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多病,汝當勉勵之。’

現年才二十出頭,還帶著幾分單純,正值風華的建文朱高煦。

他不禁想起靖難時期的最後一戰,靈壁之戰。

當年靈璧之戰開打之前,自個老爹就是這般在江邊拍著自己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出了那句話。

他現在都還記得那雙望向自己的希冀眼神,與現在這個小爹看自己的眼神,簡直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建文朱高煦下意識看向前方,剛巧與老朱棣和朱老四左右看的眼神對上。

大爹和親爹,都是微笑著給了他一個‘加油’的眼神。

就是這麼一個眼神,朱高煦的心情,瞬間澎湃!

只見這位還沒有蓄出大鬍子的建文朱高煦,捏緊了拳,決定一定要在此戰中大放異彩。

“兄長,怎麼不見標兒?”

老朱下意識想折身和他的好大兒說幾句話,習慣性偏頭望去,卻是壓根沒看到朱標身影。

季伯鷹聞言微微一愣,眼角餘光掃過身後。

果真,阿標不見了。

‘把這茬給忘了。’

以洪武時空的428年國祚,在規則條件下,可以同時選召兩位天子侍從。

而此時這兩個名額,已經被常遇春和藍玉給佔了,如此一來,自然而然就把阿標給落下了。

‘罷了,給他直播投影也是一樣。’

頃刻間,季伯鷹鎖定了阿標所在的空間位置,給他弄了個實時投影。

(阿標:我請求組織讓我上前線!)

“阿標另有其他事。”

隨口一句,將老朱這個話題掩了過去。

“接下來仗要怎麼打,大軍要怎麼安排,你們自己來。”

季伯鷹留下一句話,便是折身走入了點將樓裡間,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靜靜看著老朱和兩個朱棣接下來的表演。

調兵遣將,這玩意實非季伯鷹之所長。

戰略部署,他一個連孫子兵法都沒看過的門外漢更是不懂。

當然,這世上的確有不看兵法就會打仗的神人,但季伯鷹自問不是。

而且他若是站在一旁看著,老朱等人都放不開,索性不管,靜待一個結果便是。

對於仙師這番態度,老朱和老朱棣幾人也都習慣了。

在他們看來,這些瑣事對於仙師而言,都太過於簡單,根本不值得仙師親自出手。

點將樓裡間。

趁著等待之際,季伯鷹在想幾個問題。

第一個,是時候抽一個合適的時間,將明中期(正統-景泰、天順、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幾個時空的時間線,統一往後撥一撥。

給這幾個時空,一個將制度實施下去的時間空擋。

接著就可以檢視一下明中期各個時空的國祚延長情況,然後逐一問症。

第二個,儘快將泰昌時空的泰昌帝給弄進天子培訓班,接著統一給各時空的天子儲君來一場大體檢,以免出現暴斃這種始料未及的情況發生。

第三個,季伯鷹想帶著老朱再去一趟洪武后世,顯聖一波,將那打著自己旗號招搖撞騙的大玄使捶爆,然後宣佈皇權與神權合一,看看在這樣的做法之下,扇動的蝴蝶效應,對國祚會有什麼影響。

冥想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

季伯鷹所在的點將樓裡間。

老朱和老朱棣以及朱老四,三人分前後走了進來。

分別在季伯鷹的周邊落座,季伯鷹抬手一點,在他們的旁邊桌案,皆是有著一杯清茶,都是拿起茶就咕嚕一飲而盡。

“兄長,五路分兵和戰略部署,都已經全部完成了。”

“這一次,咱定要教努爾哈赤這個賊孫好好嘗一嘗咱大明的鐵拳。”

“咱跟五路主將都說好了,其他人可以格殺勿論,可就這個努爾哈赤一定要抓活的。”

“咱要上校場擂臺,親自跟他打一場,讓他知道,不論是用兵還是單挑,他這個大清開國皇帝都不是咱老朱的對手!”

明太祖VS清太祖。

季伯鷹看了眼老朱,現年老朱剛滿五十,而努爾哈赤已經快六十了,多少有點欺負老人家的嫌疑。

老朱放下茶杯,臉上洋溢著自信之色,看來他對自己的鐵拳很有自信。

接著,他將剛才議定好的五路分兵和戰略部署,全數都是向季伯鷹講了一遍。

這一次召集於遼東戰場的精銳,加上朝鮮和葉赫部的聚兵,實際上只有十七萬。

大軍一共分成五路,東西南北中。

東路大軍,由戚繼光和俞大猷率領,三萬餘眾,皆為步兵,從瀋陽移兵寬甸堡,並朝鮮應召而來的一萬兵馬,共計四萬兵,半月後從寬甸口出兵,過崎嶇山路,設伏於赫圖阿拉南側。

南路大軍,由朱高煦、小朱四以及張輔率領,火槍營盡數併入其中,合計五萬人,從清河出,過鴉鶻關,設伏於赫圖阿拉西側。

西路大軍,由王陽明和李如松率領,率除卻遼東鐵騎之外的其餘精騎,約莫三萬餘輕騎,直出遼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撫順(撫順於月前被後金攻下),而後再用最快的速度殺向努爾哈赤的都城赫圖阿拉,牽制努爾哈赤的所有主力。

北路大軍,由朱祁鎮和趙輔率領,四萬步騎混合,自開原發兵,直奔三岔口,以最快速度與西路軍匯合。

中路大軍,則是由常遇春和藍玉率領,二人麾下僅配備三千重新整頓的遼東鐵騎。

當四路大軍分進之時,常遇春和藍玉將會兵壓薩爾滸,確保能夠在半日之內,馳騁至任何一路,成為戰場上的機動軍。

當然,老朱講的這個過程比較簡單。

戰爭實際上是一個極其之繁瑣的事情,絕對不僅僅是帶著兵出去幹就完事,那是打群架。

糧草的供給,地形的複雜程度,以何種方式進軍,軍中人員的調配,以及各路大軍之間怎麼做到配合,這些都是極為細緻複雜的事情。

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嗯,說到這裡就可以了。”

季伯鷹微微點頭,他也不想了解的太細緻。

“都已經準備好了?”

目光,掃過老朱和老朱棣以及朱老四。

“兄長,都已經安排好了,只需再磨合半月,大軍便可出征,踏滅孽金!”

老朱點了點頭。

“嗯。”

季伯鷹亦是微微點頭。

接著。

唰。

眾人身影,剎那於原地消失。

一同被帶離這萬曆時空的,還有那些天子儲君。

至於各個時空的將領,這十一個人則是被留了下來,他們接下來將按照主帥的計劃,分兵前往各自營地,集訓半月。

………………………

洪武時空,醉仙樓。

當季伯鷹回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就是一臉幽怨的阿標。

雖然給了直播投影。

但阿標發現,自己身為總參,只能看著老朱和幾個朱棣議定計劃定的火熱,然後宣告諸將,自己卻是連個彈幕都沒法發,完全沒有任何體驗感。

“哎呀,大哥你怎麼回來的這麼快?”

朱老四落座的時候,從阿標座位邊走過,拍了拍阿標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

突然一愣。

‘不對,難怪少了個人。’

阿標強忍住了心中想要罵人的衝動,依舊是保持著一個開國太子應有的良好修養,深吸一口氣,起身看向老朱。

他剛才透過實時投影,完完整整的聽完了老朱幾人制定的全盤作戰計劃。

“父皇,我個人並不贊同這個引蛇出洞之計。”

“一旦我軍誘餌真的被努爾哈赤給一口吞了,那很可能又將是一場薩爾滸之敗。”

老朱皺了皺眉,沉聲。

“標兒,兵道之事,你不如咱,就這樣定了。”

在戰場把控力這一方面,老朱對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

雖然老朱自從開國登基之後,就再也沒有親自上過戰場,但是並不代表老朱就不會打仗了。

洪武年間的每一次征伐,實則都是老朱提前制定好的作戰計劃,出征將領都是按照老朱的計劃一步一步實施。

可以這樣說,洪武年間每一場戰爭的發展過程,基本上都和老朱提前預料的相差無幾。

這等居於皇宮就能夠操縱千里之外戰場的軍事才能,縱觀整個華夏戰爭史,刨地三尺,前後都找不出幾個。

“既定了,那便開始。”

季伯鷹掃了眼眾人。

接著,在眾天子儲君的疑惑中,季伯鷹悄無聲息的划動了萬曆時空的時間線。

一次,划動了一天。

原本在萬曆時空的將領們,當他們在萬曆時空待滿了一天,大部分都是處於睡夢中之時,頃刻回到了各自的時空。

還未察覺到自身穿越,就又是被重新傳召了回了萬曆時空。

接著,季伯鷹再滑過萬曆時空的一天。

如此反覆,一共進行了十五次。

之所以操作這麼麻煩,也屬實是沒有辦法,依照規則,這幫應召至萬曆時空的將領,每次只能在對應時空待上一天。

只能期許,哪天狗系統再更新的時候,把這個略顯智障的設定最佳化一下,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老朱,還有你們兩個。”

“隨我一同去萬曆,開始這一場對努爾哈赤的征伐之戰。”

“其他人,就在這裡等著。”

老朱和老朱棣以及朱老四都是一愣,他們幾個這不是剛從萬曆時空回來嗎?

還不到一盞茶,怎麼就突然開打了?!

這會的各路大軍,連兵都還沒有分好吧!不是還得訓練半個月嗎?

但既然仙師開口了,包括老朱在內,都沒有開口問。

接著,季伯鷹目光看向阿標。

“阿標,你在這裡帶著其他學員,要認真觀看各軍的出征情況,做好各路軍的覆盤和總結,這是你總參的職責。”

“嗯,我要檢查。”

話音落。

季伯鷹與老朱,以及老朱棣和朱老四的身影,便是再一次從這主堂消失。

“我…”

阿標想說的是,我不是說好的總參嗎?

我應該在前線啊!

朱厚照以及朱見深這幾個好戰分子,也是扼腕嘆息。

而如嘉靖神仙這等對戰爭沒有什麼興趣的天子,則是默默拿出了他的專屬紅罐,和少年朱厚熜聚在一起,繼續研究了起來。

隱約可見,這紅罐,似乎被他鑽出了一絲縫隙。

“嗯?這味不對啊!”

鼻子素來最為靈敏的永樂大胖,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

金國都城,赫圖阿拉。

這座在後世並不怎麼有名的小城,在歷史上除卻是清朝龍興之地外,還有著另一個稱呼: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座山城式都城。

城如其名,這玩意是依山而建。

赫圖阿拉分為內外兩城,內城中心的汗宮大衙門,外形呈八角形,重簷攢尖式建築,這裡就是努爾哈赤登基稱汗、治理國政、研究軍機、接納使臣之地。

此時。

整個金國的所有高層,四大貝勒,八旗旗主,五大輔政大臣,盡數都是匯聚於在這大衙門之中。

在清之一朝,八旗之主是無品的爵位。

但就算是王公大臣,見了旗主也得跪著磕頭,八旗之下的旗民都是戰時為兵,平時為民,旗民在各個方面都要聽命於旗主,甚至是婚嫁經濟,都可由旗主一語裁決。

從這一點來看,旗主這個位置更像是一族的族長,或者說酋長,多少帶著一些奴隸主的性質。

簡單介紹一下此時的第一任八旗主:正黃旗、鑲黃旗旗主愛新覺羅·努爾哈赤;正紅旗旗主愛新覺羅·代善(努爾哈赤嫡次子);鑲紅旗旗主愛新覺羅·嶽拓(代善長子);正白旗旗主愛新覺羅·皇太極(努爾哈赤第八子);鑲白旗旗主愛新覺羅·杜度(努爾哈赤之孫);正藍旗旗主愛新覺羅·莽古爾泰(努爾哈赤第五子);鑲藍旗旗主愛新覺羅·阿敏(努爾哈赤侄子)。

其中,代善、皇太極、阿敏、莽古爾泰,又被稱之位四大貝勒,四貝勒每月輪值處理國政。

五大輔政大臣:瓜爾佳·費英東、鈕鈷祿·額亦都、董鄂·何和理、佟佳·扈爾漢、覺爾察·安費揚古,兼任「扎爾固齊」(理事官),協理八旗事務,其職能類似於漢家宰相。

努爾哈赤建立的後金政權,帶有明顯的「部落聯盟」特色,其中「五大臣」代表政治基礎,「四大貝勒」代表政治核心。

汗位之上,一位體態魁梧,留著金錢鼠尾辮的老人。

(努爾哈赤統一女真各部後,進而統一了髮型,這就是金錢鼠尾辮)

(清前期,金錢鼠尾辮和後世影視中的辮子,不是一個玩意,更醜)

努爾哈赤掃過他的這幫兒孫,眼裡有著盎然戰意。

明軍這幾個月在遼東集結了大批軍馬的訊息,這麼大規模集結兵力產生的動靜自然是瞞不過努爾哈赤,況且這些年他養在明廷裡的奸細,沒有一百也就八十。

“父汗,兒子願請為先鋒,必大破明軍,為父汗一舉攻入遼陽!”

愛新覺羅·代善,也就是四大貝勒之首,人稱大貝勒,當下正紅旗旗主,金國內地位上僅次於努爾哈赤的存在。

而遼陽,這個遼東首府之城,一直都是努爾哈赤夢寐以求之地。

因為只要拿下遼陽,整個遼東就盡數在掌控之下。

而一旦拿下遼東,那後金就將徹底崛起,再也不用擔心被大明剿滅之險。

原本歷史之中,也的確是如此發展。

薩爾滸之戰大勝後,努爾哈赤之軍席捲遼東,先是攻下了開原和鐵嶺,使大明在遼東地區失去了御守後金西去的遮蔽,然後徹底蕩滅女真葉赫部東西二城,殺葉赫首領金臺石、布揚骨。

天命六年(天啟元年),努爾哈赤遷都遼陽,改遼陽為東京城。

次年,大敗遼東經略熊廷弼和遼東巡撫王化貞,奪取明遼西重鎮廣寧,緊接著後金連陷義州、錦州、大淩河等遼西四十餘城,熊廷弼、王化貞率明軍殘部與數十萬流民往山海關而去。

自此,大明與後金以山海關為界限,進入長期對峙。

代善話音剛落。

皇太極沉頓片刻,亦是站了出來。

“父汗,明軍此番分兵五路,近二十餘萬,不得不防。”

努爾哈赤聞言,微微一笑。

“自從李成梁李如松死後,這遼東之地,本汗有何所懼。”

“當下之大明,就如一艘正值腐朽的爛船,千瘡百孔,縱是倉促間集結出這一支所謂的大軍,又能如何。”

“在本汗面前,脆若累卵。”

接著,努爾哈赤拍案起身,眼中戾色乍現。

“傳令八旗,不日出戰。”

“喳!”

衙內眾人,皆是領命。

忽而。

努爾哈赤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目光看向大貝勒代善。

“明軍此戰,主帥為何人?”

“各路大軍,又是哪些明人為主將?”

這一點,是努爾哈赤較為困惑的事情,他花了這麼多銀子在明廷養了那些個奸細,竟然沒有一個能把各路明軍的主將說清楚。

“回父汗。”

“目前只知道明軍主帥為明廷皇太子。”

“至於各路主將,這些人彷彿是憑空出現的,根本無從得知身份幾何。”

代善話音落。

努爾哈赤眉頭一皺,悍然喝道。

“管他是何方神聖。”

“恁爾幾路來,我只一路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