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議論之聲不絕於耳,輿情在往獨孤辰無法想象的方向發展。

“獨孤辰是罪魁禍首麼?一切都是他從中作梗?”

“這麼一說,蘭陵侯還真沒做過什麼對不起燕州百姓的事,反而利好大家,我們為什麼要反對他呢!”

“都是獨孤辰妖言惑眾!他罪該萬死!殺了他!”

群情激憤,有愈演愈烈之事,令獨孤辰的臉色變得越發蒼白。

他罪不至死,但有些擔心梁蕭以平民憤為藉口,拿他祭天!

臺下的端木豔心急如焚,但也不敢再出頭了。

她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幾個世家掌控的書生群體會輕易被梁蕭說動。

放在以前,他們只要找好藉口,便可如今日這般,隨意發動輿論攻勢,當街抗議,逼迫本地太守就範。

東野鴻機就曾經被迫妥協過,讓一部分北胡人進來通商。

梁蕭卻完全不吃這一套,似乎和她一樣有備而來?

“快去幫他呀!”

客棧裡的南宮寧急得直跺腳,但端木雲青等人也只是搖頭苦笑。

“獨孤辰都拿他沒辦法,咱們才來燕州,能幫什麼忙?”

聞言,南宮甯越發失望。

“為什麼,他本該千夫所指,現在又變成了萬民敬仰!”

眾人憤恨無比。

端木雲青帶來的這幫人裡面,有一部分是拓跋氏的人,對梁蕭更是恨之入骨。

他們原以為獨孤辰能在燕州把梁蕭拉下馬。

結果,現在是獨孤辰面臨千夫所指的處境……

臺上的獨孤辰臉色慘白,恐懼襲上心頭,讓他語無倫次。

“你你你、你想怎樣?”

梁蕭瞥了他一眼,走到臺前,當眾宣佈。

“今日之事足以證明,世家把控輿論之惡劣!獨孤辰妖言惑眾,疑似有通敵之行,收監查辦!”

“即日起,嚴查燕州書院,若有私通北胡者,一律收監!凡不以家國百姓為念者,不得入燕州書院深造!”

“糧價維持三十五文一石,由太守府專賣!”

傳令官迅速將梁蕭的話傳遍四面八方,引來一陣喝彩,無數人振臂高呼。

“支援太守!!”

東野玄機這才走到臺下,向梁蕭深鞠一躬,道:“太守大人所言所行,正應了那句,身正不怕影子斜,公道自在人心!我們東野氏願全力配合太守,為治理燕州貢獻綿薄之力!”

“我們楊氏支援太守!”

“我們秦氏也支援太守!”

……

陸續有幾家本地望族也緊跟東野氏的步伐,爭相表態。

梁蕭微笑點頭回應,命人收監獨孤辰。

看著底下激動的百姓,梁蕭終於放下心來。

公道自在人心?謠言止於智者?他是從來不信這些東西的,都是些自我安慰的說辭而已。

該出手的時候就不能有任何猶豫,該一網打盡就一網打盡。

秦百里、秦勳等人望著梁蕭的身影,只覺得他越發高大偉岸。

他們忍住了沒有為梁蕭辯解太多。

他果然有自己的應付之策。

這些被書生吸引、攜裹過來的百姓,也作為觀眾,讓這些書生裡面尚有羞恥心的人及時醒悟。

除了獨孤辰等個別人物,梁蕭沒有再指名道姓斥責其他人,也算是給了這些書生一個臺階下:以後只要以家國百姓為念,別向北胡人卑躬屈膝,便可高枕無憂。

當然,梁家軍就是他的倚仗。

若沒有梁家軍的威懾,這群書生一時腦熱,只怕真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來。

梁家軍的存在,才給了梁蕭製造一對一、一對多對質的機會。

“看似簡單,實則高明,以不變應萬變!”公孫月眼裡多了幾分異彩,自言自語。

比一肚子壞水的卓明峰和她大哥,好多了。

雖然他也一肚子壞水,但他就是和那兩個極度不要臉的人不一樣……

這一刻,公孫月終於有了滿滿的安全感。

自己住在他家裡呢,不怕受人欺負,也不必看誰的臉色!

人群慢慢被梁家軍遣散了,百姓臨行前還不忘向梁蕭鞠躬致謝。

夏侯青衣喜悅之餘,突然發現公孫月和沐琴雪走向梁蕭,一左一右,見她們顧盼生輝,眉開眼笑,只是暗暗嘆息,黯然轉身離去。

俠客們回到宅院裡,仍興高采烈討論今日之事。

“咱們這位蘭陵侯很有想法,也很有手腕,那些亂七八糟的下作手段,頂多只能給他造成一時麻煩,他行得正坐得端,終究對他無用!”

夏侯青衣聽著俠客們的讚頌,只是默默點頭,仍在回想梁蕭身邊一左一右兩道倩影。

“頭兒!沐小姐她們來訪……”

部下突如其來的彙報,令夏侯青衣有些茫然無措。

沐琴雪和公孫月領著江拂雪來訪。

夏侯青衣疑惑地注視著三人。

她其實已經瞭解情報,這兩位“蘭陵侯夫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不太融洽。

至於這位蘭陵侯的妹妹,看起來知書達理,人畜無害的。

江拂雪見到夏侯青衣的第一眼,便感到驚豔。

這雙眼,確實足以令人神魂顛倒。

但很快江拂雪就回過神來。

自從得知段雲袖懷孕,她便放棄了再為自己哥哥找妻妾的想法,只是順其自然,梁蕭能有什麼姻緣,看他自己的緣分了。

當然,原先被她盯上的姑娘,一個都別想跑!

現在,她是蘭陵侯府的大小姐,不給自己哥哥丟人足矣。

夏侯青衣面對蘭陵侯府三個姑娘,表面上禮貌行禮,心裡卻莫名有些緊張。

一如與他初見時。

“赤血劍大俠,別來無恙!”公孫月看著夏侯青衣,心裡頗有些唏噓。

她本來與劍族有密切關係,最近卻……

夏侯青衣只是注視著她,點了點頭。

“你們見過面?”江拂雪驚疑道。

夏侯青衣沒有隱瞞,只是寫下幾個字。

【我曾在巴蜀學劍。】

公孫月鬆了口氣。

幸好,此女沒有透露太多,看來還是在乎與劍族的情誼。

沐琴雪被公孫月捷足先登,也不甘示弱,注視著夏侯青衣,語氣誠懇。

“咱們能做個朋友麼?”

……

大牢裡,獨孤辰已經上了桎梏,動彈不得。

看著牢頭送來的牢飯,獨孤辰終於遏制不住滿腔怒火,怒聲咆哮。

“滾!!”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威嚴訓斥。

“獨孤辰,你還想罪加一等不成?”

獨孤辰瞳孔一縮。

那是他今生今世最恨的人,最恨的聲音。

梁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