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刺 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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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病。”
譚醫生沉默一瞬,“……需不需要我把這件事告訴聞少爺?讓他陪你一起來?”
“請您不要這麼做,我和他沒有任何特殊關係,他沒立場對我負責。”
“那你知不知道,我一年只接兩個病人。”
“我無意揣測任何關係,但正常人都看得出,方念念是因為你才會被接到那棟別墅,”譚醫生平靜道,“如果沒有你這層關係,方念念完全約不到我的時間。”
“請您不要這麼做。”
方慈只重複這一句。
譚醫生輕嘆一聲。
不管怎麼說,她跟聞少爺在一起對她的恢復應該有好處,聞少爺是個很熱烈很野性充滿生命力的人,也許能在日常的相處中,給她一點養分。
現在網路上的一些心靈雞湯總說,人不應該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之上,人只能自我療愈。其實不然,全無自愈能力的人,需要一個“藥引”,在他人的幫助下才能逐步構築自己的自我療愈能力。
否則,只會一步一步陷得更深,迷失在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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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妥善安置好,曲映秋和方鴻離開前,特意叫了方慈過去,問她,“譚醫生囑咐了你什麼?都記住了嗎?”
“嗯。”
“譚醫生讓我們少往這裡跑,以後,你跟念念在這裡住,不要再惹她哭,照顧好她。”
“好。”
曲映秋上下打量她,斟酌一番,刻意把口吻放得平淡,“……你跟聞少爺,很熟?”
過來人了,一眼即可看出,她與聞少爺之間的肢體接觸,完全不是普通交情。
“……不熟,只在宋裕澤帶我去的局上見過兩次。”
方慈心內浮現嘲諷的冷意,但這冷意很快變成了殘忍的叛逆的快.感。
是的,確實很熟。
只差坦誠相見了。
怎麼樣?
“提到裕澤……”曲映秋注意力被轉移,“你跟肖靈、陳巧月,關係都不錯?”
方慈不再否認,“還行。”
“那就多走動走動,陳家人很寵陳巧月,她的話對整個陳家都有很大的力量,跟她搞好關係,沒壞處。”
“知道了。”
話說到這兒,母女倆再無其他話可講。
方念念衝上來給曲映秋和方鴻每個人一個大大的擁抱,又哭起來,比劃著表示不捨。
曲映秋和方鴻輪流摸著她的頭溫言軟語地哄著。
站在窗前的方慈,像個旁觀者,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無論怎麼樣,方念念都有人託底。
而她不同——某種意義上,她應該算是沒有家的人。
頹寂更深地將她淹沒。
這世上,關係近到能讓她主動展示自己的灰鴿紋身的,只有聞之宴一個人。
目前,他好像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她後知後覺地想,那一晚,她不應該閉口不言沉默著表示拒絕。
她應該答應聞之宴,做他女朋友。
一時的溫暖,也好過冰冷的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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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過了兩三天,到了十一月的第二個週三。
這天下午,四節連上的刑事訴訟法學課臨時取消,正巧,肖靈來了電話。
她攛掇著攢了個局,讓方慈邀請了陳巧月,再加上宋裕澤,總共四個人,在西山莊園吃午飯,順帶喝下午茶。
陳巧月懨懨地,有一下沒一下戳著面前盤子裡的香煎鵝肝,皺眉道,“這玩意兒,你們吃著不膩嗎?”
“巧月姐覺得膩啦?那咱們下次換一家,”肖靈想了想,“對了,寶麗後花園的加拿大扇貝不錯誒,”說著她衝方慈擠擠眼睛,“上次聞少說的,還記得吧?我後來嚐了下,果然不錯呢。”
“你們遇見聞少了?”
陳巧月挑眉。
“嗯呢,”肖靈點點頭,甜笑著,“聞少還跟阿慈多說了兩句,讓她多吃點呢,我以前還不知道,聞少原來是個這麼溫和的人。”
陳巧月臉色有點玩味,看了眼方慈。
典型的吃瓜表情。
這話,放在宋裕澤耳朵裡,卻是另一層意思了。
聞少“賞識”方慈,作為方慈的準未婚夫,他覺得自己也連帶著沾光了,語氣幾分得意,“依我看啊,聞少是欣賞阿慈的性格,放眼咱們這個圈兒裡,像阿慈這麼有性格的,也沒幾個。”
陳巧月笑道,“確實,高傲的倒不少,漂亮到這個份兒上,氣質還這麼特別的,確實就阿慈一個。”
肖靈默不作聲,眼睛滴溜溜地在這三人臉上轉,心裡不停地琢磨著:
陳大小姐向來不屑於給任何人好臉色,此番竟會主動誇讚方慈,看來,這倆人是真的交好。
這麼想著,她又不由地覺得陳巧月和宋裕澤一個比一個蠢,聞少那哪裡只是“欣賞”呀,他和方慈的眼神交匯,那分明是有鬼。
“提起聞少……”肖靈給陳巧月添了杯佐餐酒,狀似不經意地,“對了,巧月姐,你和聞少是不是快訂婚啦?”
“對啊,都傳了好久了,還沒我和阿慈效率高。”
宋裕澤也接話。
陳巧月嗤了聲,漫不經心地,“看家裡安排吧。”
想起什麼似的,她長舒了口氣,道,“變數還多著呢,也不一定是我,”她扳著指頭數,“梁家,姜家,都有可能,聽說,聞爺爺打算讓聞少都接觸接觸。”
“誒,”肖靈表示不贊同,“這圈裡,也就巧月姐你,外貌上跟聞少最匹配,都是能原地出道的程度。以後結了婚呀,兩人合體開個釋出會,股價都能飆一波。”
話說完,尤顯不足似的,衝方慈道,“阿慈,你覺得呢?”
方慈正埋頭吃飯,聞言抬頭看她一眼,“我覺得什麼?”
“巧月姐和聞少般不般配?”
“話好多啊你肖靈,”陳巧月做出嫌惡的表情,“我跟聞少配不配又能怎麼樣?該結婚一樣要結婚,就像宋裕澤和阿慈,般配嗎?當然不般配啊,宋裕澤配得上阿慈一個手指頭嗎?不還是要結婚。”
雖然被拉踩,但宋裕澤這時候倒好脾氣了,笑說,“你們女生啊,湊在一塊就會說我們男的壞話。”
他心裡當然有自知之明,以方慈這樣的長相氣質,只要她想,她能攀上任何人,過得瀟瀟灑灑。
奈何她性子冷傲,男人和金錢她一概瞧不上,就一門心思鐵了心要學法,要出國,一切都靠自己。
可也正是因為她性格如此,這才讓他有了機會。
一想起當時決定聯姻的訊息傳出,圈裡那些公子哥們豔羨的目光,宋裕澤這心裡就又舒坦起來,美滋滋地。
陳巧月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裡,不由嗤笑,“你看宋裕澤那個得意的勁兒。”
肖靈忙接話,“巧月姐說的也是,這人呀,都是看緣分的,該結婚的終究會結婚,肖想不上的,也註定了高攀不起。”
她說這話時,一眨不眨地看著方慈。
方慈則誰都沒看,臉色是置身事外一般的淡然。
那眼裡的無所吊謂,和聞之宴如出一轍。
她當然知道聞之宴將來是要和別人結婚的。
不是陳巧月,也會是梁家姜家中的某一個,總歸,會是門當戶對的大小姐。
而她,從這場荒謬的聯姻中脫身而出之後,即將迎風走向屬於自己的自由。
天大地大,她不再追求歸宿,而是追求無牽無掛的自由。
“歸宿”這種字眼,本就是人類社會為了婚姻所偽造的一場騙局。
聯姻則是婚姻本質最赤.裸的體現——利益交換。
沒有一個人會是另一個人的歸宿。
生來無根,去也無痕。
這樣想到聞之宴,方慈再度發覺,他說的沒錯,她與他才是同類人。
在「雲輕」外的初見面,她就覺察出,他對這圈子裡的一切也是不屑的厭倦的。
紙醉金迷,頹廢痞浪,都是他厭倦的表現。
在這場他發起的遊戲中,他大概付出了或多或少的真心。
真心是最無法掩飾的東西,她當然有所察覺。
捫心自問,她對他自然不是全無感覺。
相反,那強烈的難以抗拒的致命吸引力,讓她與他僅僅只是對視,便自覺覆水難收。
方慈拿出手機,開啟微信介面。
她與聞之宴的對話方塊在很靠上的位置。
他問她課程多不多?晚上要不要來舊別墅等等。
指腹在「聞之宴」三個字上輕緩地撫摸,良久,她點開對話方塊:
「方慈:聞之宴,週日晚上你的提議,還作不作數?」
「聞之宴:作數」
「方慈:那你現在過來的話」
「方慈:我就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