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惡人磨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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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舉拿著手機從街旁的商鋪裡衝出來,下意識的朝家的方向跑,當聽到手機另一邊傳來“滴”的聲響,通話中斷。
譚某人似魔音般的罵聲從耳邊消失,他來不及想象街上的人以後會怎樣看待他家,心驚膽顫的朝家裡跑。
王舉一口氣跑回家,也沒理衝出來問自己有嘛事的婆娘,跑回房間拿了錢,又去孫子的房間翻箱倒櫃的翻找孫子的學生證,他想找學校的意外保險收據等證件,沒找到。
找到了孫子的學生證,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好,王舉帶著錢和證件急衝衝的跑上街,根本等不到公交車,叫了個車送去縣裡再打車去市裡。
街上店鋪裡在搓麻將或圍觀的男女,親眼見證了王舉奪路而逃的舉動,聽著王舉那點頭哈腰賠小心的話,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露出彼此皆懂的表情。
小道訊息說王舉家的小賤貨們得罪了大人物,王家老三的靠山譚某人也靠不住了,果然是真的!
瞧瞧,他們今天可算了眼界,王舉被人劈頭蓋臉的罵成狗,那老傢伙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那狗熊樣兒真是大快人心!
王舉家沒靠山了,那是個喜大普奔的好訊息,於是,店裡發生的事不脛而走,就像長了翅膀似的滿鎮飛。
譚炤星將王舉當狗暴罵了一頓,王舉王翠鳳王金寶都是記吃不記打的貨,這次拿王金寶開刀,看他們還記不記得住教訓。
心裡的火氣總算消了一點,也不再磨嘰,帶孩子去醫院,因為王晟軒的腳腫得厲害,走路很慢,走出家,他揹著兒子下樓梯。
趴在親爸的背上,王晟軒竟然沒有想象中的激動,也沒有感動,被背下樓放進車裡,安安靜靜的坐著。
譚炤星將兒子安頓好,再將王金寶的揹包扔進車裡,他沒去市醫院,開車去離得近的中醫院。
掛號、找醫生診斷,拿了單子交費再拍片,片子很快出來,王晟軒左腳的第三趾的蹠骨有一條近半厘米長的裂縫。
看到片子,孩子真的挨王金寶給打得骨折,譚炤星只覺自己下手太輕,當時應該將王金寶的腿也給剁幾下。
骨頭裂縫也是骨折,因為是輕微骨折,不用住院,用膏貼貼住,過七天再換藥,也不用口服什麼藥,不劇烈運動即行了。
貼好了藥貼,譚炤星送兒子回去,路上順便去買菜,還去商場買了些吃的和新菜刀,另外再去傢俱市場轉一圈,買回張木桌几,再回王翠鳳住的家。
將孩子送到家,他擔心孩子被碎琉璃扎到,將碎琉璃掃起來打包裝好,因為離傍晚很近,孩子腳受傷,一個人在家必須得自己做飯,他心疼孩子,下樓去買飯,並順便將碎琉璃和那把菜刀也拎下樓扔垃圾箱。
他去了一家飯店點了菜,等著做好再打包,等了足足一個鐘,再回去陪兒子吃了晚飯,到晚上八點多才慢吞吞的去醫院。
譚某人不慌不忙,王舉火急火燎的,從縣城打車直奔廣市醫院,在晚上七點五十幾分時終於趕至了市醫院。
其時,王金寶仍然還在手術室,王金枝在傍晚六點後做好了接骨手術,她折的是右手,就那麼吊著一條胳膊也去弟弟做手術的室外等。
王翠鳳生怕侄子有個啥三長兩短的,沒敢離開半步。
王舉趕至市醫院,因為沒敢問譚某人他孩子在哪動手術,醫院的導醫也沒在,只好打孫女的電話。
王金枝看到爺爺打來的電話,嚇是變了臉:“三姑,爺打電話來了,怎麼辦?”
王翠鳳也駭然失色,硬著頭皮應:“這……這,還是接吧。”
王金枝害怕,可是也不敢不接,只好接聽,她剛喊了“爺”,就聽到爺爺急吼吼的聲音:“金寶在哪,做完了手術沒有,他怎麼樣了,你和你三姑在哪層樓?”
爺爺知道金寶進醫院了?王金枝嚇壞了,心驚膽顫的答:“爺,金寶還在手術中,我和三姑在手術室外。爺,你在哪,我們在……”
知道爺爺來了醫院,她嚇得魂都快沒了,緊張的報了樓層號,慌亂的站起來,趕去電梯那邊接。
王翠鳳也嚇得六神無主,拖著僵硬的腿去接自己的父親。
王舉打了電話,趕緊找人問路,再去找樓,找到了衝進大樓乘電梯往上,當電梯到了孫女說的樓層,一個猛子衝出去,一眼看到了外面等著的老三和吊著條胳膊的孫女。
看到從電梯跑出來的人,心尖都在抖的王翠鳳,小聲的問:“爸,你怎麼來了?”
“譚總打電話給我了。”若換作往常,孫子在哪個女兒那裡被欺負,王舉的大耳刮子早就呼過去了,可這次是譚某人親自動手,他想著就怕,哪有功夫發火,急急的問金寶怎麼樣了。
譚某人親自給她爸打了電話,想必是警告,她爸所以沒鬧,王翠鳳逃過一劫,小聲的實話實說:“金寶的左掌被剁斷了,醫生還在做手術。”
嘶,王舉嚇得魂都快沒了,譚某人親自剁了金寶的手?!
他幾乎要栽倒,一把扶住了牆,聽到電梯又響起開門聲,開緊的往前跑,跑了好幾米,冷汗才流出來。
王金枝怕爺爺打罵自己,什麼話都不說,與三姑跟著爺爺小跑,小跑了一陣,又回到手術室。
樓層的手術室僅只有一間手術室在做手術中,自然也沒有什麼人。
王舉到了手術室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才怒氣衝衝的問老三:“他打金寶,你為什麼不護著,讓金寶受這麼大的罪?”
“爸,金寶金枝來時沒給我打電話,我沒在家……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譚說金寶將軒軒打得骨折了,我回家後拼了命才保住金寶的另一條胳膊。”
王翠鳳委屈的為自己報不平,在兒子與侄子之間,她從來都是先保金寶的啊。
聽說金寶打了王晟軒,譚某人才發怒剁金寶的手,王舉想到譚的警告,後背都冒冷氣,仍然不太相信金寶真打王晟軒了,問孫女:“金枝,金寶和王晟軒打架了?”
“我不太清楚,”王金枝害怕的發抖:“我和弟弟到三姑家,表弟開門,弟弟跟表弟進了表弟房間,我沒去,我不知道弟弟有沒打人,我聽到弟弟問表弟要銀行卡,之後聽到了表弟的哭,表弟說銀行卡在他親爸手裡,弟弟讓表弟跟他親爸說要買電腦拿回銀行卡。
弟弟讓表弟打電話給譚叔叔,表弟也照弟弟的話打了電話,後來,弟弟還讓表弟給煮了面吃,之後,譚叔叔來了,譚叔叔進了三姑家,什麼都沒說就將弟弟給打了一頓,再讓我打電話叫三姑回家,然後,譚叔叔……然後弟弟的手斷了,我的手也骨折了……”
雖然沒什麼人在旁,王金枝也不敢將譚某人剁弟弟的手的過程說出來,她怕被人聽到,聲音也壓得低低的。
王舉聽說金寶逼著王晟軒向他親爹拿銀行卡,三魂七魄都丟了一半,譚某人警告過不許王家人再打王晟軒的主意,金寶背地裡問王晟軒要錢還好,他竟然直接將事捅到譚某人面前,譚某人肯定以為他們當他的話當耳邊風,所以譚某人對金寶下手。
金寶惹到了譚某人,王舉又驚又恐,再沒細問其他,坐臥不寧,只盼著孫子快點完成手術,最好明天就出院回家。
譚炤星慢吞吞的挪到醫院,他懂得多,有門路,找到人查到了王金寶在住哪,在哪手術,直接上樓,當找到做手術的樓層看到王舉到了,冷著臉走過去,
王金枝最先發現譚某人,告訴了三姑和爺爺。
王舉王翠鳳聽說譚某人來了,心都提了起來,緊張的站起來,當看到譚寒著臉走來,王舉兩條像打擺子似的,點頭哈腰:“譚總,我孫子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等手術結束,我立即帶回去管教,再不讓他去找他表弟玩耍。”
哪怕明知譚某人剁了孫子的手,他也沒敢露半點怨色,還得將錯攬過來自己揹著,不讓對方再有藉口教訓自己的孫子。
認時務者為俊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王舉別的本事沒有,耍賴訛人是拿手戲,察顏觀色是真本事,見風使舵則是他混世混出來的保命手段。
譚炤星連鳥都沒鳥那個只會溜鬚拍馬的老貨,走到家屬等候區,大馬金刀的坐下去,掏出煙叼嘴裡。
慣會看眼色的王舉,趕緊的掏出打火機,恭恭敬敬的給譚某人點燃香菸,態度端正,笑容真誠。
王金枝縮在三姑媽身側,儘量減少存在感,王翠鳳也不敢出聲。
譚炤星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圈菸圈,聲音淡淡的:“我帶王晟軒去醫院拍片,王金寶將軒軒的左腳背給弄得骨折了,我兒子遭了那麼大的罪,王舉,你說說該怎麼辦。”
譚某人不怒不火,說話平平淡淡,那樣兒更令人心慌,王舉後背皮張得像弓弦似的,心突突的跳,金寶真將王晟軒打骨折了,這這……
孫子不僅問王晟軒要銀行卡被抓現行,還把王晟軒打骨折,譚某人會不會想弄死他孫子?
王舉急出冷汗來,不敢看譚某人的臉,低頭哈腰:“譚總,金寶那孩子不知輕重,讓晟軒受委屈了,我……家裡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想給孩子點營養費也拿不出來,只帶了五千,明天我去給孩子買點補品補補。”
“王舉,你是覺得我兒子的腳不珍貴,還是你覺得你孫子的一隻腳只值五千?”譚炤星冷笑,從軒軒手裡搶走的錢總數超過二十萬,打傷軒軒,想以五千塊錢就打發他?
他一開口,王家三代三人嚇了勃然變色,譚某人還沒消氣,還要繼續秋後算帳!
“譚……譚總,您誤會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您說……要多少?”王舉心驚肉跳,為了保住孫子,根本不敢再唱窮唱苦,能用錢解決的不是事兒,如果譚要以牙還牙,金寶連腳都保不住。
“看在軒軒與王金寶還有點血緣關係的份上,腳先給他留著,你給五萬營養費,這是最低的要求。”譚炤星隨口報了個數字,他不差錢,更不差那點營養費,但是,王家父子爺孫將軒軒的壓歲錢全搶了,必須得讓他們吐點出來。
“五……五萬?!”王家老少仨人眼珠子都快掉地,王晟軒只是腳骨折,譚就要五萬營養費,這不是訛人嗎?
想到訛人,仨人反應過來了,脊背骨都在冒冷氣,以前他們從軒軒手裡拿錢也是三五萬的,所以,譚現在開始報復了。
“我兒子正在長身體的階段,骨折會影響成長,我沒讓你們寫保證書承諾如果孩子因骨折受影響長不高要你們承擔後果就很不錯了,這樣的大冬天骨折,孩子受罪不說,馬上就要過年了,按時間算正月還得去醫院換錢,多晦氣,我還沒問你們要去晦氣的費用和醫藥費。”
論要賠償的理由,譚炤星隨口就能找出幾條,保證每條理由都能讓王舉無話可說,論訛人,他才是骨灰級的,王舉算個鳥。
王家仨人一個字都反駁不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說那話的人是譚某人,若換個普通路人甲乙丙,王舉分分鐘就會打人嘴巴或打滾撒潑。
“五……萬啊,”王舉額心冷汗如豆,自己抹了把,結結巴巴的:“譚……譚總,我家老的老,少的少,生活艱難,能不能……容許我分期付,保證二年內全部付清。”
“我只給你五個月,五個月內營養費沒到位,你數數你孫子的手指腳指,一根指頭也是值一二千的。我話說完了,你們好自為之。”
譚炤星彈彈菸灰,站起來理理衣領,頭也不回的走向電梯方向。
五個月?王翠鳳覺得快要瘋,家裡連傢俱都賣光了,哪能拿得出來,她攢到三萬,還不知金寶動手術要多少錢。
譚的意思錢不夠剁金寶的手指抵債?王舉嚇得直哆嗦,反應卻是不慢,低頭哈腰的送:“譚總您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