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一簇舉人身後。

顧瀾往裡望了一眼,就見眾人圍起來的圈子中,兩個年輕的舉人正躬身在兩張書案上寫著什麼。

一個穿白衣,一個穿黑衣,看起來倒是頗有一較高下的意味。

圍觀的舉人們個個神情振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兩人正寫寫停停的紙。

“兄臺,請問這是在做什麼?”

顧瀾找身邊一個書生問道。

“鬥詩啊,這可是文會里最標誌性的活動,以詩會友,且眾人評判決高下...兄臺今日第一次來麼,竟連這個都不知?”

“額...在下確實第一次來!”

靠,剛開口就被人當成鄉巴佬了...顧瀾小有汗顏,索性默不作聲的朝裡面看去。

這時。

圍觀中的黑衣舉人忽然停筆,喜笑顏開的將寫好的紙展示出來,呈給一眾舉人們觀看。

“在下江州陸景,一篇五言供各位同窗觀瞻斧正!”

他話音一落。

眾人便伸著脖子朝裡面看去。

當然,顧瀾的神念也是同時跟了上去,看清了紙張上的文字。

額......

怎麼說呢,若是與自己抄完的那詩詞三百首中任何一篇相比的話。

不能說差強人意。

只能說啥也不是!

這個世界對於古詩文的領悟,還遠不及站在顧瀾巨人肩膀上所看到的萬一!

就連那歪歪扭扭的書法,看著都沒有以前語文課本上的舒服。

不過。

雖然人家寫的確實有點爛,但顧瀾也不會當出頭鳥去斧正人家,而是繼續站在人後觀望。

反正今日就是來湊熱鬧吃瓜的。

不出意料的是。

眾人接下來看完黑衣舉人那篇詩,都不禁拍手叫好起來!

“好詩啊!辭藻華麗,博學多才!”

“好詩好詩,不愧是江州解元陸景兄,看來接下來天機文人榜,有陸景兄的一席之地了!”

“那不一定!旁邊那位白衣可是我們黃州這年的解元郎任海兄,他的詩文功底應當與陸景兄不分伯仲!”

“...”

一堆人在吹噓著自家老鄉。

這時。

一個有點眼熟的傢伙湊到了顧瀾身邊,戳了戳他衣襟笑道:“顧瀾公子,您可是咱們廊州解元,待會兒不去與這兩位較量一番?”

顧瀾瞥一眼過去。

原來是當初來京城時,與魏直一同去妙音閣,飯桌上的一個同鄉舉人。

長得瘦弱矮小,尖嘴猴腮的樣子。

“你是誰啊?”

顧瀾淡淡問。

態度並不熱情。

因為他能很清楚的捕捉到,這個傢伙眼裡那絲一閃即逝的嫉妒神情!

當晚顧瀾進了花魁的香閣,不排除被這些酸儒惦記上了。

現在慫恿自己上前,可能就是想看自己輸了出醜。

“在下廊州同窗,張圓,秋闈暫居您之下一名...那晚沒有見識過解元郎的風采,所以想今日一併見識一番。”

張圓嘴角勾起。

其實早在當初秋闈放榜時,他就很妒忌顧瀾了。

來到京城後,更是無比想知道這傢伙到底有什麼真才實學!

搶了他的解元之位,還明目張膽睡了京城第一美人!

如今文會上遇到,當然要捧殺一番。

巴不得想看顧瀾輸得一敗塗地!

誰料。

他自我介紹完。

顧瀾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淡淡笑道:

“原來是張兄啊,既然張兄是廊州秋闈二甲,那不如就先上吧,若是不敵,我再上...如果張兄都可以擊敗他們,我上去還有何意義?”

張圓聽完一愣!

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顧瀾這般說辭,誰都能聽出來話裡話外的譏諷之意!

是啊,二甲就應當為解元頭甲做馬前卒!

如果他張圓這個二甲都能贏,那顧瀾堂堂解元,豈不是更贏得毫無壓力?

而且一番話下來。

顧瀾就將他的捧殺原封不動返還。

張圓心裡憋屈的慌,不服更甚!

但卻也找不出一一句話來反駁!

“沒意思。”

顧瀾搖了搖頭,不再管這個原地發愣的小丑。

心裡也確實覺得這鬥詩沒意思!

一個個各地的解元郎所著的都是打油詩,看起來辭藻堆砌,其實毫無邏輯可言!

在唐詩宋詞面前根本難登大雅之堂。

顧瀾帶著仲仁離開此處。

這時。

隔壁的一個擂臺旁叫好聲一片。

顧瀾抬眼掃去,擂臺上有兩個武生正你來我往的切磋拳腳。

聽臺下的舉人們說,似乎是隔壁武學宮的地方不夠用了,所以來文學宮打,也讓文舉們開開眼。

“顧大哥,他們這是什麼雜耍?”

仲仁扯了扯顧瀾衣角,低聲認真問道。

顧瀾還未回答。

這話便讓周圍的幾個武舉人聽到了,滿臉不悅的朝這邊看來!

見是個孩子,他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最後也沒有好意思為難。

只不過。

他們不知道的是!

哪怕是他們這些武舉人中最厲害的武師,都撐不過這個看起來童言無忌的小孩兒一拳之威!

被王境說是雜耍,其實都已經是抬舉了。

“不是雜耍,不過也差不多,我們還是去看看別的,給你增長一下見識。”

顧瀾耐心解釋道。

兩人又來到一處文人扎堆的地方。

這次不是分開筆墨的鬥詩了,而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對答。

人群中還擺著一張桌子。

桌上放著酒和幾兩碎銀。

聽他們說的規矩是:

人群中的舉人皆可出一道謎題,其他人來搶答,如果對了可以拿走銀子做彩頭,錯了就得乾一碗酒!

“大哥,這裡比剛剛那些地方熱鬧!”

仲仁看一些舉人為了幾兩碎銀,爭得面紅耳赤,最後無奈罰酒,不由得對顧瀾說道。

“那就在這裡看,你們天機閣上有沒有這種猜字遊戲?”顧瀾輕聲問。

“猜字?”

仲仁認真想了想,搖頭道:“我們如果想知道,是可以直接算出來的。”

顧瀾一陣無言!

好吧,猜這個字確實有些侮辱天機閣了,還是你們簡單粗暴啊!

這時。

人群中有人高聲出題,讓在場舉子們的目光都投了過去!

“各位兄臺,我有一題:年終歲尾,不缺魚米!”

是個胖舉人說的。

隨即他笑了笑,放一粒碎銀子到前面的桌案上。

眾人聽著他的謎面,目光卻落在銀子上,一個個都皺起眉頭,沉吟思索起來!

緊跟著下一刻。

沉默的人群中,仲仁稚嫩的聲音分外清晰:

“大哥,是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