麼？那樣一來，我覺得我就不虧欠仙尊了……即便是以後，以後上面那位對仙尊下手……我也會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多的愧疚感了……”皓希仙子那雙明眸中帶著堅定不移，卻絕非是開玩笑。

“我不能殺你！”我經不住咬牙說道。

皓希仙子噗嗤一笑，說道：“仙尊真是……好溫柔，這樣的男人，總是最好的，既有破敵千軍的勇氣，殺敵億萬的決心……也有著柔軟得女子皆想靠近的真心，不過……仙尊，你也好容易受人所騙，這麼輕易就讓我靠近尺許之內。”

我凝了下眉，連忙想要一把抓住她，但皓希仙子已經飄然站在了我身前，而手中多了原來掛在我身後的劍袋。

我深吸一口氣，說道：“這就是你靠近我的理由？為了這把劍？”

“嗯，不行麼？這把劍殺了我們那麼多的同僚，還殺了湫琥，若是我不把它偷過來，仙尊在這裡豈不是立於不敗之地了？”皓希笑了笑，隨後把劍布緩緩的卸了下來。

黑沉沉的劍在劍格位置鬼蠱球體的力量注入下，閃現著妖異的紅光，法則滅劍即便是在皓希仙子手中，作用也並非不能發揮出來。

看著皓希仙子揮動這把劍，我卻沒有動手搶回，只是默默的看著她，垂著雙手：“即便你拿走了，對我也影響不大，你應該是知道的……你想要幹什麼？”

“仙尊不愧是仙尊，終究是把小女子算到了裡裡外外，好吧，我只是……只是想要臨別的時候，不那麼讓你自責傷感……罷了，不過好像還是讓你看出來了……其實你那把劍能滅萬千法則，我早就知道了，湫琥正是死在這把劍下的對麼？她死的一定不那麼痛苦吧……畢竟即便是人，亦是天地法則構成，化為虛無，似乎也沒那麼痛苦了對麼？”皓希仙子的劍垂了下來，兩行眼淚卻也緊隨其後滑落，哭泣時那一抹不甘，一下子讓我心臟一縮。

我對這女子其實並非存餘一絲愛，甚至說喜歡，都還算不上，但對她的欣賞，卻並非停留於表面，甚至經過這夜色的洗禮，我開始有些喜歡上這個一廂情願的女子了，她拿著劍貪生卻必隨宿命而去那一刻，我的心臟的確是抽痛了下。

“是不會痛……不過我……”我言語中寡淡如柴，眼睛裡卻已然有些溼潤，無論是誰，看到這樣情痴自己的女子，想必也不會不悸動，包括我也是如此：“我們換種方式去解決這個問題好麼？總能解決的，對麼？”

“仙尊……不過什麼？”皓希仙子臉上揚起了一抹和熙，那淚水夾帶著微笑的表情，終究讓我心中一絲絲抽痛，我不理解她，她卻未嘗不理解我。

所以她沒有理會我說能吧問題解決好的話，反而是問了我上一句話。

“我也會心痛，所以……”我心中一緊，卻也看出了她表情中的決然，因此就在我動起來的那一瞬，那把劍也義無反顧劃開了少女的咽喉，消散如雲如煙的原子，就這麼在我眼前飄過。

“呵……仙尊……再叫我一聲解語花，好麼……”她那雙明眸，始終掛著淚水，但笑容已入我心。

“解語花！！”我站在了被法則湮滅的皓希影子前面，情不自禁落下了淚水。

這時候，弟子們紛紛從遠處趕過來，看著這一幕，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目瞪口呆的看著劍半截沒在了地上。

萬千情緒如滾水，在我心中翻騰不聽，要冷卻下來又談何容易？

她不想當那位皓希仙子，她只想當解語花……

“師父……”

“孝兒，不要過去……”

“師父……那女子……怎麼……”

“都不要過去。”

“……”我默默的站在法則滅劍的面前，第一次覺得這把劍的法則竟是這麼令我生厭。

“皓希走了麼……”

遠遠的，萬炁仙君蒼老的聲音從我身後飄來，語氣中滿是悵然和傷懷，他是知道解語花要來幹什麼的，之所以沒有阻止，何嘗不是因為此情難計？

他也早就陷入了兩難之境，或者更甚於我。

“不是什麼皓希仙子，她只是叫解語花的女子罷了，萬炁仙君，不知你現在來此，有何貴幹？”我的眼淚如雲蒸發，扭過頭看向萬炁仙君的時候，目光微凝成一線，殺機也顯露了出來。

“……”萬炁仙君看著我，良久不語，直到我抽出身邊的法則滅劍，他才緩緩的說道：“夏仙尊，今天我來這裡，唯獨並不想與你為敵，不管她是叫皓希，亦或者叫解語花，也都罷了，我來只想告訴你，她對你是真心的，我尊重她對你的感情，正因為當年我追逐師妹的時候，也一樣是這般不可得，我也知道，你並不愛她，甚至並不太喜歡她……可你也應該知道，這種勸誡與我與她，甚至與你而言，都沒有半點作用，甚至，呵呵，只會……”

“只會越來越喜歡……今天我不殺你，你走吧。”我收了劍，隨後扭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