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魚工作起來總是出奇的認真。

沉肆本還懷疑她又要作妖,可陪了她整整一天,都沒出現早上那般情況。

就連中午休息時間,她都是吃的公司食堂送上來的盒飯。

和幾個大小夥子擠在一塊兒,時不時解答一些疑難問題,時不時笑一笑。

氛圍出奇的和諧安寧。

恍忽中,沉肆彷佛看到了上學那會兒的江之魚。

可愛又堅韌。

平易又近人。

就連兩年來於爾虞我詐的商場中錘鍊出來的專屬於上位者的強大氣場,都彷佛消失不見。

肖楊上來看了一眼,不自覺的跟沉肆感嘆:

“如果不是當年你們鬧掰,江妹也應該像如今這般吧。”

“可惜了。”

沉肆收回灼灼目光,以眼神示意肖楊出去說。

兩人順道來到茶水間。

“以後這樣的話就別再說了,兩年前她在davis那兒就沒有什麼地位。”

點到為止。

肖楊感慨歸感慨,這點兒事兒還是懂的:

“知道了,只是覺得世事難料,不過路都是自己選的,也怨不了旁人,你和她,終究有緣無分。”

沉肆笑了笑,一瞬間又恢復那副混不吝的調笑模樣:

“把你那副痴男怨女的模樣收一收,我又不是什麼大情種,不至於對別人的人動情。”

“再說,我像是會吃回頭草的人?”

肖楊心裡不斷的吐槽:

是是是,您不是。

也不知道前幾年要死要活,差點把自己喝死的人是誰。

這麼想,卻不敢這麼說。

“也是,您沉老肆是誰啊?江妹再好,那也是有主的,不至於~”

沉肆澹澹瞥了他一眼,隨他回了樓下。

卻沒看到江之魚站在門口,面色慘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身上的他的西裝外套歪歪斜斜的,將掉未掉。

研發部給她打下手的小夥子以為她要喝咖啡,主動湊過來:

“您指使我就好。”

江之魚扯出一個笑:“沒事兒,動一動,免得手僵。”

小夥子走開了。

江之魚扶了扶額,有些頭疼,心裡也難受得厲害。

他關心她是真。

誤會她跟davis也是真。

從未把她的主動放在眼裡更是真。

她現在都有些不確定,如果誤會解開,他還會接受她嗎?

還是像他說的那樣。

永遠不吃回頭草。

-

下午六點,夜幕四合,不見星河。

環宇公司樓下的路燈昏黃。

映照在江之魚的臉上,更顯瘦弱。

蘇覓提前約了車,要回酒店。

沉肆就在這時追了出來,將手裡裝著衣服的袋子遞到她面前:,

“京城天氣涼,這是行政部幫著添置的,還希望蘇助理不要嫌棄。”

蘇覓哪敢?

她都沒指望他們真的會幫她們買衣服。

“謝謝。”

沉肆點頭示意,退開兩步的距離。

從頭到尾,沒有去看江之魚一眼。

彷佛特意躲開一般。

他做得太過明顯,江之魚即便心裡裝著事情,也不禁失笑。

回眸對上沉肆那張媲美內娛一線流量的面龐,她眉眼彎彎,睫毛在冷風的吹拂下一閃一閃,像極了被打溼的蝴蝶翅膀:

“所以,沉助理現在連話都不敢和我說了?”

正是下班的時間,辦公樓下人來人往。

他特意把衣物交給蘇覓,就是怕江之魚作妖。

可沒成想,還是沒能躲過。

“江總說笑。”

言簡意賅。

公事公辦。

江之魚撇了撇嘴,一副不太高興的模樣。

他的寬大外套也已經被她穿上,袖子挽了幾個折,露出的手腕白嫩纖細,施施然將眼前的碎髮掩在耳後。

她今天挽了頭髮,整張臉露在外面,顯得人很精神。

只不過此時的眼神,卻充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對,就是委屈。

即便沉肆之前很少在她臉上看到這種情緒,但也可以確定,她就是在委屈。

可是……

她委屈什麼呢?

僅僅是因為,他沒有同她搭話?

側開臉不去看她,沉肆低頭看了眼手機。

蔣昭的訊息適時跳了出來:

【肆哥,你跟肖哥下班以後直接過來就好,煙姐他們已經到了。】

蔣昭的電競公司旗下的戰隊剛拿下了冠軍,趁著熱度,直接選了梁煙來做宣傳大使,並錄製戰隊主題曲。

今天趁著人齊,他攢了個局,也好湊在一塊兒熱鬧熱鬧。

沉肆沒回,熄了螢幕。

蘇覓約的車也到了。

江之魚都囔了一句“小心眼兒”,隨著蘇覓上了車。

沉肆無奈。

兩年而已,真不知她這個性子為何轉變如此之大。

江之魚也無奈。

沉肆就是個榆木疙瘩。

十七八歲的時候,明明不是這個樣的。

半路收到了餘曦晨的訊息。

蔣昭聽說她來了京城,託餘曦晨問問她,要不要一起去他那兒玩。

還特意囑咐了一句:都是自己人。

最後這句是餘曦晨自己的話:

【沉肆肯定來,煙姐也在,你不來真就虧了。】

江之魚正愁私下裡接觸不到沉肆,直接回了句:

【地址發來。】

轉頭對上一臉探究之意的蘇覓,江之魚笑得很甜:

“覓覓啊~晚上朋友約我吃飯,就不能陪你去泡吧了,你也別去了,小姑娘家家的,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蘇覓無奈:“江姐,泡吧還是你主動約的我。”

“哦”,江之魚笑得愈加甜美:“忘了,不好意思哈,容我放一下你的鴿子。”

蘇覓總覺得自打來了京城,她的這位老闆是越來越放飛自我。

如今更是大言不慚,放鴿子都如此理直氣壯。

“好吧,那我把白天他們的問題整理下發給你就睡了。”

江之魚拍拍她的肩,語氣頗為仗義:

“回去就給你申請加薪好吧?那麼現在——”

“回酒店,換衣服,重新出發!”

-

江之魚到達餘曦晨發給她的夜場,剛好七點半。

兩年過去,那家“紙醉金迷”早已經換了牌子。

而生意最好的,也成了她所在的這家“迷城醉夢”,就在“紙醉金迷”的對面。

不做零散酒吧生意,專為各路高階人士提供便利。

桌遊、檯球、唱k,應有盡有。

報了蔣昭的名字,穿戴整齊的服務生將她帶到了三樓的包廂,做了個“請”的姿勢。

江之魚回眸一笑,抬腳邁入。

在五光十色的燈光和如水潺潺的音樂聲裡,她就那麼緩緩走進去,於菸酒不忌中,輕笑出聲:

“抱歉各位,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