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穩如泰山

怎麼會這樣呢？聽到隔壁門響，唐城馬上離開牆壁，故作鎮定的坐在沙發裡閉目養神。不知道馮千山是如何佈置這次的行動，但唐城依稀記得張江和曾經跟自己說過，這個馮千山不好對付，如何自己那晚對上的是這個馮千山，在自家院子裡跟中統發生衝突的事情，就絕對沒有那麼容易解決。

幫還是不幫？此刻唐城的腦海中已經亂作一團，“啪！”窗外突然傳來的一聲槍響打斷了唐城的思索，唐城心中隨即咯噔一下，馮千山他們的行動開始了！“啪！啪！”窗外又傳來兩聲槍響，緊接著唐城就聽到了一陣呼喝聲，唐城心裡明白，這是有人中彈了。換做是其他人，此刻聽到窗外的槍聲，是應該要去窗邊向外張望的。

可唐城卻沒有如此，他只是面色平靜的繼續坐在沙發裡，只不過悄悄將腰間的手槍抽出來，放在了右腿與沙發之間的空隙之中。果不其然，唐城所在房間的門很快被人推開，進來的正是馮千山和那個眼鏡青年。“到底是情報處的人，外面亂成一鍋粥了，你居然還坐得住！”馮千山顯然已經預料到唐城會作壁上觀，倒是那個眼鏡青年，對唐城穩坐如山的樣子頗感意外。

“馮隊長，你這是說笑了，我可不是情報處的人，最多算是一個幫忙的幫閒罷了！”馮千山的突然出現，也並沒有出乎唐城的預料，像這樣的甄別手段，情報處也是行家裡手。馮千山笑呵呵的在唐城對面坐下來，唐城也沒有傻乎乎的去問對方為什麼不出去指揮行動那樣的廢話，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中皆流露出一絲笑意來。

“你之前跟我說，你來這裡，是去找那家皮具店老闆的。我已經派人按照你說的方向去找過了，那邊的確是有一家皮具店，只是很可惜，皮具店關著門，旁邊的商戶只說老闆是出門了。”馮千山絲毫不掩飾自己派人去核實的事情，而唐城也絲毫不見惱怒，因為他知道這是必定的程式，如果換作是情報處，可能做的還要過分一些。

“馮隊長，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找不到皮具店的老闆，我就一直要待在這裡了？”唐城笑著拿出香菸遞 一支給馮千山，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支。“這可就要看你手底下的人盡不盡心了，就算找不到皮具店的老闆，找旁邊的商戶也一樣能問出，我是否到過那裡的資訊。”唐城沒有被人拿捏的惱怒，只是言語平緩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令馮千山的眉角忍不住微微抖動了幾下。

看似坦陳的唐城，實際一直在留意馮千山的表情和反應，馮千山眉角剛才抖動的那幾下，已經被唐城看在眼中。心中暗笑的唐城說出自己的想法之後，便不再開口說話，只是和馮千山面對面的悶頭抽菸。房間裡暫時寂靜下來，唐城和馮千山兩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口好似廟裡的泥胎雕塑，只有那眼鏡青年不時的扭頭掃視唐城兩人。

一支菸再長，也有抽完的時候，將快要燒到手指的菸頭按滅在菸灰缸裡，馮千山不得不承認對面這個年輕人的養氣本事不弱，明明就是一副少年人的樣子，卻偏偏像極了老狐狸一樣。馮千山兩人進來的時候並沒有關門，走廊裡的一陣急促腳步聲，終於打破了房間裡的寂靜，那眼鏡青年快步走出房間，跟走廊裡的來人在房間外面低語了幾句。

眼鏡青年再進來的時候，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唐城看了差點沒當場笑出來，隨即從沙發裡起身站起。“馮隊長，外面的動靜已經小了，似乎是你們的行動已經結束。如果不介意，我能不能站在窗前看個熱鬧？”唐城這句話明明是詢問的口吻，實際卻不等馮千山給出回答，唐城就已經走向臨街的窗戶。

唐城這個時候起身從沙發裡起來，明顯是想給馮千山和那眼鏡青年兩人一個私下交談的機會，所以心中明白的馮千山對唐城走去窗前的動作，並沒有表示出異議來。站在臨街的窗戶旁邊，對面街道里的情況一目瞭然，唐城此刻看到的，是街道對面那家麵館門外，已經被十幾個裝扮各異的精壯漢子圍住。和情報處不同，中統在城裡抓人的動靜一向都很大，像今天這種場面，實際根本不算什麼。

馮千山他們要抓的人，顯然已經被帶走，唐城此刻看到進出麵館的，全都是馮千山的手下。抓完人，接下來要做的自然是搜尋行動現場，受傷的、死了的，也都馬上要運走，唐城一直站在窗前默默的看著，他至少已經看到三具用來抬運屍體的擔架。擔架上蓋著白布單，別說唐城站在街道對面的建築物裡，就算站在擔架旁邊，怕是也無法確認躺在擔架上的是男是女是敵是友。

身後馮千山兩人正低聲交談，唐城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一定要穩住，絕對不能讓馮千山對自己心生懷疑。因為唐城知道，一旦被中統盯上，自己今後可就沒有安生日子過了。從上海返回南京的一路上，唐城都已經仔細想過自己今後的道路該怎麼走，地下黨是為了國家和民族甘願奉獻一切，自己雖說做不到那種程度，可自己積極努力的搜捕日本特務，也同樣是為國家和民族奉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如果是換做自己去上海之前，遇到馮千山他們抓捕地下黨成員的行動，自己一定會想辦法破壞馮千山他們的行動。可是現在，唐城卻已經能冷靜面對這些，這並不代表唐城就能做到無視地下黨在自己眼前流血犧牲，因為唐城對地下黨的援手會變得更加隱秘。只有先保護好自己，才有機會去做更多對國家有益的事情，這個便是唐城從上海返回南京途中所得的感悟。

不動聲色的唐城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看著街道對面的熱鬧，讓暗中留意他的馮千山頗為失望，馮千山倒不是懷疑唐城跟地下黨有關聯，他留下唐城，只是想要一個近距離接觸唐城的機會。唐城今天的表現，令馮千山頗為驚訝，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一個還不到20歲的年輕人，怎麼會表現的如此老練，自己的幾次試探都沒能奏效。

“馮隊長，我看你們在街道對面的人已經開始撤離了，如果你們的行動已經結束，而且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時間可不早了！”唐城站在窗前向外面觀望了一陣，等那眼鏡青年離開房間之後，這才轉過身來看向眼底中帶著喜色的馮千山。馮千山此刻的表情，已經能說明很多事情，唐城心中不耐，可臉上卻還要保持平靜。

“沒問題，你隨時都可以離開，就是你不提，我都準備要跟你說這件事。”馮千山表現的很是痛快，沒有絲毫想要難為唐城的意思。只是在他起身送唐城離開房間的時候，卻突然言道，“其實這次行動得以成功，還要多謝你啊！要不是在我們的人進入之前，你恰好去那家麵館吃飯，使得地下黨在麵館接頭的兩人耽誤了時間，可能我們這一次的行動也不會如此的順利。”

馮千山這番話或許是無意說出，可唐城卻還要保持警惕，而且他也並不相信馮千山剛才所說。自己進入麵館的時候，麵館裡只有一男一女兩個食客，麵館的面積不大，自己那會可是看的仔細。化妝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樣貌和身形，卻無法真正改變一個人長時間養成的生活習慣和生活留在身上的一些痕跡，唐城清楚的記得馮千山他們要抓的人來自西北，可他當時看到的那對男女，卻絲毫沒有在西北生活留下的痕跡。

唐城由此判斷剛才這些話，還是馮千山對自己的一次試探，便沒有做出反應，只是在馮千山的陪同下還是從後門離開旅館。“馮隊長，這次的事情還真是麻煩了，下次如果有機會，我請你吃火鍋。”唐城上車前，故意對馮千山發出邀請，誰知對方只是微微一愣之後，居然笑著答應了唐城的邀請。

唐城發動轎車，順著來路重新回到主街裡，經過那家麵館的時候，唐城並沒有減慢車速，不過麵館門口的兩灘血跡卻還是映入唐城的視線之內。“隊長，咱們就這麼放他走了？”目送唐城開車離去的眼鏡青年站在馮千山身後，言語中隱隱帶著一絲不忿，令馮千山暗自皺了眉頭。

“小北，我知道你跟白三他們幾個關係很好，想要給他們幾個出氣。”馮千山回身看著眼鏡青年，口中的話語隱隱帶著警告的味道。“雖說那小子不是情報處的人，可他跟情報處的上層關係很好，，尤其他們那位處長很看好這小子。白三他們私底下幫著孔家那位出氣，這本就違反了咱們的內部條例，難不成你也覺著咱們的家法只是隨便說說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