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段雲衣難得震驚,段雲袖一臉滿足,又道:“姐姐,明早我還得去拜訪他,再探探他的底細。若他真的有才,希望姐姐能給他一個機會。”

段雲衣回過神來,喃喃自語道:“蘭陵侯府滿門忠烈,若他有心報國,又有真才實學,倒也可以考慮封他個一官半職。”

翌日清晨,段雲袖依然女扮男裝,帶著隨從趕往梁府。

“殿下何必為一個罪臣之後奔波勞神,讓臣去找他足矣……”隨從心疼道。

段雲袖解釋道:“大隱隱於市,豈能以等閒視之?如今國家暗流湧動,皇姐還需要更多人才相助。”

“可是殿下總是這般屈尊降貴……”

隨從還沒說完,見段雲袖收起紙扇,連忙閉嘴。

段雲袖微笑道:“那梁蕭必是高人!不過,相識相知總得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本宮先偽裝成林端,與他惺惺相惜,再以悲慘的身世博取他的好感和同情,然後反覆試探。倘若他是國之棟樑,命世之才,本宮也可以順理成章助他一臂之力,然後趁機把他踹進官場。天衣無縫!”

身後隨從額頭冒汗,昧著良心稱讚:“公主真是辛苦!那梁蕭可真是三生有幸呢……”

段雲袖這才張開紙扇輕搖,想起昨夜跟沐琴雪的“密談”,邪邪一笑。

“只怕他也想不到,本宮今天就跑來找他!任他有通天徹地之本領,也休想逃出本宮的手掌心!現在本宮在他身上投入多少時間和精力,將來,他就得十倍百倍還給本宮~”

這一刻,段雲袖的自信心極度膨脹,險些忘了自己是誰。

直到隨從跑去敲門,段雲袖才回過神來,小臉一紅。

“本宮何曾有過如此的心態失衡……都怪你梁蕭昨天戲耍本宮,險些讓本宮亂了分寸,先給你記仇一次!”

回想起那傢伙昨日的狂態,段雲袖的心情又複雜了幾分。

她還要來給自己的琴雪姐姐牽線呢……

梁府的門開了,迎接她的是江拂雪和一位白髮老太。

正是她家的阿婆。

江拂雪見到段雲袖,不敢得罪,連忙說道:“原來是林公子!稀客稀客,裡面請!”

“你哥在家吧?”段雲袖問道。

“哥哥正在他的草屋睡覺……”

“草屋?生活竟然困苦到這種程度了麼……”段雲袖嘆息片刻,神色一變,“不是,都日上三竿了,他怎麼還在睡覺?”

“少爺他昨夜小酌了幾杯。”阿婆解釋著,臉上卻難掩尷尬與失望。

這兩年她們和梁蕭嚐盡了創業之艱辛,人情之冷暖,可是他卻醉酒誤事……

“這酒量,以後還不得被琴雪姐姐拿捏得死死的?”段雲袖心裡竊笑,表面上依然禮貌。

“無妨,莫要打擾他休息,我可以等他醒來。”

江拂雪無法拒絕了,只能領著段雲袖去梁蕭的草堂外等候。

聰明的她當然知道,這個林端或許能成為自己哥哥的貴人。

兩年來,能對梁蕭如此客氣的達官貴人,絕無僅有!

路上,段雲袖打量著江拂雪和阿婆,更加好奇。

“小妹妹,蘭陵侯府以前好像沒有江姓的夫人,你也不是你哥哥的表妹吧?”

聽到身後的詢問,江拂雪腳步一滯,從懷裡掏出幾片切好的洋蔥,燻出眼淚之後,轉身望著段雲袖。

“誒?”段雲袖見她眼淚汪汪,不禁心生憐愛。

“當年雪兒和爹孃在來京城的路上被強盜追殺,父母雙亡,是哥哥挺身而出,殺敗強盜,還收留了無家可歸的雪兒。嚶嚶嚶……”

一旁的阿婆被江拂雪這一番操作驚呆了,不敢相信這真是她的小姐。

段雲袖連忙安慰道:“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了……原來,他還是個英雄豪傑!”

“嗯~我哥哥絕對是當將軍的好苗子!”江拂雪抹了眼淚,一臉崇拜道。

段雲袖一臉疑惑,“嗯?當將軍的好苗子?他不飽讀詩書麼?”

江拂雪連忙解釋道:“比起詩書,哥哥他更喜歡武藝和兵法……”

“噢,居然真的會武功呢……”段雲袖含糊回應著,心裡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

此人莫非是文武雙全?果然深藏不露!

“不過,憑他那三腳貓的功夫,想必也是被琴雪姐姐拿捏得死死的……他總得象徵性反抗幾下,才更添幾分情趣嘛!”

轉念一想到將來梁蕭和沐琴雪小兩口婚後的“和諧生活”,段雲袖心裡就樂開了花。

“那畫面一定美極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原本面帶疑惑的隨從,瞭解了江拂雪的來歷之後,也不禁對梁蕭刮目相看。

此子似乎文武雙全,更有俠骨柔腸,不就是陛下心心念唸的國之棟樑?

就是有點可憐,讓公主盯上了,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沒用,挖地三尺都能把他挖出來……

段雲袖就這麼坐在梁蕭的草堂之外,靜靜等候。

直到午時三刻,梁蕭終於夢醒。

漫長一夢,夢見的卻是自己這一生的回憶。

失敗與屈辱的一生,僅存的溫情,只有江拂雪和收養他的師父。

“竟然在這裡夢見人生的走馬燈,這一生怎可頹廢消沉,沉湎於夢境?就算只是為了師父和雪兒,也應該幹出一番事業!”

心念通達之後,梁蕭起床伸了個懶腰,若有所感,情不自禁脫口而出。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窗外已是豔陽高照。

“這一覺睡了我七八個時辰,難道是因為喝了那點酒的關係?看來以後不能喝外面的劣質酒了!如今官方榷酒,私人未經允許嚴禁販賣,但只是自釀自飲的話,並無不可!”

等到梁蕭走出草堂的時候,又吃了一驚。

段雲袖坐在樹下,怔怔地注視著他,滿臉驚喜,目光灼灼。

讀過書的江拂雪和阿婆,一臉震驚,不敢置信。

“林公子幾時來的?”梁蕭問道。

“兩個時辰之前。”段雲袖答道。

“雪兒,你們怎麼不叫醒我?”梁蕭鬱悶道。

“哥哥,是林公子他不讓我們叫你,說是可以等。”江拂雪解釋道。

梁蕭靈機一動,表情複雜,看著段雲袖,嘆道:“想不到林公子如此禮賢下士,梁某佩服!”

段雲袖終於面露微笑,心中得意。

這傢伙,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