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梁煙做完筆錄,從警察局裡出來。

沉肆料想的不錯,第一個電話,她打給了江之魚:

“小姑娘,這次多謝你了。”

江之魚只當沒聽懂:“就是個報警電話而已。”

可那頭的梁煙卻笑了:“別擔心,網路癱瘓燈光全暗的事兒,我沒在警察叔叔那裡透露你的名字,不過,這次是真的謝謝了。”

江之魚還在圖書館查資料,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她拿起筆記本往外走:“雖然這麼問有些不太禮貌,但你和“紙醉金迷”的老闆究竟怎麼回事?畢竟肖學長也算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梁煙應該還在路上,周邊的汽笛聲讓背景音有些吵:

“陳年往事了,你也知道,我沒什麼文化,16歲就輟學出來打工了,好歹算是有張不錯的臉和一副好嗓子,是他送我去學習樂器和編曲,他叫錢文斌。”

說到這兒,她突然笑了:

“那時候沒見過什麼世面,太好騙,他給一點點好,我就把自己全都交付出去,幻想遇到的是真愛。”

“但是,像他這樣的富二代,我怎麼會是唯一一個?我不願做金絲雀,也不願跟別人分享。”

“所以,趁他帶著別人出國旅遊,我主動離開,北上京城,混跡於各大夜場駐唱,剛開始備受排擠,後來漸漸的,也有了自己的專場。”

“可是,他不知道從哪兒看到了我的影片,竟然直接回國,威脅我哥帶他來找我,我哥不從,被打的很慘。”

“上次你們在郊區的賓館裡看到我,就是我哥準備帶我離開這兒,可惜當時,那人已經找到我,拿那種照片威脅我。”

“為了保護我哥,我只能裝作執迷不悟,把他罵走。”

“正如你所看到的,他把我駐唱的酒吧盤了下來,我又成了他手裡的玩物,成了取悅他的工具。”

“至於肖楊,確實是我對不起他,我剛開始真的以為,我身邊有了其他人,像錢文斌這種人肯定會嫌棄我髒,主動讓我滾,那我就自由了。”

“可惜,是我太天真,肖楊被我連累了……”

說到這兒,她突然自嘲一笑:

“也是,像錢文斌這樣的人,怎麼會看著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沾染?”

江之魚聽到這兒,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肖楊有什麼錯?

無妄之災。

梁煙又有什麼錯?

識人不清。

“那接下來你準備去哪兒?”

“紙醉金迷”停業整頓,看樣子她也不會去找她哥。

梁煙笑得有些悲涼:

“還沒想好,估計會趁著那人在逃,找個經紀公司,看看有沒有人肯籤我。”

“那肖學長呢?”

即便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兒,可肖楊何其無辜。

“小姑娘”,梁煙輕嘆:“我知道他傷得不輕,可我卻不能去看他了,那是耽誤他。”

“我今年已經25歲,還招惹了那樣的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可他不一樣,二十出頭,名校在讀,前途還光明著。”

江之魚打斷:“不是這麼算的,你真的不喜歡他嗎?”

以她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她不信。

可梁煙卻沒有回答,只說道:

“沒意義了,這樣吧,小姑娘,我微信給你轉些錢,你幫我替他把醫藥費交上,再給他買些補品。”

江之魚還想說點什麼,電話已經被結束通話。

沒一會兒,微信傳來轉賬資訊。

等她再打過去,卻是已經關機了。

回到宿舍,將電腦放下,她打了個車,直奔醫院。

蔣昭最近有選拔賽要打,沉肆只讓他陪了一天。

這幾天,都是他在這兒照顧。

抬手敲門,見肖楊睡著,江之魚腳步放得很輕,朝沉肆招了招手,示意他出來。

這才兩天不見,風光霽月的他下巴上已經長滿了胡茬。

或許是休息不好的原因,眼底還泛著澹澹的青色。

江之魚有些心疼,將打包來的東西遞過去:

“來之前去了一趟公寓,給你拿了些換洗衣物,湯湯水水是給肖學長的,你也跟著喝點。”

正值三月末,天還涼著。

沉肆接過去,將她冰涼的的手包裹進手心,替她暖著:

“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沒課?”

江之魚搖頭,將梁煙的事兒大致說了下,晃了晃手機。

上面,轉賬記錄赫然在列:

“我拿不定主意,這個怎麼處理,所以想來問問你,你應該比我更瞭解肖學長。”

沉肆沉默了下,拉著她在門口的長椅上坐下來:

“既然是他們的事兒,讓他自己拿主意。”

江之魚猶豫:“這樣會不會刺激到他……”

話音剛落,拄著柺杖上廁所的肖楊抬手敲了下門,把門外的兩人嚇了一跳。

江之魚立馬起身:“肖學長,你……”

沉肆則是進去扶著他:“你都聽到了?”

肖楊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不似往日肆意模樣,自嘲的笑:

“我這是拿的什麼狗屁工具人人設,老天爺對我可真殘忍啊……”

他的臉上包著紗布,腿上打著石膏,語氣可憐巴巴,像極了路上的流浪狗。

沉肆嘆了口氣,抬手拍拍他的肩:

“這次確實是我的鍋,如果當時……”

“沒有如果”,肖楊打斷,目光有些飄:

“雖然人家只是利用我,但誰讓我憨,算了,就當我英雄救美,就按她說的做吧,總之,知道她沒事兒了就好。”

江之魚有些不忍道:“其實……”

“小魚兒”,沉肆給了他一個噤聲的眼神:

“剛剛不是說還有一節課?好好學習,課程設計還得靠你。”

肖楊也半死不活的跟她揮揮手:

“辛苦了江妹,本來還打算讓你混個學分的,現在好了……”

江之魚朝他笑笑:“沒關係,這湯別忘了喝。”

-

計程車剛開出去不久,沉肆的微信訊息就追了過來:

【梁煙的事兒先放放,讓肖楊養好身體再說。】

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江之魚明白。

回覆了個【ok】,她有些怕沉肆熬壞身體,細細叮囑:

【太累了就找個看護,看你滿身疲憊,有點兒慘。】

沉肆回的很快,隔著螢幕都是那副混不吝的老樣子:

【小姑娘,你是在懷疑我的體力和能力嗎?】

某些不可言說迴盪在腦海。

江之魚沒搭理他。

僅僅隔了不到一分鐘,那人的訊息再次彈出來:

【我尋思,你不是都試過了嗎?】

【還是說,我把你伺候的不滿意?嗯?】

江之魚臉上浮起一抹緋紅,把手機螢幕一關,恨恨的放進包包裡。

什麼人吶!

就不該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