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緣剛從入定中醒來,睜開雙眼,一位鶴髮延年,滿目慈祥的老者便走了進來,稟報道:“老爺,有正一道張真人的書信。”

自打雲生被唐緣培養出來,派去外面主持丹堂生意以來,唐緣身邊便沒了隨侍童子,俗務都是由靈寶真靈代勞。

而這老者便是瀾雲天宮的真靈,被唐緣賜名雲瀾,三仙島小輩都稱其為雲老。

雲瀾的主要職責便是鎮守山門,為唐緣看守洞府,而更親近的一些瑣事,則是交給了雲裳,也就是闢魔流雲珠的真靈。

說來也巧,瀾雲天宮和闢魔流雲中都帶有云字,而唐緣的第一位童子還叫雲生。

強迫症狂喜!

於是雲字,便成了三仙島靈寶童子的行輩。

唐緣甚至還膽大包天的想給金蛟剪起個小名,不過在被暴打一頓後,也只得放棄了這個想法。

唐緣拿起老者手中的書信,輕輕開啟。

信中的內容也很簡單,不過是張道吉清洗張家之事尚未完成,惹了一地雞毛,此番元淼大世界之行,卻是抽不出時間了,他將自己的請柬一道送了過來,並表示了十足歉意。

想來也是,正一道幾可說是是張家一家的宗門,歷代天師都是張家之人。哪怕是張道吉,想要對抗這個盤踞在龍虎山的龐然大物,也是極其困難。

“張道吉倒是果斷。”唐緣收起了書信,不無敬佩道。

要知道,張道吉要清理的,都是留著張家之血的弟子,是他的子侄晚輩,甚至是前代長輩,無論成否,他都要揹負極大的罵名。

豈是易事!

若非張道吉可以牢牢的執掌打神鞭,說不得第二日便會出現龍虎山正一道,當代天師飛昇的訊息。

不過張道吉也對自己的失約提出了賠償,五道觀為他準備的份額是四枚人參果,如今都歸唐緣所有了。

隨書信而來的,便是五道觀的請柬,還有元淼大世界的座標。

請柬做的很是精美,上面龍走龍蛇的寫道:“正一道張真君啟,自從上次一別,已是千年未見,本門人參果又迎三千載的得果之期,昔日之約不敢相忘,特來邀請道友前來赴宴,共襄盛舉,百年之後,再得相聚,甚是期待。元淼大世界五道觀孫景親筆。”

看來這位孫景就是邀請張道一的五道觀修士,只是不知其具體身份,究竟是五道觀之主,還是僅為普通真仙。

張道吉還在信中說道,他已經將名額轉贈之事與五道觀說過了。

屆時唐緣只需攜著他的這份請柬前去便好,自有五道觀修士前來接待。

唐緣合上書信,金蛟剪已經到了他的身旁,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興奮道:“是不是可以去吃人參果了!”

唐緣點了點頭。

“可惜小狐狸睡著了,不然這次倒是能帶她去見見世面。”金蛟剪略有遺憾的說道。

說來,金蛟剪對小狐狸倒是的確很是上心,只能說那隻屑狐在討好賣萌上,還是很有一套手段的。

“無妨,此次張道吉給了我們四枚果子的份額,到時候可以給小狐狸留下一枚。”唐緣語氣澹澹道。

金蛟剪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修行有時就是如此,任憑你天賦,心性再如何之好,也難抵機緣強橫之輩。

或者說,若想成為一個真正的強者,天賦,心性,機緣缺一不可!

修仙向來不是隻憑努力,或是僅靠資源,就能堆起來的!

“說來,我總算想到咱們宗門還缺些什麼了!”

“缺什麼?”金蛟剪好奇問道。

“出行鑾駕。”唐緣面露回憶之色。

想當年他當血海魔君時,出行威儀,卻是無與倫比,九尊元神級數的血海魔物拉車,合歡宗的天女隨侍,血海翻湧,所到之處,萬魔俯首,血氣沖天,好不威風。

而今生收服的兩隻寵物,屑狐自不必多說,除了賣萌一無是處,而那頭陽神三劫的魚龍,更是雙眼充滿了智慧,帶出去怕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只能當個看家護院的,難以拋頭露面。

至於門中新圈養的那批白鹿白鶴,甚至還未結丹,也是難堪大用。

金蛟剪面色一動,小聲說道:“要不,我們去搶幾條龍來?”

真龍拉車,雖然俗氣,卻也足夠氣派!

眼見唐緣意動,金蛟剪又說道:“吾三仙島與龍族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十年前卻圍攻於你,又針對周琚,水淹妙翠山,如此大仇,若是不報,還以為我三仙島怕了呢!”

唐緣滿臉的同仇敵愾道:“你說的有道理,吾派雖然向來與人為善,卻也不是讓別人欺負到臉上,卻不反擊的軟弱之輩。”

“龍族至今沒有賠償,送上說法,真是欺人太甚,至少也要擒他九條真龍來,以儆效尤。”

三言兩語間,就已經找到了大義所在,一人一寶對視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唐緣呼喚道:“雲瀾,去請周琚來此見吾。”

老者躬身一禮,便向外走去,不多時就帶著周琚來到了瀾雲天宮。

唐緣先是審視了一下週琚的修為,見他已經破開殼關,到了金丹二境,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周琚因為沒有丹道天賦,破除丹殼這一步,未取巧力,丹成一品,尚且能在數十年之內盡破九重丹殼。

足以說明他平日裡修行之刻苦。

因為這一步走的穩固踏實,所以周身氣息並無半分虛浮。

唐緣先是誇獎了一番,才說道:“龍族率先挑釁,事後又無悔過之意,如此畏威不懷德之輩,唯有降下懲戒,在將來才不虞其反覆。”

他拿出了太極圖,放到周琚手中沉聲道:“你持此寶,前去東海,擒回那日的九條真龍,縛在山門,以儆效尤。”

周琚面色一正,畢恭畢敬道:“弟子遵命!”

……

東海,內海。

東海分為內外兩大海域,外海由人族佔據,以七大門派為首,近千家大小宗門,星羅棋佈,盤踞在此。

更有無數家族,散修匯聚在此,共同將東海打造成了地仙界修行之風,最為昌盛的界域。

不過若是到了內海界域,反是人族禁行,成了龍族的天下。

除了人族和龍族定下的盟約之外,更多的原因卻是因為內海的環境十分惡劣,幾乎接近混沌海,人族修士難以生存。

唯有天生控水控風的龍族,才能在此地生存的得心應手。

內海的某處龍宮。

一場豪奢到人族難以想象的宴席正在進行。

龍族作為先天福緣最深的一族,幾乎不需怎麼努力修行,只要順利活下去,便能挖掘血脈中的實力,掌握諸多神通。

所以龍族每日不是在大擺宴席,便是在大擺宴席的路上,是將享樂主義發揮到了極致的一族。

“敖平大人,我敬你一杯。”帳中宴席正酣暢時,一位人族修士站起身來,畢恭畢敬的舉杯相敬。

此次宴席是龍族所擺,但與宴賓客,卻也有不少人族修士。

自龍族想透過林家,伸進外海的手被斬之後,頗是老實了幾年。

但眼看東海諸仙門和三仙島都沒反應,心思卻是再度活泛了起來。

不過此次卻沒有將目標再定的太高,而是多點開花,將手插進了東海各小門小派小家族之中。

如此也算是折枝下交,自然是讓這群小勢力,如感天威。

況且龍族堪稱鉅富,只是稍稍露出些許財富,便夠這些人族修士,吃的盆滿缽滿了。

所以龍族的這一計劃,進行的很是順利,甚至將幾個稍顯偏遠的海外小國,都納入了龍族帳下。

如今舉杯敬酒的便是一海國之主,雖然不過是陰神尊者,卻也統治著近十萬人口。

帳首坐著的是一條陽神老龍,見此人舉杯,卻也是輕飲了一下,只是神情中仍是十足高傲。

不過那陰神國主,不僅毫不在意,甚至還一副有榮與焉的模樣,口中說道:“說來我與大人倒還頗有緣分,昔年便是因為吾道神通有龍形,島上百姓認定我為真龍之子,這才心悅誠服的接受了統治。”

敖平似笑非笑的看向此人,意味深長道:“若是你願意的話,本座倒可讓此言成真!”

那修士臉上浮現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立馬跪在了地上,呼喊道:“父親在上,請受兒下一拜!”

哪怕是其餘想要怕龍族馬屁的修士,見到他這般不要臉的行徑,也都覺得臉上無彩,有些丟人。

但同時也不得不佩服他,捨去些不值錢的臉面,拜了一位陽神真龍為父,最終會獲得不知多少好處。

至於臉面,這種東西能值多少信符,多少靈貝?

敖平虛抬大袖,將這位陰神尊者抬了起來,而後洪聲笑道:“本座今日收了新子,酒宴再擺,給我重上一席。”

十數位蚌女穿梭席間,重新擺上了一盤又一盤的美味珍饈,哪怕是清修道士見了,都要食指大動。

而那位陰神國主,也是跪到了陽神老龍身邊,服侍其用膳,儼然一副孝子之態。

一位算是頗有地位的人族,如此作態,讓場中龍族都有幾分飄飄然,一股將人族踩在腳下的感覺油然而生。

一位年輕小龍此刻更是酒意頗深,走在下首席間,對著一年輕女孩笑道:“姑娘可否為我跳一支舞麼?”

這女孩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此番也是跟著師門長輩出來長長見識,哪裡想到竟會遇到這種情況。

那小龍的雙眼,幾乎釘在了她身上,猶如貪狼一般上下刮索,哪裡是像要跳舞的模樣。

女孩身旁的老道士小聲陪笑道:“我這弟子尚且年幼,也不會跳舞,若是衝撞了大人,該如何是好。”

那小龍怒目圓睜,怒道:“我在和這位小娘子說話,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插嘴!”

說著就要去強拉那位小姑娘,女孩此刻已經嚇得呆在了原地。

老道士雖心在滴血,卻也不管動作,只是在心中不斷埋怨自己,為何沒忍住弟子的請求,帶她來見了這番“見識”

當小龍的手真的拉到了女孩之時,小姑娘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連忙躲到了老道士身後。

那小龍惡狠狠的盯著老道士,“不要不是好歹,給我滾開。”

此番爭論,一下便被上首諸修看在了眼中,敖平大刀闊斧的坐在上首,不為所動。

而各人族修士,則是神情各異。

面對這些小勢力,龍族行的卻是恩威並施,以威為主!

那位陰神尊者站了起來,說道:“這位大人不過是想和這姑娘跳個舞而已,爾等這是在做什麼?”

那老道士只是唯唯諾諾,不敢吭聲。

所有人都看著小姑娘,無形的壓力席捲而來,小姑娘淚眼欲渲,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就在此時,帳外突然傳來了一句清朗之音。

“這舞周某也很擅長,不若就讓在下來跳,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