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麵包和飲料

程煜對此頗感有趣，笑著逗弄眼前這個小大人。

“你想要多少錢啊？”

這個問題可把阿森難住了。

對於他而言，賺錢就是個概念而已。他當然知道自家條件不是很好，也知道自己的父親每日操勞很是辛苦，所以他認為如果可以幫自己的父親分擔，能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賺一點點錢，那麼他父親一定會很高興。

他也知道，自己年紀還很小，平日裡是幫不上自己父親任何忙的，頂多只能在他回家的時候，給他端端茶遞塊毛巾擦擦汗什麼的。聽說有外鄉人需要帶路，阿森就直覺的想到這件事是自己為數不多能夠做到的事情之一，而且這肯定是可以向對方索取一定報酬的。

可也正因為他年紀還小，他根本就不明白購買力和勞動力之間應當如何交換，而他對於錢的概念，也無非就是他父親平日裡偶爾會給他一兩元錢買點小零嘴而已。

他當然明白一兩元是很小的一筆錢，可到底多少錢才算多呢？自己開口要多少錢才不會讓對方覺得自己獅子大開口卻又不會虧待了自己這趟帶路之旅呢？毫無疑問，在阿森幼小的心靈當中，根本毫無計算。

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句古諺可不是白說的。雖然阿森並不知道自己該說出什麼樣的數目，卻並不影響他能找到另一種解決途徑。

他轉臉望向阿德，用祈求的目光徵詢阿德的意思，希望阿德能幫他說出一個數字，讓程煜既不會因為太高而拒絕，也不會因為太低而導致自己吃虧。

看到阿森的表情，程煜哈哈大笑起來，這孩子眼中的狡黠，讓程煜已經相信了他足夠做一名很好的帶路人。

但還有一個問題，這孩子畢竟年紀太小了。於是程煜問阿德：“我相信他能幫我帶路，可我今天不可能再回到鎮上，這孩子自己回來路上不會遇到危險麼？”

意思很明顯，你剛才還跟我說路上有可能遇到野獸，雖然山裡的野獸通常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但這樣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很難保證自己的安全吧。

阿德卻似乎根本沒放在心上的樣子，他揮了揮手，說：“我們這裡長大的娃兒，這點山路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阿森這個崽，跟著他阿爸在山路遇到過的野獸，怕是比您見過的還多。山裡人，即便只是個娃兒，也有自己的辦法。”

看得出來，阿德純粹是沒把這當回事，甚至還覺得程煜根本是在杞人憂天。

他這麼想是因為見多不怪，可程煜卻不能這麼想。別說遇到野獸之類的，就算是這孩子在回程摔到哪兒碰到哪兒，他都會覺得這是自己的責任。

阿森臉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轉來轉去，似乎看出程煜的猶豫，他又趕忙說道：“阿叔你不用替我擔心的，現在是放假了，我平日裡上學，都是要去鄉里的小學的。我阿爸多數時候都會送我去，但有時候他不在家，我也只能自己走過去。從小學回來，我阿爸多半都是在半路上等我。雖然上學走的路跟你要去的地方不是一條路，但也都差不多。而且，我阿爸昨天出門的時候，是走路去的，家裡的驢車還在。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趕著驢車給你帶路，那些野獸是不敢招惹驢這麼大的家畜的。”

阿德聞言也是雙目一亮，急切道：“你家驢車沒出門麼？那就太好了。先生，您可以放心了，阿森趕驢可是一把好手，他阿爸帶他出門也都是他趕驢，他阿爸在車上睡覺的。”

“是啊，家裡的驢都是我照管的，我阿爸遇到驢耍脾氣的時候都只有我能讓驢馴服。不過要是趕驢車的話，得多加點兒錢。”

程煜啞然失笑，說：“可是你都不知道該找我要多少錢呢！”

阿森眼珠子再度轉了轉，勐然一拍孱弱的小胸脯，拍的空空作響，說：“沒事兒，我看阿叔你也是個好人，肯定不會虧待我。等我把你帶到地方，你隨便給。以阿叔你的身份地位，指定不能騙我一個山裡的小孩子，是吧？”

程煜愕然，他著實沒想到阿森居然能有這樣的小智慧，居然懂得用這樣的方式來要價，要知道，這基本上都是老江湖在仔細觀察過對方，基本確定對方的秉性之後才會使用的招數。沒想到今天卻被這麼點大的一個孩子玩的爐火純青的。

不過既然有驢車，而且阿德應該不至於讓一個孩子冒險，那麼程煜倒是也樂見其成的答應下來。

“集鎮上有提款機麼？”程煜問到，他想起自己身上幾乎沒有現金了，在這個集鎮上或許還能使用手機支付，可進了瑤寨之後恐怕就沒用了，畢竟那是個連手機訊號都沒有的地方。雖然不知道在瑤寨裡會不會需要用錢，但取點兒在身上也是有備無患。

“有有有，就在那邊的信用社，我帶您去吧。”阿德殷勤的說著。

程煜擺擺手，說：“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阿德你也早點回去看望父母吧。阿森，你去把驢車趕過來，我們一會兒還在這裡見。就按照你說的，等你把我帶到瑤寨，我會給你錢。保證不會讓你吃虧。”

阿森似乎還有些不夠放心，畢竟程煜沒告訴他具體的數目，但他看了看阿德，覺得自己至少可以相信阿德，而且即便程煜跟他說了錢數，他也並不太瞭解這筆錢究竟算多還是算少。

“那好吧，阿叔你快點，我只需要十分鐘就能把驢車趕過來。”

“行，我差不多也只需要十分鐘而已。”

程煜跟阿德道了別，快步走向信用社，在裡邊的提款機上取出了兩萬元的現金。這也是提款機每日能提取的最大數額了，雖然肯定不夠買下那個后冠底座的，但有備無患。

回到剛才的地點，阿森果然已經坐在一輛驢車的轅杆上等著了，手裡拎著一條長長的驢鞭，看到程煜來，他一手牽著驢繩，一手用驢鞭挽了個鞭花，倒是像模像樣，讓人見了甚至都會忘記這小子只有十二三歲而已。

“阿叔，你上車坐穩了啊！”阿森叮囑著，等程煜坐穩了之後，這才輕輕的喝了一聲，手裡的驢鞭向前一指，那頭老驢便邁開步子，驢蹄與地面發出噠噠的聲響，朝著東北方向緩緩行去。

雖然驢車的速度不快，這路上也頗有些顛簸，但程煜坐在車裡，至少可以節約不少體力，真要是步行前往，等翻過這些山頭估計也累的夠嗆，即便是有武術這些超能力附體，萬一和程傅那些人短兵相接的遇見了，只怕也有點夠嗆。拳打少壯的道理，說的無非就是年輕人體力好力氣大，沒有體力一切都是白搭。

驢車慢慢悠悠的走了一個小時出頭，到了一處山頭上，阿森讓驢子停下了腳步，自己也跳下車，解開了驢子的韁繩，在驢屁股上輕輕的拍打了兩下，驢就慢慢悠悠的走向路旁的樹叢當中，低頭開始吃起了樹根部位綠色的苔蘚。

“得讓它吃點東西，苔蘚的水分比較足，驢走路的時候最愛吃。”阿森生怕程煜會為此不高興，小聲的解釋。

程煜笑著點點頭，從手邊拿起一包剛才取完錢之後在隔壁雜貨店買的袋裝麵包，扔給了阿森。

“你也吃點東西。”等阿森接住那包麵包，程煜還扔給他一瓶飲料。

阿森拿著那包麵包和飲料，頗有點不知所措，大概平日裡他父親都捨不得讓他吃這些東西吧。

想了想，阿森還是拆開了麵包，不過只撕了一小塊吃完之後，就又把袋子小心翼翼的封上了口。至於那瓶飲料，他根本連開都沒捨得開。

程煜稍微一轉腦筋就知道這孩子為何如此了，笑罵道：“你倒是還有些孝心，想著帶回去給你阿爸吃呢吧？”

阿森眨巴眨巴眼睛，最終決定實話實說：“阿爸很辛苦，我阿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跑了，他一個人帶著我。我看過其他人吃這些，但阿爸說這些東西不實在，但我也看得出來，他其實也挺想吃的。你給我了就是我的，我現在不吃，等回去之後跟我阿爸一起吃。”

程煜笑著搖著頭，說：“你先吃，吃完我再給你一包，你帶回去給你阿爸吃。”

阿森愣了愣，眨巴著眼睛說道：“真的？”但很快，眼裡的光芒熄滅下去，擺擺手說：“你給我這包就已經很夠了，我不能再貪心，我不著急吃，還是等我回去了和我阿爸一起吃就行。”

程煜無奈，只得走到阿森面前，搶過那包麵包，三兩下把包裝徹底撕毀：“讓你吃你就吃，哪那麼多廢話。你不吃飽了哪有力氣給我趕驢？”

阿森見狀，也知道這些麵包自己現在不吃那就只能放車上髒了，雖然表情顯得有些心疼，但還是立刻拿起麵包吃了起來。

原本程煜以為這孩子沒吃過麵包這種食物——其實這根本就是麵包裡最差的之一，一個鄉間小集鎮上的雜貨店賣的麵包能是什麼好玩意兒？——肯定是狼吞虎嚥的，但沒想到，阿森卻並未如此，反而吃的特別的細，細嚼慢嚥的，似乎是恨不得把麵包的每一分滋味都記在齒頰之間一般。

看的程煜頗有些心酸。

站起身來，程煜走到山坡前，往下看去。

“那個瑤寨在我們哪個方向？”程煜也沒指望阿森真能回答，認路和辨別方向並不是一回事。

但阿森卻毫不猶豫的一指程煜腳下，說：“就在你腳下沒多遠了，你看到那個大柱子沒？白色的那根，就在那邊。”

程煜順著阿森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樹叢裡伸出一根白色的柱子，那根本就是手機的訊號塔，上邊綁著各式各樣的長方形盒子和伸出各式長短的天線。

看到這根訊號塔，程煜是徹底相信那個瑤寨不遠了。

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有訊號，離開集鎮這一路過來，程煜幾次看手機都沒有訊號。

給小聶撥了個電話：“你查查，這是不是秦川手機訊號最後出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