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深驅車駛入K大的校園,他的目光在四周遊移,突然,一個空車位映入眼簾,彷彿是專為他預留。這一刻,他的內心深處似乎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慰藉,之前的疲憊和抱怨在這剎那間煙消雲散。

K大雖然建校只有短短半個世紀,但在培養優秀人才方面取得了顯著成就,因此在省內享有盛譽。這所學校吸引了大量品學兼優的學生,隨著學生人數的持續增長,學校也在不斷地進行翻新和擴建。新舊教學樓之間,不僅蘊含著深厚的歷史人文底蘊,還展現了鮮明的現代建築特色。這種交融,使得學校既有歷史的厚重感,又有現代的活力。陸深的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省外大學唸的,因而他對K大並不熟悉。藉著這次機會,他決定好好地欣賞一番校園的風光,順便回顧一下自己青蔥的年少時光。

今天是星期四,陽光灑滿了大地,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氣息。在這片充滿活力的校園裡,大學生們如潮水般湧動。他們有的疾步穿梭於教學樓間,有的則悠閒地漫步在林蔭道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青春的光彩,笑容純淨而陽光,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像一顆顆璀璨的星星。

陸深感受到身邊投來的目光,他抬頭望去,發現四五個青春洋溢的女孩子正笑著走來。她們嘰嘰喳喳地笑鬧著,笑聲清脆悅耳,彷彿一陣清風吹過,帶走了所有的煩惱和疲憊。

女孩子們發現陸深的目光之後,快速地收起了笑容,假裝自己在趕路,但卻隱藏不住她們羞澀表情下的那份好奇。她們不時地回頭朝著陸深張望,有意無意地打量著他的身高和長相,悄悄猜測他究竟是學生,還是老師。

陸深看著她們的小動作,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綻開一個溫暖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天的陽光,瞬間照亮了女孩子們的心房。那幾個小女生的目光在與陸深的目光交匯後,臉頰竟然泛起淡淡的緋紅。她們互相推搡著跑開了,像是想找個理由逃離這個令人心跳加速的場景。

陸深默默在心裡感慨著年輕真好,然後輕輕哼著只有自己聽得到的歌,穿過林蔭小道,慢條不紊地向行政大樓走去。

K大的行政大樓剛進行過翻新,到處煥然一新,散發著現代而典雅的氣息。一樓大廳宛如一座開放的畫廊,明亮而寬敞,牆體潔白如雪,彷彿冬季裡最後一抹雪花輕舞飛揚,鋪灑在這寧靜的空間,帶來一股清新脫俗的氣息。窗臺也塗上了新漆,玻璃窗乾乾淨淨,透光性極好,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大廳的每個角落,光滑的地面上對映出燦爛的光芒,讓人彷彿置身於一座充滿希望的殿堂之中。

整個行政大樓共有九層,安置著這所學校的大多數行政管理部門。陸深初次踏足,摸不清門路,便站在一樓大廳電梯口的樓層索引牌前,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標識間穿梭,仔細尋找著教務處的樓層和門牌號。

肩膀上忽然一陣劇痛傳來,陸深心裡的鏡子出現了第二道裂縫。

陸深深呼吸幾下,然後慢慢地轉過身來。他的目光與那張既讓他熟悉而又頭疼的笑臉相遇。他原本打算以一句“你這小子,難道我是你輕易打碎的玻璃茶几嗎?”來回應。然而,他轉念一想,這裡是學校,是知識與素質的海洋,自己的情緒失控可能會破壞剛才留在那些女生心中的儒雅形象。於是,他壓制住了心中的怒火,選擇了沉默。

“你上次是怎麼對我保證的?”陸深努力保持著微笑,話語中卻透露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難道你就不能在闖禍之後,學會自己承擔後果,而不是每次都把我牽扯進去嗎?”

孟嶼絲毫未將舅舅眼神中閃爍著的疑惑與不滿放在心上,他豪氣干雲地單手勾住陸深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咱倆這關係,還用得著說這些嗎?”

“咱倆什麼關係?”陸深眉頭微皺,身體不自主地僵硬起來,顯然在孟嶼的勾肩搭背之下感覺有些彆扭。他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肩膀,巧妙地擺脫了孟嶼的“魔爪”。緊接著,他咬緊牙關,語氣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是你舅舅,不是你的擋箭牌!”

“實在抱歉,我又給你添麻煩了,讓你一大早就得辛苦奔波。”孟嶼的臉上依舊掛著那淡淡的微笑,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愧疚之色。然而,他接下來的話語卻透露出一絲小心翼翼,"不過,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畢竟,這事他應該已經習以為常了。

陸深眸光一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著牙無可奈何地說道:“我不介意。畢竟,就算我介意,也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

孟嶼素來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這次惹出了事情,他心裡原本有些不安,覺得對不起舅舅。可是聽了舅舅的話後,他自動理解為舅舅是個心胸寬廣,不拘小節的人。於是,他如釋重負,輕鬆地卸下了心中的包袱與歉意,繼續用右手拍打著舅舅的肩膀,毫不客氣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會放在心上!”

陸深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孟嶼,嘲諷道:“呵,沒錯,我不過是被請到學校和教導主任聊聊天而已。作為你的代理家長,我能夠與校方如此聯絡密切,這還真是一件令人自豪的事情呢。當然了,這都是託你的福。”

孟嶼聽罷,臉上頓時露出幾分怏怏之色,然而他自知理虧,只得沉默不語,不敢輕易插話。

“早知道你這麼有出息,我當初費心費力地考什麼檢察院啊,直接去考教育局算了,上班就跟回家一樣,不對,我直接在你學校附近租個房子得了,還能更方便地替你收拾爛攤子。”陸深繼續嘲諷道,“不過,你最近好像有些退步啊。記得以前,我可是因為你而被校長請去喝茶的。”

而且,次數還不少。

陸深說完,見孟嶼依舊沒有反駁,不禁心生好奇。他的視線不經意下移,終於看清楚了孟嶼的新造型。他心中的鏡子“哐啷”一聲出現了更深的一條裂痕。

“你,你……孟嶼,你的手怎麼回事!”

也怪不得陸深吃驚,一向注重外表的孟嶼,他的左手上竟然打著石膏,還裹了厚厚的一層綁帶,甚至還鬼畫桃符般簽了好幾個人的名字。

孟嶼不自在地動了動胳膊,他似乎對自己的新造型也不是很滿意,卻依然倔強地說:“不就骨折打了點石膏嘛!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怎麼回事?”陸深適時地板起臉,拿出了一個舅舅的該有的威儀。

“昨晚跟人打了一架,就弄成這個樣子了。”孟嶼想起昨晚的事,挫敗感油然而生。然而他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狼狽,只好口不對心地補充道:“只是一點小傷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對於孟嶼的種種劣跡,陸深早已司空見慣,因此,他早已失去了尋根問底的興趣,反正一會兒到了教務主任那裡,什麼都會清楚。

陸深緊緊地盯著孟嶼的臉龐,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探究和戲謔。他上下打量著孟嶼的手臂,那裡纏著繃帶,顯然受了不小的傷。隨後,陸深的嘴角勾起一個幸災樂禍的微笑,語氣中帶著幾分好奇和調侃。

“孟嶼啊孟嶼,”他輕笑道,“你這次可真是吃了不小的虧啊。我倒要問問,對方是比你稍微弱點,還是比你更慘一些?難道說,孟大俠這次終於遇到了一位旗鼓相當的對手?這可真是難得一見啊!”

孟嶼嘆了口氣,擺擺手說:“不提也罷。”

陸深收斂了笑意,神情嚴肅地警告道:“孟嶼,你已經滿十八週歲,成年了。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來學校替你收拾爛攤子。如果再有第二次,我會毫不猶豫地通知你父母。”

孟嶼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立刻恭敬地站直了身體,用右手拍著胸脯保證道:“小舅,你放心,我保證,這種情況絕對不會再發生!”

同樣的話陸深已經聽過太多次,久而久之,那份原本的期盼也在時間的沖刷下漸漸消磨。恰好電梯到了,他板著臉大步走了進去,沒有半點猶豫。

孟嶼見狀,趕緊跟了進去,嘴上討好道:“待會兒見了我們教導主任,還得拜託你替我說幾句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