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張彪詫異,詢問道:“出了什麼事?”

他對虛遠談不上什麼喜惡,畢竟二人只見過一面,對方至少表面上很熱情。

但這虛遠的身份可不簡單,乃是玄都觀此地頭領,肩負收集大梁情報的職責。

突然身死,必然沒那麼簡單。

靈衝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道:“罷了,此事不是秘密,恐怕很快會傳遍懷州,說起來,還和太歲道友有些關係。”

“你在玉京城外,曾斬殺偃甲宗弟子周克,同行的天地門人來到懷州,又被偃甲宗弟子捉住,為求自保,說出了大業皇陵寶藏…”

“那些精靈?”

“沒錯,凡人不懂,但修士一聽便知道,那是皇陵中器物成精,而且還是一窩。”

“器物成精,可煉製法器或成為靈寵,本不算什麼,但大量匯聚,便有不小价值。”

“那幾名偃甲宗弟子跑入皇陵,結果只有一個跑了出來,還變得瘋瘋癲癲,將此事透露了出去。”

“寶物誘人,而且看情況還不簡單,自然有不少修士前往,此刻那邊已亂作一團,不僅墓中怪事連連,外頭也有人暗中下毒手,坑害宗門弟子,已死了不少人。”

“虛遠師叔邀人前往探查,結果在墓中丹毒發作,死於邪物之手…”

張彪聽得暗自咋舌。

他來懷州,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探索大業皇陵,但因為器精對他不是首要,因此並未急著前往。

沒想到,已弄成如此局面。

靈衝顯然也心情不好,搖頭道:“虛遠師叔擅自離崗身死,連帶人魈之事,我已傳信回宗門。”

“但人魈的事卻耽誤不得,我又去都梁山看過,毒霧出現的時間越來越長,恐怕脫困之日就在最近,重新封印刻不容緩!”

張彪眉頭一皺,“貴派法門我不太懂,設醮壇封印,沒有虛遠主持,你們能行麼?”

“太歲道友放心。”

靈衝信心滿滿道:“我已請了門中一位高手,道行遠勝虛遠師叔,有她相助,定能成功,但為防萬一,還是要請道友壓陣。”

“什麼時候?”

“明日正午時分。”

說完後,靈衝便匆匆離開。

臨走之時,還好奇地望了寨中央柳靈一眼,不知想到什麼,嘆了口氣,喃喃道:“好強大的地靈,虛遠師叔也太不上心了,竟錯過此物,可惜已有了靈巫…”

高大的柳樹散發祥和之氣,柳條上捆綁的紅繩隨風搖曳,樹下更是建起了一座小廟。

廟中香堂內,餘子清緩緩睜眼,望著靈衝離去的方向,眉宇間閃過一絲憂慮,隨後匆匆起身,找到張彪。

“張大哥,玄都觀似乎不懷好意啊…”

說著,將靈衝的自言自語重複了一遍。

靈衝沒有靈視之眼,再加上柳靈故意隱藏,因此沒想到,柳靈竟可監視神域內一切事物。

“無妨。”

張彪微笑搖頭道:“玄都觀的法門可拉柳靈入神庭,但必須點化,如今柳靈已選你做靈巫,他們便再沒了機會。”

“先天靈性子都很執拗,若想強來,便會遭到柳靈誓死反擊。”

餘子清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張彪又詢問道:“伱的神術學會了沒?”

靈巫的術法,與所供養祖靈有關。

柳靈目前可使用神術:御植、驅晦、布霧、藏風納氣,因此餘子清也可施展。

神術驅晦可驅除邪氣,布霧可隱藏山寨、藏風納氣,算是一種神道風水佈陣法。

雖不擅殺伐,但對清風寨卻益處頗多。

隨著柳靈強大,也能掌控更多神術,甚至可由余子清引導,專門發展出破敵之術。

當然,憑餘子清道行還遠遠做不到。

說到這兒,餘子清眼中露出一絲興奮,“張大哥,請隨我來。”

“還賣關子…”

張彪啞然失笑,隨他來到小廟。

廟中另一個房間內,王信正盤膝入定,修煉《御血煉妖法》,臉上的鱗片已明顯變淡許多。

閉關數日後,他終於入門。

餘子清不擅征伐,王信御妖術體魄強大,且可在柳靈幫助下安穩心神,二者簡直是天然的搭檔。

張彪也沒打擾,隨餘子清進入香堂。

在餘子清示意下,二人直接盤膝入定,生魂一躍,踏入靈界。

張彪有些詫異,他沒佩戴儺面,這還是第一次藉助其他手段進入靈界。

更讓他驚訝的,是小廟同樣出現在靈界內,而且被淡淡綠色靈氣包裹,不再腐敗。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

這座小廟成了特殊建築。

餘子清興奮道:“今早起來便成了這般,不僅如此,靈界也在變化。”

說著,帶張彪離開小院。

門外依舊是清風寨模樣,不過大多數樓閣都在迅速腐敗,而且空無一人。

張彪很快注意到不同。

在柳靈神域範圍內,他即便沒有儺面,也看得清清楚楚,沒有黑霧遮掩。

不僅如此,地上也那血漿狀的汙泥和各種黴斑,也變淡許多,露出黑色泥土。

“這……”

張彪驚了,連他也沒想到,俗神竟能做到這般。

他不知想到什麼,連忙轉身。

靈界中的柳靈也發生了變化。

高大的樹冠上,柳條為絛緩緩搖曳,散發淡綠色的光芒,充斥整個神域。

而在樹幹上,竟浮現個老者面龐,綠色的眼睛平靜溫和,沒有一絲表情。

“柳靈在重塑神域。”

餘子清對著柳靈恭敬施了個禮,眼中滿是激動,“我或許明白了靈巫之道,人族提供香火,俗神則為我們提供庇護之所。”

“恐怕不僅如此。”

張彪彎腰,抓起一把已經變黑的泥土,看了看周圍,讚歎道:“這是上等靈田啊!”

他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疆梁傳承,笑道:“將來若斬殺鬼神,獲得靈屍,便可灌溉此地,用於種植靈藥,清風寨也有了立足根基。”

“還可以這樣?”

餘子清也眼睛一亮,滿臉激動。

他初入修行路,機緣巧合成為靈巫,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感。

張彪也微微點頭,心中滿意。

相對於方相宗,靈巫戰鬥力確實不強,但同為巫道一脈,卻是最好的後勤保障。

可惜,一些寶藥動輒就要數百年,否則他的《三陽經》服食法,也有了著落。

離開小廟,張彪又回到自己小屋。

山上的懸崖洞府還未建成,所以從泰州帶來的藥材器物和新挖到的三明地火芝,都用玉盒封了,藏在床下。

有柳靈監視,以他所見過的修士道行,還沒人能偷偷潛入,不被發現。

《三神歸血湯》的配藥,他已準備好,人參用龍血靈參替代,黃精用那巨龜部分血肉,與鄭家換了幾株。

雖算不上入品寶藥,但也有上百年。

地方豪紳的任務便是這個,替宗門收集資源,原本是要上交玄都觀,但顯然有了品級的巨龜血肉更適合。

雙方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至於藥湯,則計劃用龜甲熬製。

這《三神歸血湯》的藥效,必然遠超閹割版的《八珍氣血湯》,但張彪卻沒急著煉製。

他盤膝而坐,繼續搬運大周天。

九周之後,忽然胸中一悶,解開衣衫,發現胸口竟密密麻麻浮上了一層青苔黴斑。

張彪也不奇怪,排出丹毒的方式,本就千奇百怪,和藥物屬性種類有關。

用刀颳去後,頓覺神清氣爽。

靈視之眼檢視,丹毒狀態已消失。

張彪頓時鬆了口氣。

這丹毒實在陰損,虛遠那種老油條,一個不小心都因此身死,明日要封印人魈,萬一動手時發作,那就倒了黴。

想到這兒,他又準備起了施術材料和裝備,並且多煉製了幾顆醒神丹……

…………

翌日正午,白霧濛濛。

都梁山下,鄭家已派來大量人手,封鎖入山道路,並且抬來大大小小的木桌,甚至還有一座香爐。

“太歲道友,我來為你介紹一下。”

靈衝拉來三名年輕道人,“這些都是我同門師兄弟,靈元、靈風和靈輝。”

“見過太歲道友。”

“見過諸位。”

或許是靈衝交代過,三人面對張彪時,有禮有節,都收斂起了心中傲氣。

張彪也不在意。

這幾人與靈衝一般,都是黃級二品,但卻只掌握了符籙,不會醮壇。

看樣子宗門普通弟子,即便資質不凡,修行速度也並不快,除非像心見僧或殺生教高手般,付出沉重代價。

鄭永祥和那位鄭家老者也在。

靈衝看了看山上,面色凝重道:“我昨日看過,山上毒霧午後會消散兩個時辰,待會兒你們抬著東西上山,隨後便立刻離開。”

“是,仙師。”

話音剛落,都梁山山道上,那些毒煙便緩緩沉入地下。

“就是現在,快!”

靈衝一聲令下,鄭家弟子們頓時抬起木桌貢品旗子等物,甩開腳丫子就往山上跑。

眼前場景有些可笑,但沒人笑得出來。

靈衝比虛遠好得多,並未向鄭家隱瞞,誰都知道,封印失敗後,會產生多大後果。

張彪自然也跟隨上山。

他們來到傅雲容公主墓山前,在靈衝指揮下,迅速將大大小小木桌按位置放好,又擺上各色貢品,插好陣旗,安放香爐。

張彪在一旁好奇檢視。

他對這醮壇神術,可是好奇的很。

就在這時,靈衝點燃一根訊號煙火,一道黃煙沖天而起,上空濃霧中一聲爆響。

他這才鄭重開口道:“太歲道友,我那位前輩乃是異類俗神,並非妖邪,待會兒你看到,切莫驚慌。”

異類、驚慌…

張彪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都梁山懸崖深淵之下,石塊呼啦啦的掉落聲響起,隨後一條巨蛇順著陡峭懸崖攀爬而上。

正是燕山姑。

“道友莫慌!”

靈衝再次叮囑了一聲。

然而,燕山姑現身後,卻飛快爬來,明亮的眼睛中滿是喜色,用大腦袋拱了拱張彪。

望著幾人呆滯的目光,張彪無奈道:“這個,我可以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