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巧了

電話響起，漢斯放下手中的圖紙拿起電話，唐城不動聲色的看著漢斯，跟電話那頭的人嗯嗯啊啊的說了一大通。“大通茶莊！”漢斯結束通話電話之後，只跟唐城說了四個字，見唐城一副淡定的樣子，本想要故弄玄虛的漢斯忽然沒了興趣。“公共租界有個大通茶莊，我的人說那裡是軍統上海站的一個據點，信不信隨便你！”

唐城從不懷疑漢斯在上海的情報蒐集能力，雖然漢斯此刻這幅嘴臉看著可惡，但唐城還是選擇相信漢斯。從漢斯這裡拿到了軍統上海站在租界裡的聯絡點地址，唐城便馬上起身離開，他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馬青兒那個女人還給上海站。唐城習慣了獨立行動，身邊帶這個女人會很礙事，最主要的，他還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人被日本人抓走。

漢斯的情報蒐集能力的確靠譜，公共租界裡的大通茶莊，也的確是軍統上海站在租界裡的一個秘密據點。和馬青兒負責的秘密聯絡點不同，大通茶莊不但肩負著給上海站日常傳送情報的職能，它還肩負著蒐集運送物資去國統區的走私任務。唐城趕到公共租界的時候，正好趕上大通茶莊新貨到來，幾個夥計在一個管事的指揮下，正將一批茶葉搬運進大通茶莊的後院。

唐城遠遠看著，並沒有馬上現身，左右確定這裡並沒有便衣特務出現，唐城這才拉開彈弓，將一個包裹著紙條的泥丸，彈向那個茶莊管事。唐城的彈弓打的很準，泥丸精準的打在那茶莊管事的腿上，心中駭然的茶莊管事四下張望，卻並沒有發現異常，低頭，正到落在腳邊的泥丸。撿起泥丸的茶莊管事，理所當然的發現了包裹泥丸的紙條，看過紙條上的內容，茶莊管事臉色大變。

“掌櫃的，這是剛剛有人送來的訊息！”茶莊掌櫃黃友福正在算賬，額頭上冒出一層汗珠的茶莊管事，卻大步從外面進來。“我剛才正看著小魚他們幾個搬東西，這東西就忽然從身後打在我的腿上，等我回頭，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這紙條是包在泥丸上的，除了我，其他人並不知道此事。”茶莊管事的語速很快，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手中的泥丸和字條遞給黃友福。

心中狐疑的黃有發接過紙條，只是看了個大概，臉色同樣變得不好起來。法租界昨晚的事情，黃友福已經接到訊息，而這張紙條裡的內容，恰恰跟昨晚的事情有關。“你馬上去一趟法租界，把訊息轉給燕來樓的蘇掌櫃，他知道該怎麼做。”黃友福只是在心中略作沉吟，便馬上交代茶莊管事將訊息傳遞出去，畢竟這個訊息關係到上海站的一名同僚。

趙松收到燕來樓蘇掌櫃送來的訊息，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得知有人送訊息給大通茶莊，趙松暗自欣喜的同時但生出憂慮。大通茶莊的確是軍統上海站的一處秘密據點，不過上海站平常不會主動跟大通茶莊發生聯絡，因為大通茶莊不但肩負著利用走私通道向國統區運送物資的任務，而且大通茶莊還是上海站在租界裡最後的退路。

這個神秘人主動給大通茶莊送去訊息，這就說明神秘人已經知曉了大通茶莊和上海站之間的關係，拿到訊息的趙松第一反應便是大通茶莊已經暴露，他豈能不生出憂慮。有之前的推測和現在拿到手的訊息，馬青兒的下落已經基本能確認，一直繃著勁的胡凱終於能鬆一口氣，一扭臉卻正到面色難看的趙松。

身為行動組長的趙松，雖說和胡凱並沒有從屬關係，可是在職銜上卻高過胡凱，所以跟趙松打交道的時候，胡凱一直都加著小心。“沒事，跟你沒有關係！”被胡凱問及緣由的時候，趙松並沒有掩飾心中的擔憂。“我只是擔心這個主動送訊息的人，咱們在租界裡的另一處秘密據點，站裡知道的人不多，我很好奇這個神秘人是怎麼知道的！”

趙松的擔心不無道理，上海站前幾次連番遭到特高課的圍追堵截，主要原因就是上海站的很多事情都對內保密性較差，只要有人反水投敵，就能將上海站的蓋子揭開。胡凱級別太低，別說大通茶莊，他甚至都不知道燕來樓的存在，所以他對趙松此刻的擔憂，並沒有太大的感觸。既然已經知道馬青兒的下落，趙松關注的方向，就從馬青兒身上轉移到了這個神秘人的身上，一向心思縝密的他對這個神秘人興趣大起。

“組長，我倒是覺著這個神秘人說不定是咱們自己人！”喜歡獨來獨往的老九語出驚人，趙松心中震驚之後，卻也覺著老九的判斷有些道理。“咱們打探到的情報說，法租界昨晚的槍戰，襲擊者使用了***。前段時間新亞酒店的事情，咱們在虹口區的內線不是也說了，襲擊新亞酒店的人用了***嘛！叛徒馬勇當時就在新亞酒店頂層。”

善於分析的老九，傾向於神秘人是軍統總部派來上海清理叛徒的殺手，若非如此，神秘人怎麼會知道大通茶莊是上海站的秘密據點。老九的分析，令趙松暗自點頭，不過他心中升騰起的疑惑卻並未全數散去。如果神秘人是軍統總部派來上海的，那他為什麼來上海之後，從未同上海站取得聯絡？身為行動組長的趙松生性多疑，在事情沒有徹底弄清楚之前，他對老九的推斷只是半信半疑。

這個時候的唐城，卻並不知道上海站的人，在他給大通茶莊送信之前，就已經鎖定了馬青兒的位置。離開大通茶莊所在街道的他，此刻正尾隨在一箇中年女子的身後，因為就在剛才，閒著沒事幹開啟洞察術的唐城，一眼就從身側周圍的路人中，鎖定住這個上海地下黨組織聯絡員的中年女子。漢斯說的藥品倉庫，已經基本摸清楚情況，如果唐城能順利聯絡到上海地下黨組織，動手的時間或許就在這幾天。

尾隨中年女子的唐城，也沒有想到自己心血來潮的一個舉動，就居然真的會在大街上發現了上海地下黨的人。尾隨對方連續走過兩個街口，站在街口報攤前的唐城，親眼看到那中年女子走進了街道中央的一間店鋪裡。有系統技能在手的唐城，因為擔心對方發現自己，所以並沒有跟的太近。在對方進入店鋪之後，唐城這才轉入這條街道里，然後隨著人流很自然的移動到這家店鋪門口。

中年女子進的店鋪是一間布莊，只是唐城走到店門口的時候，卻並未在店裡見到那中年女子的身影。確定對方不在店裡，唐城腳步不停的走過這家布莊，只是隨意一瞟的唐城也並未引起店裡夥計的注意。約莫半個小時之後，拎著一塊布料的中年女子從布莊裡出來，這一次，唐城出現在了中年女子身前十幾米外。

已經完成任務的中年女子，此刻還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跟蹤，唐城也裝的沒事人一樣，並未跟這個中年女子接觸。唐城跟著對方走街串巷，最後確認對方就住在公共租界的一條弄堂裡，回首凝視弄堂口那塊五子登科的石匾，唐城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來上海的時候，似乎就是在這條弄堂裡救下的周紅妝。當日是上海地下黨在這裡的一個聯絡點暴露，被日偽特務圍攻即將失守，唐城恰逢其會救下週紅妝。

唐城沒有想到上海地下黨的膽子居然有這麼大，這才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他們就在昔日被圍攻的地方，再次建立了聯絡點。確定了對方的住處，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現在還是日頭高懸的白天，唐城需要等到天黑之後，才能來拜訪這位上海地下黨的聯絡員。一天之內，就已經解決掉幾乎全部麻煩和瑣事，唐城的心情很好，他決定先找地方去大吃一頓。

狠狠大吃了一頓的唐城返回旅館，便養精蓄銳沒有再出門，一直等著夜色降臨，休息了一個下午的唐城才再度出門。按照計劃好的路線，唐城一路上疾步快行，只用了計劃中一半的時間，就趕到那個中年女子的住所外面。隱蔽在陰影裡的唐城抬頭上望，發現那扇窗戶裡還透著光亮，這說明住在這裡的中年女子還沒有休息。

按照推演過的計劃步驟，唐城用彈弓將一個溼紙團射向那扇窗戶，沾了水的紙團沒有什麼破壞力，卻能射的很遠。啪的一聲輕響，被溼紙團擊中的窗戶發出響動，窗戶上的玻璃卻並沒有碎。還是就是呼吸之間，唐城就看到窗戶裡的光亮消失，顯然溼房間裡面的人閉了燈。呵，這反應可夠快的啊！暗自憋著笑的唐城，將一個泥丸裝進彈弓的皮兜裡。

果然，房間裡閉燈之後，窗戶後面的窗簾被人輕輕的拉開了一條縫隙，房間裡面的人此刻正透過窗簾的縫隙向外張望。樓下的唐城不動聲色，站在陰影裡一動不動，只等著窗戶後面的人覺著並未危險放鬆警惕的時候，唐城猛的拉開了彈弓，將泥丸射向那扇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