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阿峰的敘述,七爺不禁微微皺起了雙眉。

這個“王緯”派來的人有些囂張啊,這不禁讓七爺產生了一些疑慮。

“他身手如何?你都不是他的對手?”七爺問阿峰,畢竟阿峰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人,早幾年七爺還送他去地下拳場打過一段時間比賽,一場未輸,雖然只是地下拳場,但那都是以命相搏的,這個成績不可謂不傲人。

現在即便是阿峰有痴長了幾歲,身手多少會有些退步,但在普通人裡,他應該依舊是一柄砍瓜切菜的刀。

阿峰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第一抓落空,他的眼力、反應以及速度都很強,應該不比我差。第二抓被他自下而上撩到我的動脈,使得小手臂處麻了一陣,當然不會影響出手,但我知道,這人是個硬茬子。力量上似乎偏小,這是個弱點,而實戰經驗上,他肯定遠不如我。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傢伙,看那細皮嫩肉的應該也是養尊處優慣了,不可能像我這種人一樣是從刀山火海中歷練出來的。在他辦公室的時候,我有些摸不準他的深淺,當時也氣的上了頭,沒工夫多思考。回來的路上我就一直在反覆琢磨,我覺得,如果是點到為止的切磋,都不下狠手的話,我的長處就不復存在,他的短板也會被掩蓋。可如果以命相搏,他在我手裡堅持不了太久。尤其是沒有後顧之憂的情況下,我憑力量跟他對拳,他也應該堅持不了太久。”

七爺緩緩頷首,沉思道:“也就是說,那小子如果放在普通人裡,甚至面對普通的警察或者軍人,應該也有勝算。”

“差不多,像是阿六阿七他們,倆人一起上應該都不是那小子的對手。”

七爺有數了,不禁對王緯的身份更加好奇,也不過就是二十多歲的年紀,手底下怎麼會有這樣一個養尊處優卻又身手不凡的人呢?並且從阿峰複述的原話裡來看,“王緯”這趟沒來越南,很大機率就是這個鍾華阻止的,也就是說,這個鍾華對“王緯”還忠心耿耿。

一邊思索著,七爺一邊伸手摸向桌上的手機。

接到七爺的電話,薛正昊心道果然如同程煜所料那般。

“七爺,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薛正昊一如既往,客客氣氣的說。

七爺乾咳了兩聲,道:“薛老弟,有個人,我想向你打聽一下。”

“七爺請說。”

“王緯這個人,薛老弟你認識麼?”

薛正昊假作思索,隨後道:“七爺是說……哦對,他現在有可能還在芒街,怎麼著,他得罪七爺了?”

“那倒沒有,只是他跟我之間有個小小的交易,言辭之間他透露似乎與你相識,我也是本著小心為上,向你求證一下。”

“哦,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那孩子不小心得罪七爺了呢,正想說看看七爺能否賣我一個面子,別跟那孩子計較。”

“薛老弟的面子一定是要賣的,不過這次可用不上,他沒有得罪我。”

薛正昊按照程煜的故事,講給七爺聽:“這孩子其實挺可憐的,那會兒才十歲左右吧,父母就全都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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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薛正昊講述的故事,倒是也跟七爺腦補的沒有太大差異,七爺自然不會問的更加詳細,反正薛正昊說在芒街偶然與他碰見,對方認出了薛正昊,所以互留了聯絡方式,當時薛正昊急匆匆要趕回國內,所以也沒有細聊。這就足夠七爺腦補出王緯其實早就知道薛正昊住在利來國際大酒店了,所謂偶遇根本就是有計劃的碰見,目的就是為了薛正昊手裡的后冠。當然,那個王緯也沒有什麼壞心,他只是想拍下照片好讓自己給他一個見面的機會罷了。

王緯明知道薛正昊和七爺相識,卻沒有藉助這層關係,而是用自己的方式達成目的,這倒是又讓七爺高看了他一眼。而且,這也似乎證明,那張照片上的人就是給七爺打電話威脅他釋出懸紅的人,否則,王緯沒必要大費周章的拍下后冠的照片。

這一下,七爺算是基本放心了。

思忖停當,七爺轉過頭對依舊有些忿忿難平的阿峰說:“行了,可能就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咱們現在重要的是要把貨運出去,你先忍忍,等我找到替換的路子,你想怎麼處置他都行。”

這還真是位翻臉無情的主兒。

“哥,是不是上邊那位又數落您了?要我說,咱們先把他幹掉,這以後芒街這邊,還不就是咱們的天下?”

“閉嘴!”七爺手裡的柺杖舉了起來,幾乎抽打在阿峰的身上,最終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你懂什麼,殺了他容易,可要是沒有他,你以為咱們在芒街的地面上就真的那麼太平麼?且不說那些虎視眈眈的大小勢力……”七爺勐地用柺杖一指阿峰,“你閉嘴,我知道你想說芒街的地界上就沒有其他勢力了。但那只是你看不到而已,我們現在兄弟才幾個人?真的能把偌大的芒街瞭解的通通透透?簡直就是痴心妄想。這些勢力還不足為慮,可想從咱們這兒分一杯羹的人呢?那都是有權有勢的,拳頭再大也大不過官去,你以為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咱們到底從事的是什麼買賣麼?那都是因為那個人替咱們遮著擋著,他才是芒街一手遮天的人物。咱們吶,只不過是仰其鼻息而已。我們唯有老老實實替他做事,才能在芒街長治久安,沒了他,芒街會亂的。”

阿峰有些不屑,撇了撇嘴,卻不敢反駁。

七爺嘆了口氣,手裡的柺杖在地面上重重的跺了兩下:“阿峰啊,我知道你不服,又或者覺得那個人真的那麼牛逼,我們連續兩次走貨都出了事,其中有一次還明顯是我自己的設計,他卻無動於衷,難道你覺得是他看不出來我們在搞鬼麼?他當然知道,只是,他不會甘心跟我們魚死網破而已。所以這次的走貨必須保證萬無一失,一旦出了問題,他肯定是會秋後算賬的。他也有怕我們的地方,因為我們都是亡命徒,真到了魚死網破的局面,我們固然無法立足,但他也絕對活不了。”

說完這些,七爺明顯有些疲憊了,或許是上了歲數,或許是最近幾天有些心力交瘁。

他揮揮手,說:“行了,你先去帶那個叫鍾什麼的人去見貨主吧,等他們辦完一切手續,確定了時間之後,你再找他把那批貨夾雜在其中。”

阿峰悶聲悶氣的說:“我知道了。”

…………

吃過午飯,程煜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舒坦的伸展四肢,閉著眼假寐。

外邊的員工倒是挺忙的,雖然阿峰給的材料比較齊全,但顯然之前白胖子給他們立過一些規矩,所以他們還必須按照那些規矩將這些材料整理出來。誰讓程煜跟他們說,一切都將按照過去的模式進行,他們不用擔心換了個老闆就朝令夕改,剛剛習慣的工作節奏又被新老闆打亂。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會讓這些員工覺得沒活兒幹,整天擔心這份工作還能維持多久。

外頭的員工看到阿峰又黑口黑麵的走了進來,頓時一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上前迎接。

阿峰見狀,伸手招了招,衝向那個早晨給他遞過咖啡的女員工。

女員工雖然心裡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走了過去。

“帶我去見你們老闆。”阿峰已經儘可能用他最和顏悅色的方式去說話了,可那名女員工反倒覺得他有些滲人。

無奈之下,阿峰只得恨得牙癢癢自己往程煜的辦公室走去,一邊走一邊想,自己為什麼要自取其辱,他早晨來過一趟了,明明知道程煜的辦公室在哪,為什麼非得找個人帶路呢?

站在門口,阿峰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直接推門而入,而是輕輕的敲了敲門。

程煜的聲音從屋內傳出:“進。”

阿峰這才推開了房門。

程煜抬起頭看了一眼,見是阿峰,竟然又低下頭去。

阿峰心裡那叫一個火啊,可是沒辦法,七爺說了,現在讓他只能忍著,想弄死眼前這個不知無畏的傢伙,只能等到七爺先把這批貨順利發出,然後再尋找一個能夠替代王緯的運輸線路,到那時,鍾華任他處置。

在七爺看來,那個王緯肯定不會為了這樣一個手下跟自己翻臉,所以才會給阿峰如此的許諾。

只是無論是七爺,還是阿峰,他們都不會知道,王緯和鍾華根本就是同一個人,而且這兩個名字都是假名字。

“鍾總。”無奈之下,阿峰也只能暫舍其芒,算是給了對方一個尊稱。

程煜這才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阿峰,說:“哎喲,原來是阿峰啊,我還以為是我手下的員工呢。你們越南人面板比較黑,我一時間還真是有些分辨不出來,別見怪啊。”

阿峰咬著後槽牙說:“不怪不怪,我也有眼拙的時候。”

“你這是幹什麼來了?”

“七爺吩咐我帶你去見貨主,等到你們之間定下來之後,我會找時間跟你一起把七爺的那批貨藏在其中。”

程煜點點頭,卻沒有絲毫起身的樣子,而是不緊不慢的說:“哦,七爺說讓你先忍著,至少至少也得等到這批貨先搞定了再說。你們現在顯然比較著急和在意這批貨,對吧?”

阿峰神情一凜,心道這小子怎麼全都知道了,但很快明白,是這小子在詐自己。

他假作爽朗的一笑,說:“怎麼可能呢?七爺絕不會幹這種卸磨殺驢的事情。”

“你罵誰呢?”程煜怒道。

阿峰一愣,沒明白程煜怎麼突然又變了臉,但他又不敢跟程煜針鋒相對,不由得很是尷尬。

“我問你話,你特麼的罵誰呢?!”

阿峰只能繼續忍著,一字一頓的說:“我沒罵人。”

“你特麼又罵老子不是人是吧?”程煜這真的是有點兒存心找事的架勢。

阿峰皺著眉頭,問:“我那句話罵人了?”

“你特麼說老子是驢還不算罵人?”

“啊?!”阿峰一臉懵逼,心說這都哪跟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