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武澤辰多疑,實在是遇到得多了,加上他母妃的遭遇,讓他對這些事尤為厭惡……

其實他與柳映雪相識的時間並不長,去年在容城偶然結識,發現自己並不排斥她,後來她回了京城後,兩人就保持著偶爾的書信往來。

他對她的瞭解,除了容城時的那半個月,其他便都是來源於書信了。

雖然到了京城後,他也曾嘗試著與她外出遊玩過幾次,但在感覺上卻始終未能有更進一步的變化。別說男女之情了,就連朋友這一稱呼都很勉強,所以根本說不上有多親近。

至於他對夏洛潼提起的意中人之事,也不過是隨口一說,並不是指柳映雪,他在說這事的時候甚至壓根就沒想起柳映雪這號人。

之所以要對夏洛潼說自己有意中人,還讓她隨時做好讓位的準備,其實也不過是為了警告她,讓她知道自己的處境,不要對他和這王妃之位有什麼不該有的念想。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夏洛潼竟然一直記得這事,還信以為真了。

思及此,他忽然又想到了這段時間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關於他和柳映雪所謂情投意合的傳聞,眉間不由聚攏了起來,眼中閃過些許厲色。

原本他並不在意這些傳聞,也只當是自己與柳映雪一同出遊的時候正巧被人遇見,所以才意外傳出了這樣的言論,可如今看來卻似乎並非這麼簡單了。

那些傳聞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每次他和柳映雪外出,都會有相應的訊息傳出,哪怕是他們並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過面,仍然會被傳出去。

如今想來,他已是覺出了些不對勁的地方。

看來有必要好好查查了……

武澤辰這般想著,張口便喊了張總管進來。

直到這時回過神來,他才發現屋中只剩下他一人了,看來剛才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許老和錢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張總管得了武澤辰的吩咐,道是調查一番近日他和柳映雪的傳聞從何傳出後,便再次退了出去。

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武澤辰不由想起了許老的那番話。

他對夏洛潼始終帶著偏見和牴觸的情緒,這干擾了他的判斷,也矇蔽了他的雙眼,只因她出自禮部尚書府夏家的身份……

回想起她自嫁入王府以來至今的一切舉動,若硬是要說她對自己有什麼非分之想,或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確實是非常勉強,恐怕就連他都沒辦法說服自己相信,剛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確實是因為在氣頭上。

若不是要給自己解毒,她恐怕只會在聽雨軒裡活動,最多就是時不時地偷跑出府。

即便是現在,她也只在韶光閣和聽雨軒之間往返,其他地方,比如說是王府各處的花園,她根本都未曾踏足過。

如果真的對他有什麼想法,那麼每天的解毒治療就是最好的機會,可她仍舊是能不和他說話就儘量和不和他說話,一旦治療完成立刻就走,半點都沒有多待一會兒的意思。

就衝她這反應,誰都不會認為她對他有什麼想法。

再一想到自己對她一直以來的態度,武澤辰忽然升起了些許,罕見的名為愧疚的情緒……

哪怕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為了替自己解毒耗費心力,可自己仍舊對她沒有什麼好臉色。

如今仔細想來,確實是因為禮部尚書府的關係,對她存了太多的偏見,而這份偏見又加上她對自己的救命解毒之恩,讓他在感激和排斥之間變得越發彆扭和激烈。

想想確實是因為自己的情緒問題,有些對不住她了,若是尋常時候,他是不可能這樣對待對於自己有恩之人的……

武澤辰憶起剛才自己對夏洛潼的態度,以及說的那些話,還有她離去時那冷漠疏離的眼神,心裡頭忽然覺得有些悶悶的。

他忽然有些後悔了……

可若要讓他道歉,想想又覺得開不了口。

如此糾結著,武澤辰在書桌前靜靜地坐了許久許久……

次日,夏洛潼直睡到午飯的點才悠悠醒來,精神頭勉強好了點。

昨日兩次毒發,中間還給武澤辰施針治療,對她的損耗實在太大,最後她是全憑意志力才走回的聽雨軒,剛進屋就支撐不住昏睡了過去。

她不由嘆了口氣,感慨自己真是太倒黴了,每每剛養好一點身子,立刻就要經受這般糟蹋。

昨日這般折騰,她又得好好調養幾日,原本還打算明日到樂府去找樂老先生的,如今也只能延期了。

吩咐竹萱到外頭花兩個錢,請了個孩童跑腿給樂府送了口信說明此事,她便準備再次“閉關”宅在庭院裡頭了。

昨天夜裡韶光閣發生的那些事,夏洛潼倒是說不上多難過,但是失望卻是有的。

她本以為自己這些日子的盡心解毒,好歹能換來武澤辰的些許改觀,沒想到他對自己的成見竟然這麼深,還說出了那樣的一番話。

看來那武澤辰雖然面上冷冰冰的,但是對柳映雪還真是用情至深,不過是問了句香囊的事,提都沒提柳映雪,竟然就被認為是要汙衊他的心上人……

既然武澤辰這麼不待見她,那她也沒必要上趕著討人嫌了,大家平日裡井水不犯河水,等她給武澤辰解了毒,跟禮部尚書府做了瞭解,就立刻離開這安親王府,老死不相往來。

打定了主意,用過了午飯後,夏洛潼便心情頗好地靠在了軟塌上看書。

結果剛翻了兩頁,竟然就來了客人,這還是聽雨軒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位訪客。

“夏小姐,今日感覺如何?可是有好些?”許老剛進門便立刻瞧向她的臉色,雖然看著還有些蒼白虛弱,但精神還算不錯,當下便放心了些。

“許老喚我洛潼就好。”夏洛潼見他眼中滿含關切之色,心下微暖,“休息了一晚,今日已是感覺好些了,多謝許老關心。”

“那老夫也就不見外了。”許老見她對自己有親近之感,當下便樂呵呵地開了口,“洛潼啊,你如果有什麼需用的藥材只管開口,老夫一定盡力給你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