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莊毅的故事（上）

對於這個問題，莊毅顯得十分猶豫，很長時間都沒有開口，只是一杯杯的喝著酒。

在這段時間裡，程煜甚至腦補出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情節，這其中不乏莊毅原本是個江洋大盜之類的情節。

其實現在程煜已經從純粹的好奇，變成必須瞭解整個來龍去脈了，但是莊毅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只以為程煜是出於慎重，才必須瞭解的更多。但實際上，無論他是否說出真相，程煜也都只能選擇義無反顧的去幫助他。

如果莊毅實在不肯說，程煜也就只能使用催眠術，即便是需要消耗數十點積分，他也必須搞清楚關於莊毅的來龍去脈。

否則，天知道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會遇到怎樣的么蛾子。

莊毅掙扎良久，其間數度抬起眼瞼偷偷觀察程煜，卻只見到程煜一副你不說我就絕對不幫忙的姿態，他最終也只能選擇將自己的過往告知程煜。

“程少，關於那批鑽石，涉及到我的過往。這可能會和您所瞭解的很多觀念有所區別，所以，不管您聽完之後作何感想，還請一定要為我保守這個秘密。”

程煜心念急轉，隱約感到莊毅的過往經歷可能充滿血腥暴力，他突然有種感覺想要放棄本次的任務。如果真的如同程煜所料想的那樣，莊毅要找的人就是曾經追殺過程煜的那支僱傭軍，那麼，現在莊毅這副姿態，最大的可能就是，莊毅或許曾經是那支僱傭軍中的一員。他的老婆孩子，不止是那些人犯下的罪，跟他只怕也有直接關係。

而導火索，無疑是那批鑽石。

若是事實真如程煜所推測的那樣，程煜還真是不想幫這個傢伙，畢竟，那支僱傭軍顯然是毫無原則的一隊人馬，他們甚至背離了僱傭軍的本質，變成了毫無遮掩的殺手組織。

當初為了那批鑽石，老婆孩子被僱傭軍綁架，明知道不交出鑽石妻兒就是死路一條，莊毅卻選擇了鑽石。如今卻又假惺惺的要用那批鑽石來替妻兒報仇。程煜非常不齒於自己推測中的莊毅。

此時此刻，程煜真有一種推案而起的衝動。

想到自己必須儘快賺取更多的積分，才有機會讓沉睡中的程廣年重新醒來，程煜暗暗的跟自己說，如果聽完莊毅的故事之後，他果然是自己所猜想的那種人，那麼寧願放棄這個任務，被系統懲罰，扣除一部分積分，程煜也一定不會幫他。

而支撐著程煜去聽完莊毅的故事的原因，除了病榻之上的程廣年之外，還有一點，那就是雖然神摳系統似乎毫不介意讓程煜這個宿主雙手沾滿鮮血，成為一個殺過人的人，但一年半來，神摳系統所釋出的任務，似乎還從未背離過讓程煜保持是一個“好人”的原則。

這個期間，死在程煜槍口之下的，幾乎毫無例外的都是該死之人。

似乎，神摳系統是保持著足夠的“道德”的。

這也是程煜在這兩次有殺人經歷的任務當中，並沒有太多猶豫的原因。

是以，程煜緩緩點了點頭，說：“嗯，你說，無論如何，我都絕不會把你的過往經歷告訴任何人。”

莊毅似乎依舊沒有完全下定決心，再度喝了兩杯酒，才最終雙眼赤紅的緩緩開口。

“我出生於一九七八年，出生地是西溪，我父母是搞物理的，當時同在西溪的一家研究所裡擔任不同的職位。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去世的很早，我從未見過他們。在我十一歲的時候，中蘇恢復了關係，我父母被派去前蘇聯跟那邊的物理學家聯合研發一個專案。因為我父母都是比較古板的知識分子，沒什麼朋友，家裡也沒有別的親戚，所以他們被派去莫斯科，也就只能帶著我同行。”

莊毅開始了他長篇累牘的敘述。

程煜心無旁騖的聽著，偶爾喝上一口酒。

…………

十一歲的莊毅，跟隨其父母去了莫斯科，開始在莫斯科的學校就讀。

異國他鄉的日子，對於一個語言基礎幾乎為零的小學生來說，是漫長而且痛苦的，尤其是其父母作為科研人員，幾乎沒有什麼呆在家裡的時間，僅僅十一歲的莊毅，不得不自己每天往返於學校和宿舍之間，吃飯也幾乎全都是自行到食堂解決。

可就是這樣的日子，也僅僅維持了不到兩年，誰也沒想到，蘇聯這個龐然大物，竟然也有轟然倒地的一天。

當時的蘇聯早已是腐敗橫生，可依舊沒有人會想到，九一年的時候那個地方會發生如此鉅變。

歷史的部分略去不說，總而言之，在那場為時很短的變故當中，莊毅的父母意外身亡，剛剛勉強掌握俄語能夠進行日常交流的莊毅，莫名其妙的就成為了一個孤兒。

而且，還是一個連身份都沒有的孤兒。

十三歲的莊毅，當然無法瞭解自己當時應該尋求哪些人的幫助，才能夠回到國內。甚至即便他回到國內，以當時的情況，他只怕也很難得到完善的照顧。

一位俄羅斯大叔，在看到流離失所的莊毅之後，收養了他。

莊毅當時已經餓了好幾天，有人給他一碗飯吃，他也就毫不猶豫的跟著那人離開了當時已經被軍隊接管的研究機構的宿舍——反正也進不去了。

跟著那位俄羅斯大叔，莊毅來到了位於莫斯科郊外的一個廢棄工廠裡，他見到了後來與他糾纏至今的許多人。

逐漸的，他才知道，那位俄羅斯大叔原本是隸屬克格勃的一個特工，級別還不低，在當時那場變故當中，克格勃的領袖從最初的政變主導者之一，其後竟然倒戈到了葉利欽那邊。而他卻堅持政變的路線，妻女被克格勃秘密逮捕殺害，這一點嚴重影響了他的人格，並且迅速的團結到了數名與他擁有類似經歷的人。

這些人，有些來自於軍隊，有些和他一樣來自於克格勃。

在收養莊毅之前，他們也已經收養了一個和莊毅經歷相仿的男孩兒。

那個男孩兒，成為了莊毅異父異母的大哥。

在之後的幾年當中，那位名為伊萬諾夫的俄羅斯大叔，相繼又收養了十餘名七八歲到十五歲的孤兒，而他身邊的那些成年人，數量也從五六人，擴大到了二十餘人。

伊萬諾夫極為痛恨前蘇聯的那些腐敗官僚，在他看來，蘇聯之所以會這樣，他的妻女，以及其他成員的家人，之所以會慘遭橫禍，全都源自於那些腐敗官僚。而在那場變故之後，蘇聯解體，那些官僚大部分都離開了原先的工作崗位，可卻並沒有被新的俄羅斯政府追責。

因為曾經是克格勃級別很高的特工人員，伊萬諾夫本就知道克格勃很多隱秘的聯絡處，而那些地方，都是藏有大量槍械彈藥的，這些武裝，成為了他後來領導眾人暗殺那些腐敗官僚的原始武器。

而也因為曾經是克格勃的緣故，伊萬諾夫在逃出克格勃總部的時候，就帶走了許許多多的檔案資料，那其中，幾乎全都是他所掌握的關於腐敗官僚的資料。這為他此後長達十餘年的活動，提供了最為準確的暗殺名單，以及源源不斷的經濟來源。

既然是腐敗官僚，當然都很有錢，雖然離開官位之後，這些人就都四散到俄羅斯聯邦下邊的各個行省或者國家，但因為伊萬諾夫以及其麾下其餘軍人以及克格勃的專業，想要憑著原本的那些資料檔案尋找到這些人的蹤跡也不算特別困難。那些人的財富，也就成為了支撐伊萬諾夫等人生活以及活動的經費來源。

最初的時候，莊毅根本就不知道收養自己的伊萬諾夫以及其他的叔叔們都是幹什麼的，知道他接受了諸多訓練之後，十六歲的時候，他才終於瞭解到了伊萬諾夫建立的這個組織的宗旨。

而父母無端受到牽連喪生在一場與己無關的變故當中的莊毅，毫無疑問也是有著同仇敵愾的思維的，更別說在這接近三年的時間裡，他早已被伊萬諾夫以及其他成年人不斷的灌輸這種思維模式。

十六歲，意味著成年，莊毅自然也加入到這個武裝組織中來。

而他那位名為馬克西姆的大哥，因為比他大一歲，因此早就已經加入到這個組織之中，並且已經參與執行過兩次暗殺任務了。

那十年的時間裡，在伊萬諾夫的帶領之下，這個組織相當嚴謹，除了綁架暗殺那些曾經的腐敗官僚之外，從未害過任何一個好人的性命。包括那些人在位時謀取的財富，伊萬諾夫也會取出其中一部分，用於救助一些窮苦人們。那個時候的組織，大概可以算的上是類似於羅賓漢的存在，雖然殺人越貨，但心理上還算保持著足夠的道德。

一晃，莊毅二十八歲了，而伊萬諾夫，也已經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

一次由他自行策劃的任務當中，伊萬諾夫被警方擊中，雖然被救回到了他們的營地，但由於長途顛簸和救治不及時，等回到貝加爾湖附近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

在最後的彌留之際，伊萬諾夫把組織鄭重的交到了自己的第一個養子，也就是莊毅的大哥馬克西姆的手上。

之後的兩年，馬克西姆依舊在繼續伊萬諾夫的遺志，剷除那些腐敗官僚。

而隨著和伊萬諾夫一起建立這個組織的老人們各自離去，而腐敗官僚的名單也已經縮減到一個極小的程度，已經壯大到七八十人的組織，如何生存下去，就成為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馬克西姆很快做出了他的決定，他把那個組織，變成了一支僱傭軍，開始接受他人的僱傭，變得不擇手段。

而莊毅接受不了這樣的改變，跟馬克西姆激烈的吵了幾次之後，他提出了離開的請求，馬克西姆還算顧念一起長大的情分，給了他一筆錢，莊毅回到了中國。

開了一家客棧，其後娶妻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