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進入天坑後,這可怕的蟻群似乎也失去了控制,四處亂爬,蟬鳴聲不斷。

出乎意料,它們並沒有向外擴散。

似乎是這潮溼陰冷的濃霧讓它們難以適應,似潮水般湧回蟻巢。

很快,地面便沒了一隻地火蟻,密林中一座座巨大土堆,好似密密麻麻的墳包子,環繞在天坑四周。

更遠處山坡後,數十人緩緩露頭。

赫然是逃走的懷州王世子趙無極,四景門主趙靜成以及一些手下。

他們沒有勘破迷霧的能力,百米外巨大的土堆卻看得清清楚楚,個個眼中滿是驚懼。

趙無極臉色陰沉,拳頭握的嘎巴響,“這就是你說的小蟲災?”

“世子恕罪。”

趙靜成同樣臉色慘白,“我們當時只是驚動了一些毒蟲,沒想到還有這鬼螞蟻,定是那些殺生教徒搞鬼。”

趙無極冷哼道:“這些蟻怪都入了品,他們可沒這本事,多半是蠆國留下的後手。”

“世…世子,咱們還是逃吧。”

四景門中,有人滿臉恐懼勸道。

“逃,往哪裡逃?!”

趙無極眼神陰鷙,“你們根本不懂宗門強勢,咱們已是喪家之犬,跑到其他宗門地盤,有的是人想領玄都觀懸賞。前往大梁,趙冕更不可能放過我。”

聽了他的話,除了趙靜成,其他人皆目光遊離,沉默不語。

趙無極一看,就知道這幫人心裡打的什麼主意,冷笑道:“你們已踏入修行路,沒了我王府庇護,只能當個無依無靠野修。但若得了裡面傳承,就能拼出一條血路!”

有人嚥了口唾沫,“世子,裡面到底有什麼?”

趙靜成連忙從懷中取出一枚碩大玉蟬,竟和方才殺生教徒手中的一模一樣。

他搖頭道:“昨晚建鄴城大亂,我見那裴屠身份敗露,便知此事另有蹊蹺,立刻用遁地法進入其宅邸,發現此物被小心珍藏。還好世子認識,否則咱們就要錯過機緣。”

趙無極接過後,看著好奇的眾人,沉聲道:“接到父王的訊息,我便在山上暗中查詢古蠆國典籍,知曉了一些事情。”

“蠆國源自上古巫道,其最高法門,乃是一種羽化蠱,傳聞可令人死而復生,歷代蠱王週而復始,皆是同一人。”

“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蠱王羽化失敗,蠆國才陷入戰亂衰敗,不淨觀滅其國,也是為尋找此法。”

“死而復生?”

眾人聽罷,倒抽一口涼氣。

趙無極微微點頭,不知想到了什麼,感嘆道:“修行一途,艱難坎坷,如臨懸崖,一不小心便會墜入深淵,但更可怕的,還是時間。”

“若得到此法,我可令父皇重生,諸位也有了機會,我等只需蟄伏蓄勢,終有一日可一飛沖天。”

聽了他的話,有人眼冒精光,有人則面帶猶豫,互相看了一眼,搖頭拱手道:“世子,此事太過離奇,我等不願冒險,就此別過。”

說罷,幾人便飛速後退。

趙無極看到後,也不急著追趕,只是面無表情,從腰間取下一枚獸皮鼓,運轉真氣,嘭嘭嘭地敲了起來。

嘩啦啦!

密林震動,群鳥驚飛。

只見一龐然大物呼嘯而出,密密麻麻蟲肢飛舞,頓時將幾人刺中。

蚰蜒身軀,殭屍上體,正是屍蠱神。

噗通!噗通!

幾人瞬間被吸成乾屍,掉落在地。

龐大的屍蠱神眼冒紅光,口噴屍氣,盯著他們,似乎想要衝上來,但趙無極每次敲響皮鼓,它便只能後退,不安地到處亂爬。

趙靜成看得一臉羨慕。

殺生教的殺生祭是在七日後進行,但因被張彪察覺,只能提前發動。

因為太過顯眼,所以這兩樣法器都被裴屠藏在家中密室,根本來不及取,便被張彪陰咒斬殺。

趙靜成狡猾機敏,發現不對,便趁亂潛入裴屠府中,偷了這兩件東西帶人逃走。

可惜的是,他一樣都不認識。

玉蟬不用說,根本摸不著頭腦,試著敲響皮鼓,誰知道卻引來了屍蠱神。

若非如此,他哪會跑去通知趙無極。

好在趙無極在山上混的不錯,得以檢視宗門典籍,試了幾次便摸出敲門,知道這是控制屍蠱神的法器,隨後又蠱惑眾人前來此地。

見眾人驚懼目光,趙無極眼中殺機閃過,臉上卻帶著笑容,“諸位放心,只是事關重大,不能洩露而已,有此兇物護身,我等進入墓道便無須擔心。”

說罷,運轉真氣敲響皮鼓。

屍蠱神一聲怒吼,暴躁不安,明顯想要攻擊他們,但在皮鼓催動下,也只得嘩啦啦爬行,向著天坑而去。

見那土堆中,地火蟻並未出現,眾人這才放心,緊隨屍蠱神,消失在濃霧中……

…………

砰!

黑兇槍頭深深釘入崖壁,張彪也藉著無形鉤鎖,落在一處石臺之上。

他看了看天空,原本碩大的天坑洞口,此刻只有臉盆大,濃霧遮掩,幾乎是漆黑一片。

這裡的環境十分古怪,寸草不生,連苔蘚都沒有,而在下方百米處,則是地下水形成的湖泊,散發陣陣寒氣,還有不少怪石突出水面。

張彪眉頭一皺,有些奇怪。

按那四景門人所供述,他只知道大概方位,找到古墓的人全被裴屠帶走,估計已經滅了口。

難道入口不在洞底?

想到這兒,張彪又看向左側。

殺生教的人就在數百米開外,沿著繩索不斷向下,還有人點起了火把。

他們似乎很熟悉這個地方,下降到洞底時,並未進入湖中,而是來到一側石壁前,順著裂縫鑽了進去。

原來在側面…

張彪有些無語,這蠆國古墓入口也藏得太過隱秘,也不知那些四景門人是如何發現了這個地方。

嘩啦啦!

就在這時,上方忽然亂石墜落。

張彪心中警兆大勝,縱身躍起,藉著斗篷滑翔,躲過墜落的巨石。

與此同時,他抬頭觀望,只見一道影子在崖壁上飛快穿梭,沿途巨石好似豆腐般碎裂,似雨點般砸下。

“有東西跟進來了!”

斷後的殺生教徒雖看不到,但也察覺出異樣,一聲尖叫示警,那些人頓時鑽入巖縫消失不見。

媽的,什麼玩意兒?

張彪心中惱火,無形鉤鎖呼嘯而出,釘在上方石壁上,藉著牽引之力,使出影遁術,黑煙炸裂,化作一道陰影飛速而上。

人在空中,他已抽出莫問刀。

但古怪的是,那道影子已消失不見,只留下坑坑窪窪的石壁。

遁地術?

張彪眉頭微皺,看向四周。

遁術各有長短,相較於他的影遁,遁地術動靜頗大,還容易受地脈之氣侵染反噬,但一旦藏入地下,還真不好找。

就他所知,四景門擅長此術,難道是那幫人跟了進來?

雖心中疑惑,但張彪也顧不上搜尋。

殺生教徒已被驚動,這幫傢伙不惜冒死進入此地,絕對有大圖謀。

還有,那個楚素雲也在此地,還被裴屠打傷,說不定也被囚禁在裡面。

想到這兒,張彪當即縱身而起,斗篷舒展,藉著風力飛速滑落,很快來到下方縫隙旁。

到了這裡,終於有所發現。

這天坑地下湖應該是個漏斗型,中間深,周圍潛,石縫外地面雖有汙泥遮掩,但也隱約能看出,有人工鑿刻的石階,向湖水深處蔓延。

而在淺水區,還有不少屍骸,既有人形,也有巨大的怪蟲,全都支離破碎,因湖水冰冷,並未腐爛。

張彪一看,便有所猜測。

原本的古墓應該有地表建築,但因地脈變化而被湖水淹沒,才能掩藏至今。

黑霧炸裂,張彪化作一道陰影,飛速進入石壁裂縫之中。

裂縫內雜亂不堪,地面有人工開鑿痕跡,還有大大小小石塊散落,一看就是被炸塌的封墓石。

不出意外,石塊後有輕微呼吸聲,正是兩名殺生教徒端著弓弩潛藏埋伏。

但他們道行還差得遠,張彪黑影已來到身後還不自知,刀光一閃,兩人已身首異處。

沒有絲毫猶豫,張彪順著巷道飛速向下。

他剛離開,被附身的褚飛便出現在洞口,好似壁虎般順著石壁攀爬。

他並沒順著墓道前行,而是爬到石壁頂部,停了下來。

頂部有許多石柱垂下,若不仔細檢視,還以為是鐘乳石,但石柱內卻延伸出銅綠鎖鏈,證明都是人為佈置。

褚飛兩眼翻白,盯著這些石柱,口中彈舌,發出“噠噠噠”的聲音,怪異而有節奏。

嘩啦啦!

一個石柱忽然碎裂,竟露出個佈滿窟窿的青銅球,不斷撒出黑色粉末。

石柱一顆顆碎裂,黑色粉末也飄飄蕩蕩了,向著墓道內飄去……

…………

前行數百米後,墓道陡然擴大。

張彪停下打量,眉頭微皺。

與常見皇陵不同,這是一個溶洞改造而成,犬牙交錯的鐘乳石被掏空,裡面盤坐著一具具腐朽乾屍,皆帶滿金銀玉器,看樣子在古蠆國中頗有地位。

而在溶洞中心,則是一座上古先民祭壇,同樣青銅澆鑄,四周雕刻人臉。

不同的是,祭壇之上並無星禜樹與五色祭鼎,而是放著一個巨大的鐵蟬。

鐵蟬質地似玉似鐵,表面還有密密麻麻氣孔,好似燒灼出的鐵渣,看形制,竟是一口棺材。

鐵蟬棺材上,已用鮮血畫出複雜符紋,殺生教教徒們圍在旁邊,眼中滿是焦急,互相爭吵。

“柳爺,到底成不成?”

“應該能成吧,雖說未竟全功,但昨晚可是死了不少人,也算完成了殺生祭。”

“什麼也算,咱們可沒機會了!”

“我有什麼辦法,裴護法死了,若不迎來上主,咱們都要癲狂致死,只能賭一把!”

趁著他們爭論,張彪已準備使用靈視之眼查探,這棺材給他的感覺十分不詳。

但就在這時,他心中忽然警兆大勝,驚疑不定看向周圍,緊接著,胸中開始發悶,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螞蟻在面板下爬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