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她在和空氣說話

遲星晚跟著蕭家四人來到一個老舊的小區，那個死去的女孩生前就住在這裡。

蕭鐸明顯也是第一次來這裡，他與蕭培遠和祝雅茹三人，明顯露出嫌棄的表情。

只有蕭奶奶面色如常，“那女孩的家在哪裡？”

“2棟1102戶。”蕭鐸弱弱地說。

這是他找了好幾個朋友才要到的地址。

按下門鈴後，門很快被開啟。

開門的是一個看著挺年輕的女孩，她看到蕭鐸，橫眉怒眼罵道：“你這個殺人兇手，你滾！”

說完她就要關門，蕭培遠眼疾手快用身體抵在門框上，不讓她關門。

“楊小姐，我是蕭鐸的父親，我們來找你，是真誠想和你道歉的。”

蕭鐸被祝雅茹推了一把，上前道：“是，我是來道歉的。”

楊海風怒目瞪著他，“我說了，滾！”

“楊小姐，我是蕭鐸的奶奶，我知道蕭鐸對你妹妹犯下的錯永遠也彌補不了，我作為他的家人，不奢求你原諒他。”

大約是見蕭奶奶一個老人，楊海風不忍心惡言相對。

“我明白你不想再見到蕭鐸的心情，可是我認為，蕭鐸要知道真相，否則，他連自己害了一條人命都不知道，也就永遠不知道懺悔，到頭來，只有你一個人痛苦，很不公平，對不對？”

楊海風紅了眼眶，“人都已經不在了，懺悔不懺悔的，還有什麼意義？”

她雖然這麼說，但態度還是軟化了，沒有繼續強硬趕人的意思。

楊家不大，目測面積只有五十來平，蕭家人進屋後，客廳瞬間顯得十分擁擠。

蕭奶奶循循善誘，楊海風終於願意說實情。

“海雲懷孕以後，確實想過要蕭鐸和她奉子成婚，蕭鐸很抗拒，還威脅過海雲好幾次。”

蕭鐸下意識想反駁，被蕭奶奶一個眼神嚇得閉了嘴。

楊海風繼續說。

“我勸過幾次，我說，我們姐妹倆雖然都不是有錢人，但都有工作，沒有蕭鐸，孩子生下來，我們也能養活他，海雲的態度已經慢慢軟化了，開始覺得做未婚媽媽也不是活不下去。”

她抬頭怒視蕭鐸，如果眼神能化作刀刃，蕭鐸已經被她砍成了碎片。

“她都不打算繼續糾纏你了，你為什麼還要強迫她打掉孩子，是你害死了她。”

蕭鐸這回是真忍不了，他急切地給自己辯解。

“我也是為了她好，她才二十幾歲，生個拖油瓶出來，以後的生活好不了，還不如打掉了，將來談戀愛結婚才沒那麼困難。”

楊海風表情猙獰，高聲怒罵：“你自以為對她好，那你為什麼不管她的意願，她都說了不會再纏著你，甚至可以帶著孩子離開燕京市，可你為什麼一定要逼她！”

事情發生在不久前，蕭鐸還有記憶，他記得那時候楊海雲一直在哭，不肯進手術室，她也確實說過即便生下孩子也不會糾纏。

這種話他怎麼可能相信，這個女人一定是想騙他，等孩子生下來，就會換一副嘴臉貼上來。

“如果不是你逼她，她就不會做那場手術，就不會因為意外大出血離開人世，她還那麼年輕，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做過，還有很多風景沒看過……”

楊海風捂著臉痛哭。

“她是貪錢，她是虛榮，她是痴心妄想嫁入豪門，但她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憑什麼落得這樣的下場。”

“回來！楊海雲，你回來！”

跟隨在蕭鐸身後的怨氣一點點散去，一個年輕女孩的身影逐漸顯露出來。

幾乎要被恨意吞沒的靈魂，在至親之人的呼喚下，找回了理智。

這時候，蕭鐸卻大聲辯解：“不是，我不知道手術會出意外，我不是故意害她的，是她自己運氣不好。”

當時他給了楊海雲一筆錢，看著她進手術室後就離開了，後來楊海雲不再糾纏他，他就沒想起來這個人。

明明只是一個小手術，為什麼人就沒了呢。

一句話，又將楊海雲身上的怨氣引了回來。

黑氣化作利刃朝蕭鐸襲去，只差毫釐就能將蕭鐸的頭顱割下來。

可楊海雲始終無法再靠近一步。

她赤紅的眼看向遲星晚，“是你，你為什麼要救這種人渣！”

遲星晚淡淡道：“我不是要救他，而是救你。”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遲星晚，她正對著空氣說話。

遲星晚毫不在意，繼續對楊海雲說：“你要是手上沾了血，會墮落成厲鬼，被地府通緝，無法進入輪迴。”

楊海雲不為所動，“我不在乎，我只要他付出代價。”

楊海風心有所感，她顫著聲音問道：“這位大師，請問您是在和我妹妹說話嗎？”

遲星晚恍如未聞，依舊對楊海雲道：“不僅僅是輪迴，你被地府逮捕後，要受酷刑，你怎麼不問問你姐姐，她舍不捨得？”

“什麼酷刑？大師，您是說我妹妹嗎？不行，她不能去受酷刑，要是這個世上真的有輪迴，我希望她忘了這輩子，下輩子投個好胎，過上幸福的生活。”

楊海雲僵硬地扭過頭，看向楊海風。

“姐姐，我不值得……”

楊海風神情一愣，她剛才，好像聽到了妹妹的聲音。

“姐姐，你不要為了我難過，都是我活該，就算將來要千刀萬剮，我都無所謂。”

楊海風確定了，她真的聽到了妹妹的聲音，來不及欣喜，她就被妹妹的話嚇一跳。

“海雲，是不是你？你在對不對？”

“你聽姐姐的話，你不要做傻事，你已經因為這個渾蛋沒了命，難道還要為了他連輪迴的機會都丟掉嗎？”

楊海雲不甘心，“姐姐，我不甘心，他害死了我，害死了我的孩子。”

楊海風還在勸說：“惡人自有天收，你不要為了她髒了自己的手，你要好好的，說不定將來，我們姐妹還有團聚的一天。”

楊海雲徹底動搖了。

她的父母早逝，和姐姐從小相依為命，之所以死後怨念這麼深，很大程度是因為痛恨蕭鐸害死自己，害得姐姐只能一個人孤苦伶仃。

若真的有一日她們姐妹能重逢……

這一刻，楊海雲身上的黑氣，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