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七八點是學校裡最熱鬧的時候,學子們紛紛從甜美的夢境中甦醒,經過一番清爽的洗漱後,他們便急切地踏出寢室的門檻。有的急匆匆地奔向食堂,尋找著心儀的早點;有的則徑直走向教室,為即將開始的課程做好充分的準備。而那些格外刻苦的學生,已經在晨曦的微光中,默默地背誦完了新學的課文或英語單詞。整個校園都充滿了勤奮與進取的氣息,這是新的一天最美好的開始。

許澄現在是學校裡的紅人,也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她僅僅在男生宿舍樓下等待了短暫的十分鐘,便吸引了無數路人投來的好奇目光。

許多急於上課的男生匆匆下樓,一看到她的身影,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雙眼,充滿好奇地對她行注目禮。直到與她擦肩而過,那份忍不住的歡愉才終於化作了笑聲,在空氣中盪漾開來。

許澄對於眼前的異象早已見怪不怪,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尋常的眼光。她站在大樹下,表面上保持著鎮定自若,而內心卻充滿了緊張與尷尬。

許澄焦急地等待著,目不轉睛地盯著男生宿舍的大門,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期待著孟嶼能儘快出現。

然而,孟嶼的身影卻始終未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眼看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許澄再次拿出手機檢視時間。距離上課僅剩下不到二十分鐘了,即便是喜歡踩點的人,也該出門了。隨即,她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這大好的時光和年華,孟嶼不會還沒起床吧?那她不是白在這裡等了那麼久?

許澄又看了一眼男生宿舍樓一樓大門處,若非有宿管大叔的鎮守,且這個時間段略顯尷尬,她的內心衝動幾乎要讓她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將孟嶼直接從宿舍裡揪出來。

孟嶼的上午的課程滿滿當當,且都是專業課,非必要不能請假。但由於他的手部不便,拖慢了他的節奏,讓他洗漱和穿衣的速度變得遲緩。因此,他比往常晚了十幾分鍾才出門。

剛走到樓下,孟嶼的目光就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對門大樹下站著的許澄身上,一股寒意從他的心底升起。他並非害怕許澄,只是認為他們之間已經沒有必要再有任何交集。於是,他故意將視線從許澄身上移開,堅定地沿著大路向前走去,試圖忽視她的存在。

許澄敏銳地察覺到了孟嶼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暫停留,然而他卻又迅速收回,彷彿沒看見她一樣。他這一舉動讓許澄的心情頓時變得不悅。

“喂!你沒長眼睛啊!”許澄猛地站起身來,揮舞著手臂,朝孟嶼大聲喊道。

孟嶼的內心在不斷地吶喊著:我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他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催眠自己,以逃避現實。

每當回想起與直系師兄們一起聯誼時,他們眼中流露出的憐憫,以及同班男同學的譏諷和女同學們背後的議論,孟嶼的內心就充滿了痛苦和無奈,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他真的受夠了別人異樣的眼光!

“孟嶼!孟嶼!孟……”

許澄連續喊了幾聲,但孟嶼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依舊堅定地向前走去。這讓許澄感到非常生氣,她衝上前去,緊緊地抓住孟嶼沒有受傷的那隻胳膊,語氣嚴厲地責備道:“你出門沒帶眼睛,現在連耳朵都出了毛病?這麼大聲喊你都聽不見嗎?”

孟嶼的情緒瞬間如火山爆發,再也忍受不住。他用力揮動胳膊,掙脫了許澄的束縛,憤怒地轉過身來,聲音裡充滿了無法抑制的怒火:“你才有毛病!你全家都有毛病!”

“對,我全家都有毛病!不然,誰會去管你家的閒事?”許澄毫不客氣地大聲吼了回去,情緒比對方還激動。隨後,她緩了一口氣,又接著說:“孟嶼我告訴你,這也就是我小姨心地善良好說話,我才替她跑這一趟,不然誰愛來找你!真當自己是香餑餑呢!”

孟嶼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嘟囔道:“奇了怪了,這跟你小姨又有什麼關係?”

“我小姨就是我媽!”許澄大聲地說道,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你沒毛病吧?”孟嶼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缺媽媽缺瘋了?”

“我跟你說不清楚。”許澄也被孟嶼的話氣得有些抓狂,但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很容易讓人誤解。畢竟,小姨和媽媽,完全是兩個人。於是,她儘量言簡意賅地解釋道:“我小姨你見過的,就是給了你一大筆錢的喬霏霏。你別說你不記得了!”

她那架勢,彷彿孟嶼要是敢說不記得,她就要再揍他一頓,直到他想起來為止。

“哦,原來她不是你媽媽啊。”孟嶼聞言似乎鬆了一口氣,隨後他的臉上露出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禁感慨道,“我就說嘛,喬阿姨那麼溫柔又通情達理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你這麼暴力的女兒呢!”

他又瞥了許澄一眼,眉頭微皺:“不過,你這人可真是奇怪,既然是小姨,那就直接叫小姨好了,為什麼要叫媽媽呢?”

“我喜歡,我樂意,怎麼了?”許澄怒氣衝衝,語無倫次地說道,"她年齡比我大,又跟我關係親近,我就要叫她媽媽!這也要你管?”

孟嶼聽著這話覺得頗為新奇,不由得失笑,調侃道:“照你這麼說,若是遇到一個年紀比你大,又對你體貼入微的男性,你是不是得稱呼他為‘爸爸’呢?”

許澄聞言如夢初醒,隨即勃然大怒,語氣中充滿了威脅:“你說話給我小心點!”

孟嶼看了看手錶,距離上課時間還有八分鐘,而他們政法系的男生宿舍樓距離教學樓比較遠,即使他立刻出發,一路小跑過去,至少也需要十分鐘才能到達。他不想繼續和許澄糾纏不清,便冷冷道:“怎麼?你們現在是打算跟我要回那筆錢?”

“誰在乎那些錢!”許澄臉上滿是不屑,甚至有些賭氣地說道,“你最好是拿著那筆錢,再狠狠地摔個粉碎性骨折!”

“最毒婦人心!”孟嶼滿臉厭煩,但也懶得再跟她做無意義的爭執。於是,他直接切入正題,問道:“說吧,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許澄突然意識到話題已經偏離了主題,於是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說道:“我小姨讓我轉告你,你舅舅出了車禍,目前正在市醫院接受治療。請你儘快通知家裡其他人趕過去看望。”

孟嶼怔了怔,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能地將這當成是許澄的惡作劇,可是看許澄的表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說的是真的?”孟嶼確認道。

許澄見他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樣子,心裡頓時窩了一團火。她瞪著孟嶼怒氣衝衝地說:“難不成我大清早像個傻子一樣在這裡等了那麼久,就是為了騙你?我可沒那個閒心和時間!”

許澄這幾天並沒有跟舅舅聯絡,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他還是有點難以置信。他急切地追問:“我舅舅他在哪裡出的車禍?為什麼會出車禍?他現在怎麼樣?”

許澄被他問得有些發懵,實際上,這也是她關心的問題,可至今沒有誰告訴過她呀!

“我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你自己去醫院看看不就知道了?”許澄有些無奈地說道。

“哦,謝謝!”孟嶼沒有再多說什麼,也顧不上還要敢去教室上課,他轉身就朝著離學校大門最近的那條路飛奔而去。

那裡是打車最為便捷的地方。

許澄仔細想了想,愈發覺得此事疑點重重。既然人不是小姨撞的,那麼小姨為何會恰巧出現在醫院?難道小姨也生病了?

為了解開內心的謎團,許澄毫不猶豫地跟上了孟嶼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