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人從朝廷上趕了回來。姚月和我已經吃過了午飯。

大人簡單地瞭解了一下我上午說的內容,頻頻點頭。

“很好!半程我沒有看錯你!”

“你的這些意見很好!”

從姚大人說的情況來看,在姚府就餐的有六百多人,二十幾個廚師奴婢足矣。

養生堂改造風格要隨上大街的色調。

我最感興趣的那塊臨街的平臺。平臺至少能擺上兩排四十多張的長條桌。頭頂上扣上一個彩色的陽光棚,典型的室外就餐場所,既可以滿足院內人的吃食,又可以對外營業,弄好了應該能成為這條街面上的一處亮點。

姚大人一聽格外興奮,表示贊同。

之後我又根據就餐人群的飲食特點,以及場地環境,列出了養生堂前廳後灶的場地功能區分,列出了餐具、餐桌以及灶房裝置所需要的數量和規格。

還把廚師和奴婢們的服裝、工錢待遇等想法一一提了出來,就連養生堂門臉兒的設計,都考慮得周到。

一處獨具匠心的養生堂已經浮現在三個人的腦海。

……

之後姚大人外交事務一直很繁忙,從第一次接觸之後,沒有再過問養生堂的具體情況,完全交由姚月操辦。

姚大小姐考慮也很周到,早已在後院為我安排好妥當住處。

這是一處獨立的平房,室內寬敞,光線明亮,窗簾布幔齊全,既有整潔的床鋪,又有新鮮的水果。

還有專門的奴婢負責早晚衛生打掃。

沒想到一個普通的廚師我開始享受起貴賓級專家級的待遇。

原以為這項工程我出完施工思路就算完成任務了。

可是沒有想到這天早晨,梅花派奴婢把我叫到了姚府門外。

梅花坐在馬車裡跟我反映了一件事兒,讓我左右為難。

梅花見我出來,

遠遠地伸手讓我上車。

我沒有伸手,直接繞過馬頭轉到車尾。梅花非讓我站住,讓我在窗戶這拉她的手。她的意思是想從窗戶這兒把我拉進車內。

簡直是開玩笑。在姚府門口,一個相膳堂堂主,一個廚師長,一男一女拉手從車窗戶上爬進車裡,成何體統。

我沒有理會梅花,直接繞到車尾。

這時候梅花已經笑盈盈地開啟後門,伸過來一雙胖胖的手。

我沒有再丟梅花的面子,把手也伸了過去,拽著她那滾燙的手,我紅著臉坐到馬車上。

梅花歪著頭專注地看著我。

我也沒有躲開她的眼神。

兩個人從眼睛裡已經進入了對方的世界

……

梅花了解到姚府要上“養生堂”專案,就直奔主題。

“早上何相特意把我找到相府。”

“當面交代給我,讓我找你!”

“請轉告姚大人,要馬上處理好這三件事兒。”

“第一,搞施工建設,叮叮咣咣,千萬別擾民。”

“何相的意思你們已經擾民了。”

“讓姚大人抓緊去找許陽令疏通疏通,不然人家反映相府還好說,就怕人家反映到梁王那,那可就麻煩了。”

“第二,何相說,姚府這項工程要把小河引到院內,那是要破開道路穿通水管道的。”

“想法不錯,但得事先和管許陽水利的,管道路交通的,管園林綠化的這些大人們說一聲,要不人家有意見!”

“第三,何相說,姚府“養生堂”外面那個平臺,下坡處,你們建起了一個小房子。”

“聽說舉架還很高!

已經擋住了人家從下坡往上走的視線,容易造成車輛事故。”

“所以人家許陽令特意找到相府,讓何相轉達給姚大人,馬上拆了小房,否則許陽令會派人去強拆。”

梅花一口氣兒把想說的話全說了。

我納悶兒,

許陽令和那些掌管水利、交通、城建、綠化的這些大人們,他們手中各自都有權力,為什麼不直接去找姚大人呢?非要透過何相來傳達,有必要嗎。

何相一天國事纏身,既管農業又管軍事,還要關注文化、旅遊和外交,哪有時間管具體的小事。

上一次見到何相,我就覺得何相一直在消瘦。按正常來講,何相身居高位,不愁吃不愁穿,應當肥頭大耳,紅光滿面,富富態態的樣子才對。

可何宣,活得卻像個小老頭兒。

梅花講,剛來的時候何相是一副典型的商人做派。

穿著考究,辦事周到,與人為善,且體態勻稱,步伐輕盈,是一個幹練的幹大事業的人。

可經過七八年的風雨煎熬,他像老了二十多歲。

可見人哪,要想得到多少,就得失去多少,要想風光多少,就會迷失多少。

梅花說,何相當年,乃是焱國首富。吃香的喝辣的,山珍海味,應有盡有,絲毫不遜色焱國大臣欒柄義。

他之所以來到梁國費勁巴力當上丞相,其實就是為了賭一口氣。

說有一次何宣受邀參加一大臣的宴請,焱國知名的商界人士和朝廷官員,紛紛前來赴宴。

為了能多結識一些高官,何宣提前登門,當時大臣府前已停滿車輛,受邀官員抬來大箱小件表示祝賀。

何宣當時也是當地一大富豪,一擲千金,當然也帶來一大批厚禮,可人家僕人知道何宣的名字後,先讓他靠邊兒,

說欒柄義大人馬上就到。

何宣懂禮節往邊上站了站,家僕說,還不行,再往邊靠。

何宣和僕人,讓一個家奴催得好不自在。

真是狗眼看人低。

何宣好不氣惱,商人怎麼了?商人不比你們官員低賤嗎!

你們這些官人的俸祿,你們一天吆五喝六的開銷,不都是我們商人納稅才獲得的嗎?結果你們高高在上,把我們晾在一邊兒,真是讓人寒心。

其實何宣在這種場合也只是討個嘴上痛快而已。

要知道,在這農耕時代,務農和當兵的,哪怕是歌技都會排在商人前面,商人社會地位極為低下。

經商之人被人家瞧不起,就像一根刺一直紮在何宣的心上。

在那一刻他立下誓言,

一定要出人頭地,當官做老爺,而且要做就做到高位,最好能做到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丞相位置。

何宣不光是圖個嘴上快活,

而是奔著這個目標開始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