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神血染星空

溺死者亞斯克無法想象是什麼樣的艦船才會搭載如此喪心病狂的主炮配置，好在它也不需要理解了。

在看見那個巨大炮管的幾秒鐘後，溺死者失去了意識，它的身軀伴隨著四散飛濺的星體碎片墜向了茫茫虛空，不知所蹤。

“果然在裡面。”在光矛熄滅後，灰風看見了深埋在星體核心的金字塔遺址。

現在是真的遺址了，經過漩渦炸彈、亞空間亂流和碎星光矛的三重洗禮，原本恢弘雄偉的太空死靈金字塔群如今已經只剩最核心的墓石之門尚還完整。

“看來我的行動還算及時，星核內部的裂口依然處在混沌狀態，奸奇還沒有成功重啟墓石之門。”灰風對自己的果斷頗為滿意。

你那不是果斷，只是單純的怒氣上頭吧……科羅尼艾在心裡暗暗嘀咕，它沒有不識趣地將心聲說出來，只是微笑著好好誇了誇灰風。

畢竟，成功阻止墓石之門的重啟便意味著避免了一場與混沌的大型戰爭，科羅尼艾也能節省大量的生物質——和混沌掐架都是純純的單方面消耗，蟲群無法從惡魔身上回收到任何生物質，可以的話它寧願去對付獸人。

好好發洩了一番怒火的灰風愉快地為光矛重新充能，準備將最後的墓石之門一起擊碎。科羅尼艾也重新召集為躲避星體爆炸而散開的蟲群。

在它們各自做著自己的準備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耀斑中央的奧妙之眼，緩緩轉了過來。

萬變之主的目光不再遙遙凝視著法雅的方向，轉而注視近處星系邊緣那顆已經破碎的結晶行星。奧妙之眼的目光中有著些許疑惑，似乎連號稱全知的奸奇也沒有預料到，機體規格看上去也就比榮光女王大上幾圈的灰蠱母艦，居然擁有能夠摧毀一顆行星的破壞力。

不過很快，奧妙之眼中的疑惑便消失了，現在不是滿足求知慾的時候。

雖然溺死者亞斯克失蹤了，但與顱骨之主的交易已經達成，代價已經付出，甚至連真識寶珠都已落入彈星者之手，萬變之主的計劃不能中途放棄。

然後，奧妙之眼眨了一下。

於是正在充能光矛的灰風和整合蟲群的科羅尼艾都看見了堪稱神蹟的一幕……不，這就是“神蹟”。

奧妙之眼的眼角忽然裂開，將這顆位於耀斑邊緣的破碎星球也納入奸奇眼中，現實與虛幻的界限在此時變得模糊，被灰風擊碎的星體碎片在某個更加偉大的存在影響下開始了回溯。

不，說是“回溯”或許不夠準確。

如果說圓環之理的時間回溯，是將一段膠捲反過來從片尾倒放到片頭，那麼此刻發生的事情則是：

混沌之神將記錄這顆行星破碎過程的膠捲一字展開，把膠捲裡記錄的每一幀畫面都像撲克牌一樣鋪展開來，然後從中抽出自己想要的那張。

萬變之主將記錄著完整星球的那一幀畫面揀選出來，動用神明的偉力讓其強行固定為了現實。

面對直接下場強行干涉現實的神明，無論是灰蠱母艦還是塑命蟲後都只能感到深深的無力，在這一刻，它們真正理解了何謂“神明”。

所謂神明，便是傾盡一切凡俗之力也無力對抗的存在，那完全是另一個層次，一個無法觸控無法理解甚至都無法接近的層次——本該是這樣的。

這個看似行雲流水的過程卻在一開始就遭遇了阻礙，在萬變之主剛把“膠捲”鋪開的時候，另一個宛如神明的意志降臨了。

那是萬物的終結，那是絕望的深淵，那是不可言說的終極恐怖，任何智慧生物一旦感受到祂的降臨便意味著窺見了一切物質與精神最本質的毀滅真諦。

這種能將人逼至精神失常靈魂瘋癲意志崩潰的恐懼，科羅尼艾再熟悉不過了。

“主人……主人……”

它的雙眼有淚珠不斷滾落，雙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不住地撫摸抓掐出道道血痕，科羅尼艾帶著陶醉的神情顫抖著跪倒在地，黏膩的體液順著雙腿滑落，長長的尾巴一抽一抽地哆嗦著，與脊椎的連線處不住地痙攣起來。

肉眼可見的奧妙之眼忽然緊皺皺了起來，好像這隻眼睛的主人也意識到了大事不妙試圖撤回自己伸向現實宇宙的干涉，但是已經晚了。

一幀記錄著結晶行星被引爆前的最後完整景象的“膠片”被鋪展到了現實宇宙，覆蓋了被灰蠱母艦擊碎的星球殘屍。緊接著，奧妙之眼裂開的眼角飛速回縮。

奔騰於耀斑內的亞空間亂流以常人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迅速消散，與星系中央晶瑩剔透的恆星屍體重疊在一起的巨大瞳孔也在迅速脫離現實宇宙，試圖逃回到廣袤無垠的亞空間中。

但是……已經晚了。

“要走的話，就留下些東西吧。”

在逐漸淡去的奧妙之眼的瞳孔周圍，驟然出現了一個耀眼的圓環，那是從亞空間中對映而出，同時展開在虛實兩個維度的歸虛投影。

某種意義上，這個圓環的性質會比較接近黑洞天體的吸積盤。

空洞本身不存在任何靈能性質，但隨著空洞體積的增大，與亞空間的接觸面積隨之增大，將要墜入卻還未墜入歸虛的海量靈能性質便圍繞著空洞形成了這道比超新星更加耀眼的圓環。

羅素平常使用的靈能，便來自於這片靈能性質吸積盤。

在奧妙之眼即將消散的的前一刻，羅素毫無保留地傾瀉出了自己能夠動用的一切靈能力量，耀眼的光白圓環牢牢套住了神明的眼球，然後——微微一轉。

“彈星者——！！！”

直擊靈魂的痛楚伴隨著萬變之主怨毒的慘叫，混沌神明的神之血以光白圓環為中心往四周濺射而出，將整片耀斑都染成了詭譎的藍紫之色。

緊接著，一個空洞浮現在了耀斑上空，奸奇那顆被環切下來的眼球骨碌碌轉動著墜入無根無底的絕望深淵，落得碧藍一片真乾淨。

“可惜沒能把祂本尊留下，只剜下來一隻眼睛，便宜那鳥人了。”

羅素嘆了口氣，輕輕摩挲把玩著手中的真識寶珠，半是調侃地說道：“馬格努斯你現在感覺如何？現在的奸奇和你一樣，也是獨眼了。”

他打趣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因為站在他身後的馬格努斯與阿里曼等千子巫師早已陷入了無以描述的深深震撼之中。

渡鴉之神奸奇的形象千變萬化沒有定式，有的形態甚至會有一萬隻以上的眼球，但身為奸奇惡魔親王的馬格努斯卻知道，彈星者對萬變之主造成的傷害絕非是單純的“剜掉一隻眼睛”，而是更深層次的，本質概念上的——

廢掉了祂的一半視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