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到這個時候,程煜已經確定了,莊毅口中的馬克西姆,以及其麾下的那支僱傭軍,正是前不久跟自己發生了劇烈衝突損兵折將的那支。

程煜當然不會去打斷莊毅的敘述,他更加不會把自己曾經幹掉馬克西姆手下二十餘人的事情告訴他。

而此前程煜做出的推斷,大方向也算是正確的,只不過他不知道這支僱傭軍的由來,更加不知道這支僱傭軍的前身是一支反抗組織。

這樣倒是讓程煜放下心來,至少,莊毅並不是那種窮兇極惡之徒,程煜也無需放棄系統任務,而可以心安理得的幫助他,去替他報仇。

但也正因如此,程煜愈發好奇。既然莊毅在離開的時候,馬克西姆還算是顧念這麼多年感情的給了他一筆錢,這倆人又為何會最終反目成仇呢?

導火索倒是好判斷,無非就是那袋鑽石,可莊毅看起來並不像是貪圖那袋鑽石的人,故事的走向變得不那麼明朗起來。

而直到現在為止,莊毅還沒有提及到那批鑽石。

莊毅的敘述還在繼續……

回到了中國之後,莊毅用馬克西姆給他的那筆錢在西溪附近的農村,租下了一片地,而後建起了他的第一家客棧。

客棧的經營還算不錯,十年前的時候,正是客棧文化大肆興起之時,莊毅也正是因此,認識了他的妻子。

當時他的妻子堪堪大學畢業,住進了他的客棧之後,就跟莊毅成為了朋友。因為也是西溪人的緣故,他的妻子還介紹了不少朋友去他的客棧。一來二去,兩人之間就產生了感情。

年輕男女之間的感情迅速升溫,莊毅和他的妻子相識僅僅七個月之後,就到民政局登記結婚,半年後他的妻子懷上了他們的孩子,兩人舉辦了婚禮。

本以為迴歸到正常人的生活之中,莊毅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和自己的妻子兒子幸福的生活到老。

莊毅的妻子比他更善於經營客棧,僅僅是短短兩年多的時間,就幫他把那間客棧,擴大到三家的規模。

第三家客棧面世之後,莊毅的妻子覺得可以鬆一口氣稍微休息一段時間了,每天接待來自不同地方的客人,也聽到了那些客人四處旅遊的故事,莊毅的妻子就跟莊毅提出,想要去貝加爾湖旅行。

對於貝加爾湖,莊毅終究還是有些心結的,雖然那是一片極為遼闊的湖域,遇見馬克西姆的可能性非常之低,但莊毅總還是有種莫名的擔心。

可妻子的要求,莊毅也不想讓她失望,是以還是答應了她。

兩人規劃了旅行的路線,莊毅特意避開了馬克西姆及其僱傭軍主要活動的範圍,將第一站定在程煜剛剛返程不久的伊爾庫茨克。而馬克西姆及其麾下的僱傭軍活動的範圍,是在湖的對岸一百公里的烏蘭烏德附近。

伊爾庫茨克和烏蘭烏德之間的直線距離都超過三百公里,更何況馬克西姆的位置,還要在烏蘭烏德的東南方三十多公里,這個距離,應該是相對安全的。

萬萬沒想到,就在夫妻倆制定了大致的出行計劃之後,莊毅卻接到了一個來自於俄羅斯的電話。

回國三年多的時間,莊毅早已跟俄羅斯所有認識的人都切斷了聯絡,看到那個熟悉的區號,莊毅的心頓時緊張了起來。

他說他當時看著手機上的電話號碼,竭盡所能的去推測,想來想去大概也只有馬克西姆有可能會給他打這個電話了。

雖然三年來,馬克西姆跟他之間也從未有過聯絡,但倆人畢竟是伊萬諾夫收養的兩個被其稱之為兒子的“兄弟”,如果換做是其他時間,接到馬克西姆這個意外來電,莊毅大概也並不會太過緊張。

偏偏是他和妻子決定要帶著孩子去貝加爾湖旅遊的前夕,突然接到這樣一個本不該出現的電話,莊毅的心,頓時忐忑到無以復加。

雖然莊毅其實知道,馬克西姆的這個電話跟自己和妻子要出行這件事絕對不可能有任何關係,但他還是產生了無比沉重的擔心,以至於當時的情緒顯得非常的古怪。

終究還是接聽了電話。

電話裡,馬克西姆的語氣還和從前一樣,彷彿打來這個電話只是為了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敘敘舊一般。

馬克西姆表示僱傭軍的生意不好做,他已經有些想要放棄了,他說自己很苦惱,自從被伊萬諾夫收養以來,這麼多年似乎只學會瞭如何開槍,現在想要解散那支僱傭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依靠什麼生活。

這通電話,兩個兄弟聊了超過二十分鐘,馬克西姆最後問莊毅,有沒有想過回俄羅斯看看,畢竟,那是他少年時代以及青年時期生活和戰鬥過的地方。

莊毅告訴程煜,他在這通電話裡說出了讓他後悔終生的話,他表示自己近期會跟妻子孩子一起去貝加爾湖遊玩。

“在當時,我真的以為馬克西姆是要放棄僱傭軍的生意了,他畢竟也是接近四十歲的人了,對未來感到迷茫,而他唯一能諮詢的人,在我當時看來似乎只有我一個。畢竟,這麼多年,馬克西姆所有熟悉的人裡,也只有我是過著正常的生活的。”

馬克西姆得知這個訊息之後,表示如果有機會,等莊毅到了貝加爾湖,他一定要去看看他的弟妹和侄子。

“我當時還是存有一定戒心的,因此我並沒有告訴馬克西姆我確切的出行日期,只說如果去了會跟他聯絡,馬克西姆倒是也沒強求,掛了電話。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從那個電話被結束通話之後,馬克西姆就派人去了伊爾庫茨克,直到我們一家三口出現在那裡。”

隨後,就發生了讓莊毅痛苦至今的事情。

他們一家三口抵達伊爾庫茨克之後,先住進了市裡的酒店,並沒有著急奔赴貝加爾湖,而是想順便把伊爾庫茨克也遊覽一番。

莊毅帶著妻子和兒子在伊爾庫茨克的一家餐廳正吃著飯,電話響起,他再一次接到了馬克西姆的電話。

關於從前在俄羅斯的一切,莊毅並沒有跟自己的妻子講過,畢竟,那是一段無法對人言述的過往,因此他離開了座位,藉口要去洗手間,可實際上卻是從餐廳的後門進入到餐廳後方的一個小巷子裡,接聽這通電話。

電話裡,馬克西姆不再用兄弟的口吻跟莊毅對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莊毅其實無比熟悉的對話方式。

這種對話的態度,莊毅曾經很多次見過,那都是馬克西姆在面對那些即將被他們“處決”的腐敗官員的時候,才會展現的嘴臉。

雖說伊萬諾夫的目的是要幹掉那些曾經的官員,但同時,他們也需要那些人手裡的錢,因此說是暗殺,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綁架。得手之後必然會經過一番嚴刑拷打,這樣才能獲取到那個人的個人財富。

無論是馬克西姆還是莊毅自己,對付這些人之前,都是從拷問他們開始的。

莊毅對於馬克西姆的這種姿態,再熟悉不過了。

馬克西姆問他,伊萬諾夫去世之前,是不是給他留下了一個記事本。莊毅倒是沒否認。馬克西姆又問他這次來俄羅斯,是不是就是為了那個記事本里記錄的東西,對此,莊毅表示一無所知,他甚至都不知道馬克西姆所說的記事本里,到底記錄了些什麼。在他看來,那都是伊萬諾夫的一些日記,其中主要都是對於他的家人的懷念。

可是馬克西姆顯然並不相信這些,他認定莊毅這次回到俄羅斯,就是破譯了那個記事本里記錄的東西,是來取走伊萬諾夫留下的財富的。

無論莊毅如何解釋,馬克西姆都不肯相信,莊毅甚至告訴他,自己願意無條件的把那個記事本交給馬克西姆,只是這需要等到他回到中國之後。

最後,馬克西姆陰滲滲的笑著,說莊毅既然冥頑不靈,就別怪他心狠手辣。隨後,莊毅就聽到餐廳裡傳來槍聲。

他大驚失色,回到了餐廳裡,看到的卻是曾經也認識的幾個人,將他的妻兒擄走的場面。

因為對方手裡有槍,莊毅雖然焦急萬分,卻也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店裡還有許多其他客人和店員,他們得知被擄走的人是莊毅的妻兒之後,拼命拉住了他,不讓他與那些“劫匪”發生直接衝突。

剛才的槍響,已經讓這家餐廳的經理受了傷,一旦莊毅跟那些“劫匪”發生衝突,那些客人和店員擔心會激怒劫匪,到時候只怕他們會大開殺戒。

無奈之下,莊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曾經與之並肩戰鬥的那些人,帶走了自己的妻兒。

馬克西姆也明白,如果平白無故的擄走莊毅的妻兒,一定會讓警方對莊毅嚴加盤問,因此,他在闖進這家餐廳擄走莊毅的妻兒之前,先打劫了餐廳隔壁的一家珠寶店,搶走了價值二十萬軟妹幣的珠寶首飾。

而後在僅有巡警趕到的情況下,馬克西姆的手下闖進餐廳,將莊毅的妻兒擄走,就彷彿他們只是要劫持人質確保自己可以離開一樣。

當警方的大隊人馬趕到的時候,馬克西姆的手下已經帶著莊毅的妻兒消失在這座城市了,莊毅接受了警方的問詢,警方也將這件事定義為一場意外,認為那些“劫匪”當時是隨機選擇的劫持物件。

警方當然表示會竭力追查,力爭將莊毅的妻兒完整的帶回來,而莊毅自己卻是什麼都明白的。

離開警局之後,莊毅給馬克西姆回了電話,他一再強調自己真的不知道記事本里有什麼秘密,他要求馬克西姆不要為難他的妻兒,表示自己可以回中國將記事本取來交給馬克西姆,以換回自己的妻兒。

可是,馬克西姆卻知道,此時的莊毅,暫時是無法離開俄羅斯的,他的妻兒被劫持,哪有丈夫在這種時候離開的道理?

任何一個正常的丈夫,遇到了這種情況,理所當然的應當要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吧?如果在這種時候匆匆忙忙的離開,警方該懷疑是這個丈夫買兇殺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