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留裡克在蘇歐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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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願意和那些擁有大船、渾身掛滿鐵環頭頂鐵盔的強人作戰呢?
那些在林中紮營的蘇歐米人都期待著自己的首領與瓦良格人談判斡旋,可以給自己請得一個合理的結果。當然,倘若瓦良格人執意要戰鬥,大家也沒什麼好說的,趁亂划船逃命吧!
至於戰端再開,瓦良格人若沿著水路一路殺到庫帕博卡(蘇歐米人活動中心),大家只好先逃回去,繼續帶著族人逃命。
能逃到哪裡呢?也許可以逃到大海的對面,當地的愛沙尼亞人一定會收留大家的。
其實一些人已經趁著夜色悄悄逃走,一夜之間少了五百名戰士。
次日,當烏科與那五名村莊首領歸來,看到的就是一副蕭條的景象。
明明是草長鶯飛的溫暖日子,他感覺到的只有肅殺。
營地裡的氣氛十分糟糕,獲悉一下子跑了數百人,烏科那內心裡最後的一絲抗爭的念頭消弭得乾乾淨淨。
骨氣?那真是奢侈的東西。
強人當道,若像是塔瓦斯提亞人那般英勇,悲慘的結果盡在眼前。
烏科召集情緒非常混亂的“戰士們”,這群武裝的漁夫、小商人、農夫等五花八門的人期待著首領傳遞一個和平結果。
結果,自然是和平的。
只是這和平就是一種商品,而商品有它的價碼。
要支付一批貢品和女人,才能換來和平?不,如果接受這個,兄弟們此行的最大戰略目的就達成了。不管怎樣,蘇歐米人還是成為了塔瓦斯提亞的統治者,當然,他們也必須跪拜更加高貴的瓦良格的羅斯人,為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都是生意人,大家盤算一下,這生意當然可以做。
和平的曙光盡在塔瓦斯塔盧,蘇歐米與塔瓦斯提亞合併,歷史伴隨著初升的太陽成為永恆。依舊保有實力的蘇歐米從今天起就能接替羅斯人去處理兵燹後的爛攤子,蘇歐米這一概念也當讓位於芬蘭這一全新概念。
這一天,留裡克亦是向所有羅斯軍的戰士們宣佈,大家禁止對蘇歐米人動武,任何的主動攻擊等同於向兄弟背刺。
要令羅斯均保持克制,留裡克只需給予阿里克、赫立格爾和比勇尼命令,令他們約束部下即可。
大家自然仍是瞧不上那些土雞瓦狗般的傢伙,既然公爵下令了,大家便去執行。
再在塔瓦斯塔盧耽擱時日已經沒有意義,又過了一天,一道全新的命令下達——羅斯軍分兵了!
還是在被佔領的塔瓦斯提亞人的議會中心,留裡克召集全體百夫長、旗隊長、關鍵親信,乃至已經是法理上僕從的蘇歐米人的多達二十個村莊首領。
一雙又一雙眼睛凝視留裡克那俊俏的臉,大家都在等著公爵大人宣佈遠征勝利告終,大軍當打道回府籌備新的遠征。
留裡克清清嗓子,鄭重其事道:“現在,我們已經征服了東方之地,芬蘭就是她的名字。今年,針對東方的遠征告一段落,這並非我的本意,然我們的功績斐然,奧丁也向我們喝彩。”
此乃客套話,大家隨意敲打起自己胳膊,又是哈哈笑又是吹口哨,做出奇奇怪怪的動作只為證明自己的愉悅。
留裡克在張開雙臂示意安靜:“所以,我要帶著你們前往南方,去蘇歐米人的核心庫帕博卡,我們的船隊也將沿著河道直接進入南方的大海。”說到這裡,善於航海的眾人一個二個抬起腦袋。
“我知道你們怎麼想,去南方的海洋?那裡是未知的海域嗎?不!那就是我們年復一年走的航線,進入南方的海洋,只要繼續向東,不出兩三天就能抵達新羅斯堡。聽著,兄弟們,我們今年的遠征已經探索出一條內河航線。”
“你真的確定嗎?”阿里克謹慎而大膽地問道。
“當然。我要親自探索一番證明……證明我正確理解了奧丁的啟示。”
又是“奧丁的啟示”,這應該就是真理吧?阿里克笑笑不再多言。
留裡克又說:“我將把軍隊分成兩支,一支帶著大量的繳獲沿河北上,其他人跟著我南下。”
要分兵了?這樣真的好嗎?阿里克再看看在場的蘇歐米首領們,他生怕老弟進入這些人的舊領地後會遭遇伏擊之類的禍事。他無法完全信任蘇歐米人,乾脆站起身大聲嚷嚷:“弟弟,這樣好嗎?一旦分兵,我們的實力就會衰落。那樣的話……”
堂兄說話之際眼神可是是不是瞥向一邊坐著的蘇歐米人,他什麼意思留裡克再清楚不過。
“我仍要分兵,上千名女人,大量的馴鹿,還有許多的矮種馬、雙輪車、皮革,我都要運回去。至少也要運到科文斯塔德在,你不用再擔憂了,我一意已決。”
留裡克不得不承認堂兄的暗示很有道理,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蘇歐米人中有魯莽著覺得自己可以反殺且不顧事後爛攤子發動偷襲呢?戰功卓越的獅心王,就是遭了暗箭而死。
但歷史的榮譽趨勢他必須要做這番冒險,一如他親自坐著雪橇衝到北冰洋,發現了摩爾曼斯克。
堂兄的話自然也是要明察的,雖是分兵,至少羅斯軍的核心戰鬥力必須留在身邊。
關鍵人物皆在場,留裡克立即做出安排。
所謂赫立格爾的梅拉倫旗隊,科文人梅察斯塔和凱哈斯的人,全體身上有傷的羅斯戰士,大家沿著來時的路線,押運著繳獲回家。
如此安排當即有八百餘人離隊,留裡克麾下戰士少了四成。
剩下的一千出頭的戰士仍是不可小覷的力量,這樣的安排阿里克無話可說,因為廝殺能力最強的第一旗隊就是他阿里克繼續帶領著,繼續保護自己的弟弟。
終於,肆虐一時的羅斯人退卻了,他們退卻速度之快一如他們奔襲之速。
一支黑壓壓的“大軍”又伴隨多達五千頭馴鹿,開始沿著湖畔與河流向北方前進。多達兩千名年輕女人,乃至一些懷抱中的孩子開始這場談不上多少苦難但絕對疲憊的旅途。她們都是戰敗者的女眷,而今都有了一個新身份。
她們並非奴隸,而是羅斯人、巴爾默克人乃至科文人的新妻子。塔瓦斯提亞的男人們征討科文人,真是風水輪流轉,他們的女眷如今也成了科文人的女眷。逃離毀滅的科文人傍上羅斯人迎來繁榮,最後的科文男人們興高采烈,只因他們可以隨意挑選一個女人,很快便能擁有更多新生的科文人孩子。
北上的隊伍終究會回到出發地,即便會消耗不少時間,留裡克對他們頗為放心。
本是為僕人出氣,戰爭演變成對芬蘭的征服,羅斯公國為此已經瞬間增加了兩千的人口,吃飯問題更嚴重了。
這算什麼?等主力衝到庫帕博卡,當地人還得再獻出五百名年輕女人,羅斯公國人口只會進一步膨脹。形勢使然,留裡克覺得針對不列顛的遠征劫掠,還有加大對諾夫哥羅德的盤剝是必須的。羅斯公國要活下去,要避免可能的饑荒,就必須做狠人吶。
晴朗的天空陽光普照,時間都要到六月份了,最溫暖的盛夏即將到來。
即便還不是足夠溫暖,許多羅斯人已經在驕陽下脫掉上衣,袒露著金色的胸毛,再向兄弟們展示自己身上猙獰的紋身。
那些蘇歐米人的獨木舟在前方開路,羅斯軍以墨丘利號為首,大量龍頭戰船拱衛支,一支人員驚人的內河船隊正在前進。
誰都擔心蘇歐米人使壞瞎引路,故而留裡克以“邀請做大船為由”,將所有的蘇歐米村莊首領,連帶著剛被冊封為“羅斯的芬蘭戰爭酋長(相當於侯爵)”的烏科扣在大船上。
巨大的船隻令他們這些獨木舟之民大開眼界,而耶夫洛對著未來的老丈人烏科直言這都不算什麼。
老丈人?那個烏科真的值得敬重嗎?在維京人社會待久了,耶夫洛無法高看一個不戰而降的首領。
耶夫洛內心深處一直憋著一口氣,便是童年時自己遭遇的瓦良格人(他估計是舊哥特蘭人)劫掠,蘇歐米的各個首領根本不管不問,只想著關注自己的小村莊。讓這個烏科做“戰爭酋長”只是一個賞賜,是保證蘇歐米人不內部亂套。耶夫洛估計到主人的暗示,所謂當自己已經老得不能再戰鬥,就退到故鄉做“芬蘭侯爵”吧,自己的子嗣也將世代承襲爵位。
扣押一群高貴者就能讓別的蘇歐米人好好帶路?留裡克至少注意到了,經過了持續一天半的航行,河流的流向有了明顯變化。
畢竟是水往低處流,芬蘭中部的湖泊群地勢僅僅比沿海地區高一點而已,湖泊群的周圍到處是冰蝕而成的土丘,就如同海綿一樣年年吸收大量的冬季融雪,源源不斷給湖群蓄水形成現實意義的水塔。高地的“水塔”引出徑流,現在羅斯船隊就航行在通向南方河流入海口的水道。
因為是順流而下,這支龐大隊伍提前一天就抵達了蘇歐米人的核心庫帕博卡,這座屹立於湖中島的貿易中心。
留守的人們大吃一驚,接著划著船亂竄,許多人逃入密如蛛網的水道藏到他人不知的地方。
站在甲板的留裡克無異那些逃跑的漁船,就招來神情複雜的烏科,命令道:“我是你的主人,這就是你的家園嗎?很不錯,我很喜歡。”
聽這話說得,就彷彿羅斯人想劫掠似的。
烏科非常高情商地勾著頭示意:“大人,我會提供所有人的食宿物資,還會給……給戰士們提供女人,滿足他們男人的……的需求。”
這話說得也太卑微了,如此恭順的表現甚至讓留裡克有些厭惡。
他想罵這個烏科沒骨氣,可不得不說這個老小子是一條忠犬。
“女人們?我的兄弟們已經在塔瓦斯提亞弄到了女人,還被做了刺上了名字。他們暫時不需要新的女人,你只要提供足夠食物和貢品即可。”
烏科長舒一口氣,再一想起這群羅斯人對塔瓦斯提亞女人的所作所為,他也後頸發冷。
那叫刺青嗎?用小刀劃破面板再抹上碳粉?女人疼得鬼哭狼嚎,可羅斯征服者一定要這麼做,據說那些所刺出的圖畫實際是一些文字,代表著“施刑者”的名號。這舉動,不就是給馴鹿烙上圖案證明誰是其主人嘛!
所以,千萬不能惹怒這些人!
羅斯大軍在靠近湖心島庫帕博卡的一處稀樹平坦的湖畔紮營,長船紛紛衝灘,繩索細著船艏龍頭,另一邊系在大樹上。
那些蘇歐米人應該完全臣服了,不過保持該有戒備是一支軍隊必須的操作。
留裡克照例將重武器從船上卸下來,分散安置在營地的四個角。
雙人鋸和大斧迅速伐木,大量簡陋木棚和麻布帳篷在快速建設。
其實羅斯人當然可以侵佔本地人的住宅,只是遠道而來的他們已經適應了有地板的木刻楞,再去睡蘇歐米人的草棚子如何習慣?那樣,還不如兄弟們自己建造一個野戰營地,謹防可能的偷襲。
羅斯人這邊剛剛開始建設,很快烏科和那些村莊首領按照要求,就開始划著獨木舟來向羅斯營地贈送新鮮的漁獲。
當夜,天空繁星璀璨,湖泊倒映著星光月光,就在一處湖畔這裡可謂燈火連成片!
那是留裡克下令故意大肆點燃的篝火,許多篝火只不過是無人看管的燃燒松枝堆,他又做了疑兵策略,故意震懾廣大的蘇歐米人。
蘇歐米人主要在湖心島庫帕博卡與其附近地區居住,沿著通向大海的河流還有一些村莊。
他們看似一個佔有廣袤領地的族群,其實總人口也才兩三萬人,庫帕博卡和周邊區域就定居多達一萬五千人,主要的蘇歐米村莊就在這一範圍內。
那些歸來的村長首領連夜帶著男人們回到自己的村子,不得不連夜挑選十多名秀女送到羅斯人這裡。
如果能換來和平,交出一批女人是可以接受的結果。再說,一些男人們可是一直留在塔瓦斯塔盧,去控制當地的塔瓦斯提亞剩下的女人們。如果說女人是這一蠻荒時代的資源,無論的羅斯人還是蘇歐米人,大家都在基於動物性的本能去爭奪呢。
還是這一夜,烏科非常慶幸那位羅斯公爵留裡克只是要漁獲,羅斯人許諾大軍不登島,集市不會遭遇破壞真是太好了。
他的家就安置在湖中島上,即便現在貴為羅斯人冊封的貴族,在故鄉他仍然只算是一個家境殷實的富家翁。
他的小女兒赫爾米(意味寶石)不過十五歲,這女孩已經到出嫁的年齡,給她選定一個如意郎君本就是做父親的責任。
大量外人進入湖區,他們乘坐的居然是瓦良格人才有的船隻!湖中島之民人心惶惶,許多人想要逃離,見得大量划著獨木舟的族人登島報平安,混亂也就消弭了。
赫爾米有著飄逸的黑髮,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琥珀項鍊掛在脖頸,她一身花紋布身得體地套在身上。她已經學會了一個女人當有的諸如烹煮食物、縫紉皮革、做麻布的工作,亦是覺得劈叉打水也是她必須要做的。
高貴的排斥勞動的貴族小姐?她還沒有這方面的認知,倒是她在期待父親為自己選中的男人是個好男人。
她與母親、哥哥迎出家門歡迎父親,忽然間,赫爾米的眼神就看到那湖上飄蕩的大船,尤其是一艘巨船大得不可思議。
“爸爸,你終於回來了。你們去塔瓦斯提亞,一切順利?”
看到依舊漂亮的小女兒,烏科突然間情緒複雜,他雙手搭在女兒的肩頭,目睹著女兒疑惑的神情愣是半天說不出話。
直到進入家中,他立即提及有關女兒終身大事之事。
“我已經決定了,赫爾米,你的男人名叫耶夫洛,一個強壯有可靠的戰士。”
“戰士?”赫爾米撥開頭髮,驚得捂住了嘴。
“是咱們蘇歐米戰士,不過……”烏科終究是長嘆一口氣,向期待知道這些日子過往的家人們說明自己在北方的遭遇,以及那些遠道而來瓦良格人船隻的緣由。
事實令人震驚,驚得家人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他的兩個兒子都在質疑,長子更是覺得父親這是在引狼入室,次子覺得可以組織男人們發動一場偷襲。
“你們都是蠢貨!”烏科毫無徵兆地暴怒,拎起陶罐就砸向兒子們,又站起身指著鼻子罵:“你們知道嗎?塔瓦斯提亞人!五千人……不對!六千個戰士全被瓦良格人殺了!至少兩千名女人被擄走!那些瓦良格人是羅斯人,就是每年在我們南邊海域遊弋的可怕船隊的主人。他們毫無損失,塔瓦斯提亞就此毀滅。你們兩個不動戰爭的蠢貨,我和你們的叔叔們可是出賣了太多東西,才換來和平。”
烏科這不僅僅是在罵兒子們,也是在罵自己、在罵蘇歐米如此弱小,只能像一條狗般忠於主人換苟活。
此刻的赫爾米乾脆被嚇哭,抱著母親不知所措,而她的母親也是一樣的無助。
稍稍消氣的烏科坐下來,有隨手招來女兒。
“明天,我會帶你去羅斯的營地。放心,你的男人也是咱們蘇歐米人。那個耶夫洛在做羅斯首領的侍衛長,那位戰士沒有婚姻,你註定是他的正妻。你要快點給他生下孩子,這樣咱們的家族就能永固現在得到的權勢。”
烏科說了這麼多話,赫爾米聽得懵懵懂懂。
她本是對自己男人充滿期待又極為害羞,現在她只得顫巍巍道:“我……我會的。”
“啊!乖女兒,別怕,至少對於我們的家族,你會是一位英雄。你會拯救咱們蘇歐米,也只有你能做到。”
烏科的如此感慨,女孩是更加聽不懂。
赫爾米還能說些什麼,只好點點頭示意如果這是命運,自己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