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潛龍在淵 第八十五章 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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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沉的天空堆積著濃重的烏雲。
零星的小雨飄落在了泥濘的墓園中。
墓地的各處，雜亂地丟著清障工具，連日的陰雨天氣，給清障工作帶來了很大的阻力。
再加上損壞的墓穴中，屍體神秘的失蹤，給整件事情，染上了幾分恐怖的色彩。
工作人員有非常明顯的牴觸情緒。
一時間，清障工作進入了停滯狀態。
“爸，小章他……”
在墓園的門口，一箇中年人滿是擔憂的向他身邊的老人開口說道。
“他已經站了一天了，我怕……”
他是叔爺爺的兒子，在輩上，算洛鳴章的堂叔。
“哎！遇到這事，我也不知道怎麼去開解小章。”
老人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算了，我們走吧，希望那個姑娘能勸勸他，有她陪著，小章應該也能好受一點。”
中年人擔憂地朝墓園中的兩人看了一眼，也只能跟著老人先行離開。
“洛鳴章！”
禹曦一聲輕喚。
她站在洛鳴章的身後，看見他泛白的指節，緊緊的捏著拳頭。
指甲深深的插入手掌之中，殷紅的鮮血順著指縫匯聚，然後一滴一滴地墜入腳下的泥土。
戾氣！
一股兇戾的氣息縈繞在洛鳴章的身上，難以散去。
情緒的波動，讓他的靈魂力量在無序的逸散。
禹曦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陰沉的模樣。
她喜歡他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
她喜歡他總是頭頭是道分析事情的樣子。
她喜歡他總是一臉壞笑的調侃自己的樣子。
看見眼前的男人這個樣子，讓她莫名的心疼。
禹曦走上前去，從後面緊緊的抱住了他。
“洛鳴章，不管發生什麼，還有我，我會陪著你。”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禹曦看到男人轉過了身來。
兩行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還未等她說些什麼，洛鳴章猛的將她擁入了懷中，把她緊緊的抱住。
她感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她感到他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她的秀髮上。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這一刻的脆弱。
禹曦什麼都沒說，就這麼讓兩人緊緊的相擁。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旁響起了他的聲音：
“禹曦，你知道嗎？我註定是活不過三十歲。”
女孩聞言，身體一顫。
只聽見與她相擁之人繼續說道：
“我在出生的時候，靈魂就是碎裂的，我的父母為了讓我活下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禹曦想起，在鎖龍大陣內，她身受重創時，依稀看到洛鳴章在催動法寶時，浮現的靈魂。
那靈魂宛若碎裂的瓷娃娃，用某種神秘的金線縫合，勉強維持著。
“可即使這樣，也只能讓我多活個幾年，我的幼年是跟著我的爺爺一起渡過的，直到六歲那年，他去了一趟洛家，帶回了一樣東西，當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在第二天，他又將我送到了上清宮託付給了一個老道士。之後，我爺爺再次隻身前往了洛家，就再也沒有回來。”
洛鳴章的聲音充滿著悲傷，禹曦不知道他揹負著這樣的過去，是怎麼在平時維持著那副玩世不恭的態度。
“他為了讓我活下去，究竟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他在洛家做了什麼？又為什麼洛家將我爺爺這一整脈劃出了祖譜？”
在耳邊響起的話語帶著顫音，讓禹曦一陣揪心的疼痛。
“我爺爺一生都在致力於讓洛家走上巔峰，他的前半生也是這麼做的，最後卻是為了我，連名字都沒有在族譜上留下……”
禹曦從他悲傷的情緒中，還感受到了深深的自責。
這個男人已經將他最脆弱，最真實的一面，完完全全的展現在了她的面前。
他已經對她毫無保留。
女孩伸手捧住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眸：
“這不怪你，洛鳴章，這不怪你，你只需要好好的活下去，就是洛尊者最希望看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她已經猜到了洛鳴章爺爺的身份。
京城洛家的傳奇人物。
近百年來最強大的御靈師，以一人之力引領開始衰敗的洛家再現輝煌。
他的消失，曾引得無數人猜測，而京城洛家更是對洛北鴻這個名字，三緘其口。
誰也沒有想到，最終，他會埋骨於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墳瑩之中。
看著禹曦的眼睛，洛鳴章漸漸的平靜下來。
“我知道，我一定會活下去，不管怎樣艱難，我一定會活下去，我不辜負爺爺的犧牲。”
他轉過頭來，眼睛望著空蕩蕩的墓穴。
“怎麼樣？是誰盜走了洛尊者的遺體，你有什麼頭緒嗎？”
聽見女孩的聲音，洛鳴章沉思了一會說道：
“我原本是懷疑是洛家洩憤所為，但是這會冷靜下來想想，他們應該不至於這般不智。我爺爺畢竟是洛家的尊者，他們之間的問題，外人難以知曉，可若是他們毀壞自家尊者的長眠之地，傳出去，京城洛家的臉面也就丟盡了。”
“那會是什麼人？”
禹曦也蹙著眉頭沉思。
尊者威嚴不容褻瀆，死去的尊者更是如此。
沒有哪個強者會希望自己死後被別人惦記著。
久而久之，就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不得破壞前輩高人的長眠之所，否則就會站到所有門派世家的對立面去，更甚者會被舉世追殺，再無立足之地。
“還有一點，我也是剛剛想到，尊者屍身，對某些人而言，可是難得的寶物。”
洛鳴章的眼中閃爍著懾人的寒光。
“你是說……”
禹曦聞言一驚，卻又在瞬間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就以控屍一道的御靈師而言，還有什麼比一個入聖的尊者的屍身煉成的本命御靈更具有吸引力？
當然，正統的御靈師絕不會這麼幹，但一些邪修可就說不清楚了。
“洛鳴章，你有懷疑的物件嗎？”
“我想往南疆走一趟。”
“南疆？”
“對，南疆！”
洛鳴章看著女孩，說道。
“尊者的屍體不僅是最佳的御屍材料，也是絕品的養蠱器皿，而最神秘的御屍一脈，湘西趕屍派和擅長蠱術的巫族都在南疆，或許在那裡，我能找到什麼線索。”
禹曦點了點頭。
“嗖！”
就在這時，一道破空之聲傳來。
“我派的飛劍傳書！”
禹曦見狀臉色一變。
天際一道流光落下，在禹曦的手中化為一柄小劍。
飛劍傳書，非緊急情況不會擅用。
在她靈力的激發下，兩行文字於虛空浮現：
“南疆大亂將起，我派弟子可往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