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緩緩在站臺上停止了下來,程煜看到站臺之上,除了那些準備上車奔赴下一站的旅客們,還有老卞和兩名便衣,就站在下車的那道門前。

倒是也不用奇怪,別說程煜把車次已經告訴了老卞,就算不告訴他,以現在實名制購票的機制,老卞想知道程煜買的是哪趟高鐵,是在幾號車廂,位置是幾號,都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跟勞大鵬二人一前一後的下了車,老卞和他手下的兩名便衣立刻便圍了上來,那兩人更是體現出一個公安幹警的素質,直接一左一右,雖然沒動手,卻已經讓勞大鵬沒有逃離的可能。

程煜對老卞一笑,說:“別那麼緊張,他不會跑的。”

老卞點點頭,拿出一臺手機,遞給程煜,又給了他一張補辦的手機卡。

程煜接過,拆開將手機卡裝進去之後,五人便離開了站臺。

因為老卞的緣故,五人甚至都沒有從正常的出站口離開,而是走的旁邊的小門,老卞開來的警車就停在那裡。

或許是看到了警車的緣故,勞大鵬明顯鬆了一口氣。

雖說他相信程煜千辛萬苦的把他弄回國,就是為了把他交給警方,好徹底瞭解程傅這個傢伙。

但一天沒見到真正的警察,勞大鵬總還是有些不夠放心。

下車的時候,看到的還只是三名便衣,這警察也不是寫在臉上的,勞大鵬並不敢完全確定這三人就是警察。

現在看到警車,他放心的多了。在中國,幾乎還沒聽說哪個犯罪分子敢冒充警察冒充到弄一輛警車的事情。

上了車之後,程煜對老卞說:“卞局,你回頭開到正路上就給我放下來吧,我自己打個車回去。”

“程少您不跟我們一起去廳裡麼?我還有好多問題要問您呢!”

“你就算要問,能不能讓我好好休息休息再問?我這幾天奔波勞累的,你還嫌我身體太好是怎麼回事?”

老卞有些赧然,撓了撓頭,說:“那我們先給您送回家吧。”

“這麼坐不擠麼?”

“沒事,讓他們仨坐後邊,我來開車,您坐副駕駛。”

程煜想了想,知道老卞是忍不住有些問題想趁著路上的時間跟自己問清楚,便點點頭說:“那行吧。”說罷,他從後座出來,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五人上車之後,老卞一邊開著車,一邊說道:“剛才我出發的時候,已經派人去了程氏集團,這會兒他們應該已經把程傅帶上車了。”

“你們啥證據都沒有,檢察院能批捕?”

“特事特辦,先不著急走批捕的程式。您這把勞大鵬帶回來了,萬一程傅收到風聲要跑怎麼辦?”

程煜笑了笑,說:“你們不違反原則就行。”

“程少,您怎麼耽誤了這麼長時間才回來?之前不是說飛哈爾濱麼?怎麼又改帝都了?”

對於老卞的這個問題,程煜早就想到了,也早有了心理準備。

“在俄羅斯,跟你通完電話,我們就發現有人在追查我們,幸好遇到了一個當地的老兵,他把我們送到了蒙古。然後我們先到了烏蘭巴托,然後躲進了一輛運羊毛的貨車裡,到了二連浩特。然後才輾轉回來。”

老卞聽罷,悚然一驚,說:“沒出什麼事吧?”

程煜擺了擺手,說:“沒事,我發現身後有人之後,就意識到可能是他的手機被對方定位了,然後把我倆的手機都扔了,那些人自然也就自然找不到我們的行蹤了。他們大概也想不到我們會從蒙古轉道回國。”

老卞點點頭,這才放下心來,只是,他抬起眼皮,看了看後座中間被兩名便衣夾著的勞大鵬。

對此,程煜看在眼裡,卻並不擔心,因為,他已經對勞大鵬使用了一次禁言術,禁言針對的事件是他和勞大鵬如何從俄羅斯回到中國的。

不管老卞之後如何詢問,勞大鵬也只能按照程煜剛才的話進行復述,不可能說出實情。

“那暗網的事情……?”雖然車裡都是他絕對信得過的手下,也是接下去要負責這起案子的幹警,但說到暗網的時候,老卞還是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

“遇到他的時候還算及時,我讓他上暗網查了一下,替他把那筆錢以及罰金都給支付了,暗網絕不會再找他麻煩。”

老卞倒吸一口冷氣,看了看程煜,有些欲言又止。

雖然老卞不清楚暗網的具體操作,但僅憑想象也知道那肯定是一筆鉅款,對於他這樣的警察來說,不啻為一筆天大的數字,但擱在程煜這兒,似乎只是一筆微不足道的小錢。

有錢人果然是有錢人。

而程煜也不想多做解釋,關於他跟程翠華的那通電話,跟這個案子本身也沒什麼關係,提不提的也不緊要。

不大會兒,車子就抵達了吳東院子,程煜下車的時候,提醒了一句:“這個案子能快則快吧,雖然錄音只能作為旁證,但是有勞大鵬和謝爾蓋兩個人的口供,應該足夠撬開程傅的嘴了。”

老卞點點頭,說:“這個您放心,只是牽扯到暗網,這事兒廳裡肯定需要上報,結果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具體的過程,可能會拖得比較長一些。”

程煜也沒多說,雖然他很希望老卞今晚就能把這個案子蓋棺定論,畢竟這涉及到他的任務完成時間,每節省一點兒時間都會轉化為積分和生命時長。

但程煜也明白,這事兒真的急不來,畢竟涉及到的內幕過於驚人,哪怕暗網一直都沒有鋪及到中國,但這個組織,也一直都是國防那邊嚴防死守的,肯定會相當的慎重。

回到家裡,杜小雨不在家,程煜洗了把澡,半躺在沙發上,給杜小雨發了條訊息。

微信剛剛傳送出去,杜小雨的回覆立刻就進來了。

倒是也很簡短,程煜告訴杜小雨自己已經回來了,杜小雨也只是回覆了一個“好”字。

但是很快,杜小雨又發來一條微信:晚上一起吃飯吧。

程煜回覆:好,我叫些飯菜回家來,等你回來一起吃。

下午,程煜補了個覺,在四點多鐘的時候,被一個電話吵醒。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個陌生的號碼,程煜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接聽。

“程先生,我是弗拉基米爾。”

程煜微愣,隨即笑了:“弗拉基米爾先生,你好,你已經到吳東了?”

“那倒還沒有,只是我昨天給你打電話,你的手機還處於關機狀態,所以我留在了哈爾濱。今天打電話也只是試一試,萬一你的電話始終關機,哈爾濱這邊我還有兩個朋友,至少暫時可以在他們這裡落腳。”

“那就先來吳東吧,詳細的事情我們見了面之後再談。”

弗拉基米爾答應一聲,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程煜看看手機,想起這手機還是老卞給買的,便找出手機的包裝盒,裡邊有張發票,他按照發票上的金額,把錢給老卞從微信上轉了過去。

老卞很快便選擇了收錢,然後一個電話直接回了過來。

“卞局,有事?我下午睡了會兒,剛醒。”

“我也估計您會補個覺,所以沒有打擾您。程傅已經招了。”

程煜一愣,問道:“這麼快?”

“中午一回到廳裡,我就安排人對勞大鵬進行了突擊審訊。

正如您說的,他把所有的一切都交待了,然後把儲存在雲盤上的錄音資料下載給了我們。

謝爾蓋的口供我們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於是這邊勞大鵬的審訊剛剛結束,我就親自對程傅進行了審訊。

可是,程少,我真是沒想到,可能程傅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脫法律的制裁了,是以我剛開始問,他就全部承認了下來。

只是我提到暗網的時候,他表示他對暗網什麼的一無所知。”

“這麼痛快?”程煜微微皺起了雙眉。

“表示對暗網一無所知也是正常的,畢竟那是個他根本惹不起的存在,真要是連暗網那部分也認了,萬一訊息走漏出去,他就算不死在監獄裡,也必然遲早死在暗網的手裡。”

老卞嗯了一聲,又說:“他說,一切都是他的策劃,他找到勞大鵬之後說服他進行實際操作,並且找來謝爾蓋進行幫手,用欺騙的手段使得勞大鵬以為他獲取的實操手法是從網上買來的一名職業殺手出具的方案。

之後他一直默默的幫助勞大鵬完成了對令尊的下手,又讓謝爾蓋把勞大鵬綁架出國,試圖讓警方即便看出什麼端倪,但缺少勞大鵬這個直接動手者的證據,也無法給他定罪。

他說他沒想到警方這麼厲害,居然連勞大鵬都找回來了。

他表示他是知道自己已經瞞不過去了,所以就選擇了主動配合交待,希望在量刑的時候能夠考慮到他的態度,予以從輕發落。”

程煜覺得這裡邊似乎很不正常,程傅搞出這麼大的一攤子事,繞了那麼多彎就是為了逃避追查,怎麼現在聽說勞大鵬和謝爾蓋被捕就立刻竹筒倒豆子全都認了下來?

而且,按照老卞的說法,程傅這等於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扛在了自己一個人的身上,按照他的說法,謝爾蓋和勞大鵬反倒是罪名輕了許多。

單憑對程廣年這一起案子,程傅作為主謀,雖然程廣年並沒有徹底死亡,可他已經很難逃脫一個無期徒刑了。

死刑幾乎也是不可能的,現代社會,想宣判死刑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而這起案子的真實內幕還無法向外界徹底公開,警方也需要反覆斟酌措辭,才能公開最終的宣判結果。

而程傅身上還不止一個謀殺罪名,還有勞大鵬的綁架案,他也是主謀——當然,這個地方他玩了個小花招,他原本是要幹掉勞大鵬的,現在卻成了綁架案。

加上這起綁架案,無論怎麼考慮他的態度,甚至即便他是自首的,也都不可能從輕發落,無期是必然的事。

這樣的話,程傅又怎麼可能輕易的就這麼全都交待了?

尤其是將最嚴重的罪名全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實在太不像程傅這段時間表現出來的行事風格了。

除非,這小子還有什麼殺手鐧沒用,而這個殺手鐧能幫他逃脫法律的制裁?

程煜想不到這有可能會是什麼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