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戰鬥已經開始,可是卻又無緣無故的詭異結束。

有些人盼著天亮,村裡村外大多數人盼著這天永遠都不要亮。

這一折騰。

雙方連冷槍也懶得再放。

就跟普通的村莊一樣,靜靜的等待太陽的升起。

矮牆院子,破屋裡,破桌子,上首。

扎馬尾辮子的,還是那副德性,有板凳,沒坐,站著,一隻腳踩在凳子上,巴掌在桌面上拍的邦邦響,連長範兒十足!

嘴上油光發亮,正在嘚啵。

“你們就不能讓人省點心,能不能有點紀律?啊,能不能?你姥姥的?咋啞吧了?騾子,你說,早晨打那槍的是不是你?”

羅富貴把腳扳上,擺在板凳上,翻著熊眼,這不賊喊抓賊麼:“這治安軍不是要進攻的麼,我一梭子就打退了三十多個治安軍,這可是潑天的功勞。”

“臭不要臉的,你那一掃一大片,什麼時候掃到過敵人?現在是開會,你在那嘚瑟個啥?臭腳放下去。”

左右兩個連長,一個望著天,一個看著桌子上的水缸子,都不說話。

小紅纓更神氣了,伸手去扯過桌子上的破缸子,仰頭灌了一大口。

往桌子上重重一砸,呯,水花四濺,破缸子在桌子上變成兩半。

兩連長慌忙起身,目光總算對視在一塊,沒有火花。

騾子趕緊裝模作樣攔了她一把:“姥姥的,你這是要翻天?”

小丫頭從凳子上把腳移走,低頭四下瞅了瞅,身上沒多少水跡,抬頭,抬手,指著高一刀的鼻子:“臭不要臉的,這天都亮了,你先說。”

高一刀陰陽怪氣:“吆喝,你們九連厲害,都換上了雙槍,看得人怪眼饞的,都鳥槍換炮了,這回打陣地戰,我們二連看樣子得好好學習學習。”

這次大部分是近戰,鐵二連自然不會選那短得多的騎槍,大部分用的三八大蓋,那槍長,拼刺爽,一寸長,一寸強。

胡義就從沒想過主動跟鬼子拼刺刀,所以九連留在這裡的戰士大部分人換了槍,原因是要打鬼子的歪把子,子彈口徑統一,更好協調。

對鬼子的進攻重點是防炮,現在鬼子並不知道村裡邊有多少人,治安軍雖然有一千來人,可是打陣地戰的偽軍,呵呵。

鬼子最大的優勢是有迫擊炮。

“注意防炮。”胡義簡單總結。

兩個連長一人一句,這會就算開完了。

至於誰防守什麼地方,從高一刀挖戰壕的時候就決定了他們二連要守外圍,九連藉著老百姓的房屋打冷槍,不就是兩個梯次的事麼。

誰打的槍好像並不重要。

重機槍在村南,靠近曬糧場的一間民房裡,房子向北的門早就被拆了,機槍就蹲在房外院牆邊,透光的視窗後面,厚厚的土牆就相當於一個機槍壘,射界不算開闊。

現在兵力少,都得用到點子上。

前田大尉恨不能扇這來報信的王營長一耳光,排了這麼大個陣仗,敢情這根本就不是八路在突圍,只是小股部隊在騷擾,好歹你說打掉了他們幾個也行啊,可是你打了半天,連八路的影子都沒見著,就讓那八路又往村裡全跑了?

王營長看著前田黑透的臉,心裡有些發慌,他預感前田有動手洩憤的趨勢,連忙補充:“我們已經把口袋扎嚴實了,這下子村裡的八路,他們連一隻蒼蠅也休想飛出去。”

前田一直就有八路的具體的訊息,思路自然與王營長大大的不同,想著這八路的確也還在包圍圈裡。,

強行壓下了憤怒,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王桑,天亮後發起進攻,你部負責南邊跟東面,梅縣治安軍防守西面跟北面,要注意防止八路集中火力突圍,要是,有人放跑了八路,統統的死拉死拉的。”

後面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

圍攏在前田周圍的尉官一個一個地立正哈伊,偽軍道是,聲音宏亮,鬼子偽軍通訊兵,分別向東西兩邊跑開,繞著村子奔向合圍的各個排,傳達命令。

前田帶的一箇中隊鬼子,加上兩個營的治安軍,近千人,清剿這村裡的二百來八路,感覺也沒什麼成就感。

村裡的這夥八路,竟然會使重機槍,騎兵遇襲的戰場報告,說明這八路就是靠近著重機槍的壓制,再跟騎兵拼刺刀,這重機槍還是興隆鎮治安軍的武器。

在他看來,八路也是有了重機槍才最終去偷襲了騎兵營,那騎兵拼刺刀那肯定不是強項,敗北也能說得過去,唯一壓在心頭的是,最終還是得向司令部報告,這才是最重要的。

將是兵的膽,高一刀在,那就是軍心,那就是定海神針,二連的戰士們把手榴彈在前面新挖出來的戰壕上一字擺開,意氣風發的在等那些治安軍上來,摸了摸身上的乾糧袋,再晃晃新水壺,在裝得滿當當的子彈袋下邊用手墊墊,信心滿滿。

九連的王小三即便當了班長,這時候還是在屋裡熬著粥,大狗在燒火,院子裡的這支隊伍同樣顯得生機勃勃,那子彈管夠,換了新槍,沒有能比這更能讓人興奮,四下比劃,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前田在村子北面,遠遠的看著眼前安靜的村子,死氣沉沉,還冒出了兩股濃煙,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旁邊的勤務兵接了過去,有些冒火,這八路還有心情開伙。

鬼子跟偽軍都已經吃過了早飯,前田決定,立即進攻,這村子裡的八路,一個不留,全部死拉死拉的,為玉碎的騎兵雪恨。

前田雖然憤怒,卻沒有冒進,穩打穩紮,先命令四個方向的治安軍,各出一個班,先向村子接近,準備偵察一下八路的火力,然後炮擊。

得到命令的治安軍,臉色發白,腰都貓成了九十度,在鬼子派過來的教官催促下,磨磨蹭蹭的往村子裡摸。

好在黎明前,各個方向都往村裡偵了個察,聽南邊治安軍報告的訊息說,他們都差不多接近到村子五十米左右的位置才受到了八路阻擊,後來還被裡邊的八路給追著攆了出來,機槍都打了好幾梭子,稍微寬了點心。

即使如此,治安軍們心裡還是沒譜。

再磨蹭這三四百米的距離能磨多久?偽軍們終於磨到了距離村子一百米左右,村裡面還是那樣安靜,一槍都沒響。

看樣子那個偵察的偽軍說的沒錯。

但這個村裡明顯是有八路,越是這樣安靜,治安軍心裡越瘮得慌,很快,前面就要進入到五十米範圍,治安軍們心跳得更厲害,越來越緊張,那腰貓得都快鑽地裡去了。

南邊的偽軍突然趴下了一個,東西兩側進攻的治安軍,原本就一直在觀察南面的治安軍的動靜,立即,跟著倒下一大片。

後邊的王營長、西邊梅縣治安軍的營長眼見這情況,大驚:這什麼情況?

敢情趴地上讓爛泥糊身上玩麼?還是要學那說書人口裡的土行孫,要從地下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