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螢回到凌王府時蕭燼還沒回來,自從蕭燼雙腿恢復後,他外出的次數就越來越多了。

崇螢隱約覺得他在準備什麼事情,但是他既然沒說,她便也沒多問。

回到採蘋院,衛阿牛和流雲居然也不在。

崇螢有些疑惑地問佘秀:“人都哪兒去了?”

佘秀道:“流雲好像是要回土地廟拿行李,讓衛阿牛幫忙去了。”

崇螢無語:“他在土地廟還有行李?”

佘秀爺忍著笑道:“我也是這麼說,結果惹得二公子不快了,說他在土地廟一磚一瓦也是行李。”

自崇螢認了流雲當弟弟之後,佘秀他們對流雲的稱呼就變成了“二公子”。

“隨他鬧去吧。”

崇螢無所謂揮揮手,一邊說一邊走進百雀的屋子:“百雀怎麼樣了?”

提起百雀,佘秀仍有些擔憂:“上午醒過來一回,只是看得出還有些迷瞪的樣子,勉強跟我說了幾句話,還問起小姐你,沒一會兒就又睡了,還說了好些夢話。”

崇螢點點頭,走到床邊看著還在睡眠中的百雀,輕坐在榻沿,抬起她的手幫她把脈。

佘秀也緊張地站在一旁,小聲問:“小姐,百雀沒事吧?”

“沒事。”

崇螢放下她的手,替她蓋好薄被,轉而吩咐佘秀:“你去找些艾灰,再去我房間將我窗邊的安睡草搬來。”

“是。”

佘秀去了又回,將拿來的東西放在桌上,轉頭便看見崇螢在替百雀擦洗臉頰和手臂,不由疾步過去道:“小姐,我來吧,這種事怎麼能讓您做?”

“這有什麼。”崇螢笑她大驚小怪,佘秀卻說什麼不允許她再繼續,“小姐你愛護我和百雀,但正因為您愛護我們,我才更要照顧好您,不然等百雀醒來,定是要責怪我照顧不周的。”

崇螢拿她沒辦法,只好將手中的溼帕給她:“輕一點,別吵醒她。”

“哎。”佘秀接過她的工作,崇螢便走到桌邊,將安睡草和艾灰混在一起,又不知加了些什麼東西在裡面。

佘秀看得奇怪,不禁問:“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崇螢一邊鼓搗著手裡的草絨,一邊微笑道:“給百雀做個安心枕,這樣她睡著也能舒服些。”

“可是百雀不是明後天就能好了嗎?”

“那也還有兩日,做那麼多噩夢總是難受的。”崇螢平淡地說著,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為丫鬟做個枕頭有什麼大不了。

佘秀怔怔看著她,心裡忽然湧起一股酸澀,不知道是為百雀還是為自己,亦或者是為了那些和她一樣命苦,生來就為人丫鬟的女子。

“能得小姐如此對待,百雀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她吸了吸鼻子,低頭幫百雀擦拭著額頭兩邊的汗,好讓她舒適一些。

崇螢將枕頭芯做好,轉頭對佘秀道:“一點小事而已,真被誇上天了,要說付出,你和百雀待我豈不更好?我不同你們客氣,你們也不需同我客氣才是。”

這時門外傳來流雲和衛阿牛的聲音,崇螢笑著道:“瞧瞧流雲,可是一丁點都沒同我客氣的。”

佘秀忍不住被逗笑,心情也放鬆下來:“我看呀,他就是拿準了小姐您會縱著他。”

崇螢聳了聳肩:“他才多大,我既認了他,自然是寵著的。”

聽見外面流雲叫她,崇螢站起身,對佘秀道:“芯子我做好了,辛苦你裝進枕頭裡,給百雀換上。”

“哎,剛好前兩日我和百雀新做了套枕,用來裝芯子最好。”佘秀笑著應下。

等崇螢走了出去,她才面色複雜地盯著桌上的枕頭芯,良久低頭看向百雀,嘆了口氣道:“小百雀,真讓你說對了,在小姐身邊待久了,真的會很容易把她在的地方當成家。”

崇螢出得門來,看見衛阿牛抱著一棵半人高的枯木進院子,流雲正嚷嚷著,指揮著讓他栽在牆邊。

崇螢走過去看著那個枯木疙瘩,好笑地問流雲:“這就是你的行李?”

“是啊。”

流雲一本正經地介紹道:“你別看它現在只是個木頭疙瘩,說不定哪天就成寶貝了呢。”

“說不定?”

“你別不信,有個老和尚告訴我的!”

見崇螢不相信,流雲拍胸脯保證道:“那老和尚很厲害的,他說的肯定準!”

“哦~”

崇螢敷衍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成,你愛鼓搗就鼓搗吧,弄完了來書房找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啊?你現在就可以說啊,這玩意兒又不用我種。”

流雲轉頭對衛阿牛道:“你記得把它種好了,種深一點,別風一吹就倒了。”

“哎,小的知道。”衛阿牛勤懇地答應道。

吩咐完衛阿牛,流雲拍拍手上的土,跑到崇螢身邊:“好了,你可以說了。”

崇螢看看他烏雞爪似的手指,搖了搖頭,領著他去書房,指指門口的臉盆道:“洗洗乾淨。”

“哦。”

流雲自覺去洗手,崇螢在椅子上坐下,從她的方向剛好看見流雲挺直的脊背,和專注洗手的動作。

這樣的儀態和規矩……

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乞丐。

“喂,想什麼呢?”

崇螢回過神來,看著不知何時湊到她跟前的流雲,半開玩笑道:“在想乞丐能長得像你這麼氣質出眾的還真是少見。”

流雲眉頭微挑:“那你以為呢,有我這個弟弟你就偷笑吧,別人求八輩子都沒這福分呢。”

“哎喲餵我信你這話才有鬼了!”

崇螢白他一眼,抬手將他按在對面椅子裡:“坐好,吊兒郎當的成什麼樣兒。”

流雲“哦”一聲乖乖坐好,奇怪地看著崇螢:“你看起來好像有心事的樣子,怎麼了,難道是宮裡的那個皇后快死了?”

“盼點好的吧你。”崇螢沒好氣地敲了他腦門一下,“你姐我這麼厲害,她就是半條腿進了閻王殿,我也能給她拉回來。”

“嘁,那還真是可惜。”流雲撇撇嘴,明顯對皇室沒什麼崇拜和敬畏之心,“我真是不懂你,幹嗎那麼盡心盡力地救那些人,就因為是蕭燼拜託你的嗎?依我看他就是在利用你。”

“別胡說。”

崇螢輕斥了一句道:“我是醫生,既然答應了要救人,豈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再說救了皇后並非沒有好處,比如——”

頓了頓,崇螢看向流雲道:“我向她討要了季氏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