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瀑幽潭一如既往地波光粼粼,潭底那抹暗綠逐漸消失,彷彿那水底的躁動從未有過一般。

溫謹言剛收好顏明修遞來的水符咒,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水靈靈的眼眸,趙靈兒不知何時湊了過來,臉頰泛紅地遞過來一件東西。

溫謹言下意識地伸手去接,手掌攤開來看,居然是個碧綠色的平安扣。它用金絲紅線編著,末尾處打的是平安結,格外俏皮可愛。

“這是,你的平安符?”溫謹言認得此物,無憂鎮每家長輩都會在孩童週歲時到寺廟求一個平安符,讓其貼身戴著以保平安。

尋常人家是香包一類的樣式,大戶人家則會選個成色不錯的玉石,看趙靈兒這枚平安扣圓潤有光澤,定是塊不錯的料子。

女兒家自小不離身的物件,溫謹言可不敢收,他連忙握緊平安符,要還給趙靈兒。

“你拿著,護平安。”趙靈兒推開溫謹言的手,露出嬌羞的神色。

溫謹言剛要煞風景地堅持歸還,顏明修實在看不下,天色漸黑,兩人這般磨嘰要何時才能入潭。

他忙走到兩人面前,出言解圍道:“趙姑娘還真捨得!溫小友趕緊拿著,莫辜負她的一番心意。”

“那,我就收著,多謝靈兒姑娘。”溫謹言說著將那枚平安扣收好,他再後知後覺也懂這平安扣背後的情義,心中歡喜還來不及,自然不會拒絕。

準備妥當,溫謹言如魚入水,跳下幽潭滑入水中。他順水緩緩而下,那些粗壯的玄藤就像有生命似的,互相纏繞,如蟒蛇般悸動起來。

溫謹言取出避息珠含在口中,儘量避免與玄藤過多糾纏,他要儘快找到千年藤妖的本體,將其引到岸上,與顏明修合力擊殺。

如此看來,留給溫謹言的時間不太多了,畢竟他只是個剛剛進入驅物的修士,真氣修為都差強人意,好在他的水性不錯,在水中靈活自如,倒是可以多爭取些時間。

煉丹配藥難免會入水取天材地寶,溫謹言的水性就是這麼練出來,他不用頻繁換氣,運用真氣在水中能撐半個時辰。而從小以身試藥的經歷,讓溫謹言的體質異於常人,百毒不侵。

溫謹言一路向下,不多時就游到了潭底,他心裡是有所準備的,然而潭底的景象還是讓他為之一驚。

千年玄藤簡直繁茂得驚人,主幹比水缸還要粗壯些許,水下的枝條也比潭邊還要盤根錯節,層層疊疊,虯枝怪木林立,似乎被世人所遺忘的另一個天地。

溫謹言倒吸一口涼氣,他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玄藤,下意識地抓了抓脖頸上的平安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但溫謹言心中還是恐懼之極,面前的一切已經讓他感覺到,生命受到嚴重的威脅。

溫謹言立馬祭出他的另一件法器,木屬性的日月乾坤藥鼎,為自己多一份功法加持。

藥鼎原是煎藥的用具,也是丹修煉丹藥所用的丹鼎,煉製成為法器倒是少見,溫謹言的這三足藥鼎倒甚是精巧。

藥鼎通體呈暗綠色,隱隱散發著點點的紅光,表面刻著四尊神獸雕紋,分別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它們栩栩如生的模樣,猶如活物。

藥鼎頂段位置還棲息著一雙青鸞鳥,只見那短尾雌鳥停在暗綠色的鼎蓋之上,似乎在等著雄鳥歸巢,而長尾雄鳥抖動著雙翅緩緩落地,嘴裡還銜著一棵靈草,雙鳥看上去甚是恩愛。

鼎頂的恩愛鸞鳥與鼎身的霸氣神獸似乎格格不入,但溫謹言卻甚是喜愛此藥鼎,所以在當年出師之時,他選了此藥鼎作為出師之禮向時無計討要。

為此,時無計很是惱火,大罵他只知情愛,日後定沒有出息,但溫謹言卻不這麼認為。

世間神獸以守護蒼生為己任,卻忽略了它們自身的情感,神獸也有情有愛,守護蒼生雖重要,至親至愛也應該被呵護。

溫謹言手握兩種法器心裡頓時有了底,他從儲物袋中取出幾顆丹藥投入藥鼎頂段蓋位置,那裡有一個特殊的孔洞,是專門投入藥材的地方。

緊接著,他運轉全身真氣點燃所有火口,火口是藥鼎的精華所在。它打造起來極其困難,需要使用特殊的技術進行打磨,稍有差錯,整個藥鼎都將會淪為失敗品。

火口的多少直接決定藥鼎的級別,鼎爐的通火口越多,藥鼎便越高階,對煉藥的輔助效果越強,藥鼎也越稀有。

與此同時,火口越多,也意味著控制難度越高,對真氣運用,靈力感知的要求也越嚴苛。

溫謹言的日月乾坤藥鼎,雖算不得多好,但只看藥鼎的火口數量,倒是與排名前三的藥鼎相差無幾。

藥鼎下方處雕刻著兩隻水屬性的神獸青龍,它們同時張大的龍口,形成兩個彼此相連的通火空洞,空洞彎曲連綿,越深入裡面,則直徑越小,隱隱看去,似乎內藏奧妙。

在鼎蓋上,散佈著一些用冰銀打造的細密孔洞,這有著散熱的功效,以防止高溫而導致爆爐,藥鼎中間的部分,安置了一塊由寒冰精打造而成的透明鏡面,從這裡,能夠在煉藥時,清楚的看見裡面的一切動靜。

這乾坤藥鼎是時無計贈與溫謹言的,與他手中的日月乾坤傘算是本源。雖不是修真界藥鼎榜的前三甲,但也排得上前十的位置。

藥鼎多是人為打造,所煉丹藥的級別有限,不如渾然天成的藥鼎有獨特的加持,而溫謹言的乾坤藥鼎算是半個天成的存在。

排行前三的藥鼎都是渾然天成,自然孕育出來的,有其獨特的神奇之處。而煉製乾坤藥鼎和日月乾坤傘所用的原料,原本是一塊墨綠色的石頭,因它在離魂谷吸收了千年的日月精華,又被上百種毒物同時侵染,所以它對煉製木屬性的丹藥頗為在行。

荊百味年齡與荊無味相仿,兩人無論是出身還是經歷都極為相似,除了長相,連脾氣秉性都很像。

此時滄瀾見荊百味言語間頗有荊無味的氣勢,一時之間百感交集,也顧不得有外人在場,滿腔的思念盡都訴說出來:“為何女子這般命苦,我身為皇女又如何,不也是被困在此一輩子。即使離了滄瀾海又如何,與人廝守一生終究只是一個泡沫般的夢……”

滄瀾一汪深碧色眸子此時浸滿了淚水,隨著淚水滿溢落下,一顆猶如斷了線的碧藍色鮫珠滑落下來。就在那鮫珠快要落地之時,卻突然隱了形狀,不見了蹤跡。

“是傳送陣!”王淵亭見鮫珠沒了跡象,空氣中瀰漫著陣法開啟之後所殘留的氣息,他立刻察覺出傳送陣的存在。

他有些詫異,究竟是何人為這鮫珠而設下了如此持久的傳送陣。王淵亭正打算詢問荊百味此事,卻不想身旁的沈晴汐突然“嚶嚶”地哭了起來!

進入內宅之後,沈晴汐一直站在荊百味的身後,眾人順著“嚶嚶”的哭聲、一轉頭便看到哭成了一個淚人的沈晴汐。

見大家望向自己,沈晴汐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說道:“嗚嗚嗚……瀾姐姐,您和荊前輩的故事簡直太感人!

為什麼有情人難以相守,荊前輩如今身負重傷,您都無法前去見一面。如果大師兄受傷了,我一定要陪在他身邊,寸步不離地照顧他!”

“汐兒!”王淵亭從未見過沈晴汐哭成這個樣子,見她哭著嚷著要照顧生病的自己,王淵亭心疼她的同時,心裡還有些暖暖的,他急忙上前為她拭去腮邊的淚水。

滄瀾見自己的話惹得眼前的小丫頭也哭了鼻子,心裡倒是很喜歡眼前這個心思單純、言語真切的小姑娘。

滄瀾被沈晴汐突然的打斷、止住了淚水,破涕而笑道:“還叫什麼姐姐,我這個年紀做你的姨娘都夠了。今早,阿瀚說你們午時之前會過來,我哭了一夜、有些乏了,便睡過了頭,讓貴客們見笑了!”

之後,幾人又聊了一些海闊宗內部的情況。滄瀾雖是宗主,但宗內之事大多交由大長老白貝和二長老血珊瑚負責打理。

而宗內弟子的修煉是由三長老紅袖和五長老銀鏡負責,四長老小蘭是巫醫精通藥理,院中的藥田便是她種植的。

夜見深、露已寒。滄瀾的貼身女鮫來催了幾回讓滄瀾早些歇息,王淵亭便起身告辭,帶著沈晴汐先回弟子廂房。

兩人走在通往廂房的小路上,王淵亭怕沈晴汐在寒夜中會冷,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披風,搭在沈晴汐的肩頭。

初入寒夜的沈晴汐,身子確實有些冰冷,她正後悔剛剛出來沒有帶一件披風,此時感受到肩頭的溫暖,身子一下子暖了起來。

沈晴汐揚起小臉感激地望向王淵亭,朝他甜甜地笑了笑。王淵亭見沈晴汐抬頭的瞬間,露出了雪白的脖頸,連忙伸手將她肩頭的披風朝脖頸處攏了攏,又細心地替她將披風繫好。

王淵亭為沈晴汐系披風之時,雙手無意中觸碰到了沈晴汐的脖頸處。沈晴汐感受到王淵亭指腹傳來的溫暖,身子立刻激靈了一下,似有一股酥麻之感傳遍身體各處,只覺有些腳軟。

沈晴汐見在王淵亭正認真為她整理著披風,便順勢鑽進了王淵亭的懷中。王淵亭被沈晴汐突然的投懷送抱弄得愣了一下,以為是沈晴汐累了,在向自己撒嬌。

王淵亭笑了笑,隨即俯下身子將沈晴汐整個人抱在懷中,寵溺地親吻了一下她的腦門,就這樣抱著她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