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什麼白胖娃娃。

這參精就像個渾身長滿鬍鬚的老頭,皺皺巴巴,滿臉兇相,朝著他張牙舞爪。

“真特孃的醜…”

張彪嘀咕了一句。

他倒不奇怪,參、芝、首烏等靈藥,年歲較長,本就容易成精。

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參精忽然張口,噗得一下噴出五彩濃煙。

張彪連忙扭頭避過。

即便如此,他還是感覺一陣眩暈,連忙取出醒神草狠狠一嗅,這才緩過勁來。

離開龍屍,又噴出本命毒煙,參精徹底萎靡,閉上眼睛沒了動靜。

張彪小心包好,又看向周圍。

他心中已有了目標,這種龍血靈參,對於如今的煉氣期修士,無疑是至寶,絕不可錯過。

這龍屍藥田面積不小,前行不到五十步,便又發現一株龍血靈參。

有了經驗,張彪這次採摘更快,根本不等其有所反映,便飛身而過,一把拽起。

靈活躲避毒煙,順勢包好。

就這樣,不到一個時辰,他已採了五株靈參,也逐漸發現規律。

這種上好的寶藥,也有領地劃分。

它們周圍,頂多有些冥火花,而像醒神草這類,則通常與同等級的噬魂菇伴生。

不知不覺,已穿過小半截龍身。

忽然,無盡的疲憊與眩暈感湧上心頭,這是精力消耗過大的原因。

即便有儺面疆梁護體,以他修為,也無法在靈界中待的太久。

張彪有些遺憾,運轉三陽真火,身後莫大吸力傳來。

兩眼一黑,已回到肉身之中。

他盤膝打坐,稍微恢復些後,便從懷中取出一株株靈藥,左看右看,滿臉喜色。

嘩啦啦…

遠處,甲片摩擦聲與腳步聲響起。

“你們守好那邊!”

“算好火藥配置,莫出了差錯。”

“所有通道全要堵上!”

張彪一聽,便知怎麼回事。

朝庭要開發龍石巖洞窟,地道中肆虐的黑兇便不可不防。

從過往經驗來看,這些黑兇陰兵,除了中央八卦陣,在其他地方並不能穿牆透壁,炸燬地道封堵是最好的辦法。

“媽的!”

張彪暗罵一聲,起身就走。

他速度飛快,不敢有一絲怠慢。

轟隆隆……

沒多久,震動聲從遠處傳來,地道內土石嘩嘩掉落。

緊接著,便有陰風咆哮,黑霧在地道中翻湧,白霜蔓延,喊殺聲由遠而近。

果然,這動靜又驚醒了黑兇。

好在張彪早有預料,迅速爬出通道,又用石塊封堵。

呼~

陰風咆哮,同上次一般,從另一條岔道透過,並未湧向這邊。

張彪心中隱約有所猜測。

這黑兇乃陰兵亡魂與凶煞之氣形成,若無人控制,只會按照生前記憶路線行軍。

但也並非必然。

就像上次,它們也衝出通政坊,與火羅教硬拼許久。

應該是受大量血氣吸引。

想清原因,張彪略有些遺憾。

地道中黑凶肆虐,非一時半會兒可以平息。今日即便有餘力,也已無法進入採摘。

正好,回去試試寶藥功效。

將一眾靈草包好,出去和郭瓦當打了個招呼後,張彪便急匆匆離開。

他沒注意到的是,郭家灣匠人中,一名十八九的小夥子偷偷抬頭,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又朝暗室處瞄了一下,眼中滿是貪婪…

…………

“山外山,樓外樓,大江東去不復返,問君能有幾多愁?”

坊間街道上,一群孩童唱著歌謠跑過,追逐打鬧,嘻嘻哈哈。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

旁邊一名儒生聽到,搖頭可惜道:“好好的句子,怎麼前言不搭後語?”

他拽住一名童子,詢問道:“請問,這歌謠是誰所寫?”

童子抽了抽鼻子,“忘了,吃個糖葫蘆,或許能想起來。”

“嘖嘖,世風日下呀。”

儒生無奈,掏出幾枚銅板。

童子一把接過,眼中滿是狡黠,“是個老道教我唱的,還給了錢,剩下的就不清楚。”

說吧,嘻嘻哈哈奔跑離去。

儒生愣了半晌,“京城人果然狡猾,連個童子都不厚道。”

張彪恰巧經過,眼神微變。

這是他與崔老道約定的暗號,遇到緊急情況,才會使用。

難道崔老道那邊出了事?

他若有所思回到家中,卻不急著前往,而是拔下幾根參須,配合其他藥材,熬製八珍氣血湯。

一則天色未暗,不利於行動。

二來剛從地道出來,精神疲憊,體內真氣更是空空蕩蕩,若不調整狀態,碰到危險也無法應對。

咕嘟嘟……

鍋內白湯翻滾,清香四溢。

張彪嗅了嗅,眼睛頓時一亮。

以往的八珍氣血湯,藥材味濃郁,還帶著虎骨腥臊味,而如今卻有花朵清香之味。

靈視之眼檢視,已入一品。

不愧是三品靈參,要知道,這才新增了幾根參須,效果便已不弱於梁府寶參。

並非他小氣,而是熬製湯藥,講究個君臣佐使配比,靈參效用太強,其他藥物跟不上,還不如單用獨參湯。

而且也要防止出現丹毒。

一碗飲下,渾身熱力勃發。

張彪額頭肉眼可見,滲出細汗。

不僅如此,從骨頭到面板,筋膜到內臟,都有一種酸痠麻麻,瘙癢難耐的感覺。

這是靈參鍛體作用。

張彪不敢怠慢,站定混元樁,又連續打了幾路拳煉化,那種痠麻的感覺才漸漸消失。

服藥過後,他只覺精神充沛,渾身舒爽,但力量卻並沒有增加。

張彪也不意外。

無論煉氣還是鍛體,都非一時之功,要想快點兒也行,除非想變成龍疾那種怪物。

做完這些,夜幕已然降臨。

張彪換了夜行衣,將所有法器配好,竄上坊牆,融入夜色中。

來到靖安坊附近暗巷,崔老道正好趕到,滿懷心事,東張西望。

“出了什麼事?”

張彪眉頭一皺,詢問道。

“仙師,那邊查到了!”

崔老道耍了個花招,故意不提自己多事,而是說梁秋月查到殺生教線索,卻被對方所傷,中了術法。

“哦?”

張彪也不在意,沉聲開口道:“嗯,我先看看再說。”

他已與殺生教左護法碰過,眼下玉京城猶如漆黑叢林,暗流洶湧,雙方都隱藏於暗處。

就像猛獸潛伏,術法爭鬥中,提前知道對方行蹤,無論佈置陷阱還是偷襲,都可佔據巨大優勢。

對方多半也在追查他的行蹤。

此時宵禁令還未解除,崔老道年事已高,也沒有飛簷走壁的本事,於是張彪只得獨自前往安興坊……

…………

噗!

燭花閃爍,驚醒沉思中的丘辰義。

他望著手中簡報,若有所思道:“六扇門搬遷,御真府佔據通政坊,還加固坊牆,修建望樓…”

“如此動靜,下面到底有什麼…”

嘎吱!

“誰?!”

丘辰義心中一驚,從腰間抽出判官筆,身形一矮,躲在牆下。

他故意沒掃院中積雪,凡有生人進入,踩雪聲便難以掩飾。

至於躲在牆下,則是怕殺生教追來,隔著窗戶對他施展術法。

院外,響起個低沉的聲音:

“崔鐵嘴讓我來救人。”

丘辰義眼睛一亮,連忙開啟門。

只見院外雪地上站著一人,黑袍鬼面,腰間還掛著骷髏頭。

月夜下,宛如幽魂降臨。

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

丘辰義小心拱手道:“可是太歲仙師?”

“人在哪?”

張彪點了點頭,也不廢話。

丘辰義連忙抬手,“就在屋內,快請進。”

張彪在其帶領下進屋,只見梁秋月躺在床上,渾身陰冷,氣若游絲,臉上就像刷了層白漆。

靈視之眼運轉,資訊頓時湧上:

梁秋月(凡)

1、京城將門之女,為報父仇,暗中追查殺生教。

2、生性堅毅,膽識過人,善用長槍,身法超絕。

3、若為男兒身,當仗劍行天下…

4、身中殺生教神術:奪魂,生魂墜入靈界,危在旦夕…

奪魂咒,多半是那許靈虛所為。

落到靈界了?

張彪眉頭一皺,對著丘辰義開口道:“我要施法救人,你在外面守護,不得讓任何人進來!”

“好!”

丘辰義知事態緊急,也只得收起好奇心,拎著判官筆守在門外。

張彪這才從腰間皮囊中,取出小半截醒神草。

醒神草有解咒解迷魂、蠱毒之功,雖製成丹藥效果更好,但生吃同樣有作用。

張彪看了看周圍,見房內沒有碗筷,便直接扔到嘴裡嚼了嚼,隨後塞進梁秋月口中。

畢竟是二品的靈草,許靈虛的奪魂咒也才一品,剛剛服下,便有一股股黑氣伴著白霜,從梁秋月身軀中向外蔓延。

張彪這才盤膝而坐,將儺面疆梁帶在頭上,縱身一躍……

…………

我死了麼?

梁秋月雙手抱膝坐在地上。

她眼神迷茫看著周圍。

之前還在丘辰義家中,但那裡已徹底腐朽,佈滿黴斑,好似經過無窮歲月。

而周圍五尺之外,全是黑暗。

她轉了幾圈,偶然碰到一個亡魂,本想問路,卻見其七孔流血,嚇得轉身就跑。

昏頭昏腦,也不知到了何方。

周圍已一片黑暗,只能看到腳下半尺土地,好似天地間只有一人。

刺骨的陰寒,令她腦袋逐漸麻木。

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嗎?

真冷啊……

梁秋月緩緩閉上了眼睛。

身後,黑霧湧動,一雙慘白手掌搭上了她的雙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