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無極仙尊

忘憂無極觀大殿上，趙柏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師尊勿動怒，弟子趙柏兒特來請罪。”

無極仙尊見趙柏兒不動聲色地就跪下了，一顆焦急的心再也繃不住了，從主位上站了起來，一個飛身就到了趙柏兒跟前。

“你這個動不動就跪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了！”無極仙尊面色依舊冷冷的，但說出的話卻暖了不少。

趙柏兒見無極仙尊不再生氣，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剛剛還一本正經的臉，馬上換上了往日的嬉皮模樣：“師尊有沒有想我啊，那日走得匆忙，師尊在閉關，所以……”

“你還知道我在閉關，招呼不打就走……”無極仙尊心中的不悅早就消除，如今這般說辭，也是想讓趙柏兒心中對自己更內疚一些。

“師尊，師弟收到你出關的訊息，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已經好幾天沒休息了。”無念掌教在大殿門口聽了半響，知道無極仙尊的怒火應該是消了，這才敢邁步進來。

無極仙尊見無念掌教進來，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莊嚴肅穆，扭頭回了主位，端坐在花梨木雕花鑲大理石太師椅上，口中念道：“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一毫之善，與人方便。一毫之惡，勸君莫作。”

掌教無念道長聽得無極仙尊的教誨，連連點頭稱道：“師尊說得即是，沒有誰能一路強到最後，給別人留下生存空間，也就是給自己留後路。”

無極仙尊聽到無憂掌教的回答，點了點頭，轉眼看向站在一旁，傻傻地附和著點頭的趙柏兒道：“柏兒，你來說說當今局勢。”

趙柏兒剛剛見掌教無念師兄進殿，知道兩人定是要商談正事，便恭敬地站在一旁。無極仙尊的話，趙柏兒聽得雲裡霧裡、有些懵，掌教師兄的話他倒是聽懂幾分，便自然地跟著師尊一齊點了點頭，卻不想自己突然被點名！

趙柏兒低頭略加思索，便回答道：“回師尊，世界萬物講究多元共存……說白了就是各美其美，美美與共！但這北幽卻屢次侵擾各州，實在是可惡，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今局勢，趙柏兒聽嵇北辰與他分析過。嵇北辰當時講得話，與師尊一樣“文縐縐”，很是悅耳。此時師尊問起，趙柏兒便想用阿晨的原話回答，可惜他只記住了“多元共存”四個字，自己勉強想出“各美其美，美美與共”，再後面的話便是在軍營中學來的渾話了！

無極仙尊與無念掌教二人說得，正是那北幽對凡世仙門的影響。趙柏兒雖然表現的不是很完美，但好在說到了點子上。此時二人聽到趙柏兒的回答，均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頓感欣慰。

短短一年，趙柏兒已經成長不少。離開道觀的時候，趙柏兒還一直未能突破築基期，如今已經驅物期五重。之前從不問世事的毛頭小子，已經成長為獨當一面、殺伐果斷的守城將才。

無極仙尊知道趙柏兒身上的擔子很重，勉勵他道：“既然你已深知當下局勢，身為滄州城的守城將領，自然是知道該如何去做。”

趙柏兒聽到師尊的話，連忙抱拳應道：“是，徒兒定不辱趙沐兩家的使命，不令忘憂無極觀蒙羞，誓死守護滄州城！”

無念掌教見無極仙尊心情大好，反覆思考了半晌，這才猶猶豫豫的開了口：“師尊，無念還有一事，需要向您稟明……”

即便他開了口，卻還是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話到嘴邊難出口。

“是不是李家的遺孤回來了？”無極仙尊抬眼看向無念掌教，見他說話吞吐，便知他要說的是何事，那是他多年的禁忌，他知道自己這個乖徒兒有些說不出口。

無念掌教見師尊體貼地替他說出了心中所想，心裡敞開了許多，便不再吞吐，朗聲回稟道：“什麼事都瞞不過師尊，那李家姑娘是與柏兒師弟一同回道觀的，我已安排她在客院住下。如何安排，還望師尊示下！”

趙柏兒知道掌教師兄說的是李琪兒之事，便上前把他如何在無憂鎮與李奎生、李琪兒相遇，李琪兒又是緣何離開無憂鎮前來西涼，兩人又是怎樣在西涼驛館相遇，全都細細地、與掌門師兄和師尊彙報。

無極仙尊臉上淡漠地聽著趙柏兒的話，內心卻並不似面上那般波瀾不驚。無極仙尊在凡世共收過四個弟子，無念是他的嫡傳弟子，那李家夫婦是他的入室弟子，趙柏兒則是他最後收的關門弟子。

雖然李家夫婦只專研道法，並不修功法，但二人的道法悟性都極高。西涼一向信奉道教，師徒三人經常親臨皇家道場問道，吸引上萬百姓前來觀看，此事一度成為西涼佳話。

而令無極仙尊沒想到的是，他的得意門生李家夫婦，卻趁他閉關修煉之時，潛入他的內室、偷走了忘憂無極觀的宗門秘笈，兩人也是因這秘笈喪身於侯爵府中。

算起來，兩人的女兒還要喚他一聲“師祖”，他也知道徒兒無念對李琪兒那特殊的“感情”，縱有千萬般不情願，卻難逃這既定的“緣”！

聽完趙柏兒的講訴，無極仙尊倒覺得這李家遺孤很是有趣，兜兜轉轉，竟然還有此等機緣。李琪兒看似隨著趙柏兒一同前來，實則她是有備而來！無極仙尊只覺，結束那件事的契機看來是到了……

無極仙尊心中思量片刻，便對無念掌教說道：“她確是李侯爺的遺孤，難為那李公子照顧這麼多年，既然回來了，便收在門下吧！”

“是，師尊！”無念掌教聽到無極仙尊的話，即刻領命、並未多做停留，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趙柏兒拜入忘憂無極觀門下之後，聽說過他的師尊、無極仙尊有一處禁忌，是一對道法很高的夫婦，今日聽來，那禁忌確是李琪兒的父母無疑了。而掌教師兄曾經對他說過，他在凡世收過一個小徒，失蹤多年、不知生死，難道……

無極仙尊見無念掌教已經走遠，自己那古靈精怪的小徒兒卻依舊傻傻地站在那裡，氣不打一出來，狠狠拍了一下太師椅的雕花扶手，叫到：“跟個玄鐵劍似的，還杵在那幹嘛，還不過來！”

趙柏兒聽到師尊在喊自己，連忙拉回自己的思緒，朝無極仙尊奔了過來：“師尊贖罪，我這身黑色戎裝回去就換下來，定不會挨礙了師尊的眼！”

無極仙尊鳳眼微閉，眼含笑意：“難為你還記得為師的喜好！”

無極仙尊年紀上百，卻因為修煉無上道法而容顏不老，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的樣貌，他不喜藍色的道袍、更不喜道士的發冠，一襲藍白相間立領絨袍，一頂銀色龍吟虎嘯冠，衣襬飄飄仿若仙人。

“柏兒都想師尊了，師尊這次出關容光煥發，可是衝破了桎梏！”趙柏兒見無極仙尊比閉關前更加年輕，知道師尊一定是有了收穫。

“就你嘴甜，功法自然是更上一層樓，困擾多年的桎梏也解了。”無極仙尊見趙柏兒還如以往那般會討他歡心，抬手輕拍趙柏兒的臉頰。

“師尊，您看我，功法也精進了不少。”趙柏兒炫耀一般，在無極仙尊面前轉了一個圈。

無極仙尊自然是知道自己徒兒的秉性，見他欲言又止，左顧言它的樣子，便道：“為師知道你用功，說吧，這次回來還有什麼事相求？”

趙柏兒見師尊直接問起，便請辭道：“徒兒此次回來，還想請師尊教我宗門秘陣，我欲為滄州城設下防禦陣法，助我鎮守滄州城。”

無憂仙尊之前一直閉關，前些日子直覺兩處龍脈均有異動，恐生變故，這才提前出關。見趙柏兒一上來便要求取宗門秘陣，正色道：“柏兒懂事了，知道以天下蒼生為己任。涼州與幽州相隔不遠，我留無念駐守山門，為師與你走一趟滄州！”

趙柏兒沒想到師尊竟然要親自去，有些受寵若驚，正欲躬身謝禮，無極仙尊伸手托住趙柏兒道：“柏兒不必如此，西涼與東滄唇亡齒寒，共同進退為好！”

趙柏兒出了大殿，往安頓李琪兒的客院行去，這一路走來，遇到不少同門與他問好。趙柏兒邊走邊與同門打著招呼，平日裡他古道熱腸，樂於助人，所以人緣極好。

大家聽說趙柏兒回了觀，都跑來與他聊上兩句，李琪兒入門的訊息也不脛而走。

李琪兒晚膳後正在院中舞劍，突然跑來四五個身穿藍白道服的女子，口中興沖沖地叫嚷著：“恭喜李姑娘，以後我們就是同門師姐妹了。”

李琪兒聞言猜出個大概，忘憂無極觀是修真界的“四大仙門”之一，僅排在滄墟派之後。每年來這無憂嶺求仙問道之人，數不勝數，這機會旁人想求都求不來，她偏偏不想要！

李琪兒漸漸冷下臉來，見趙柏兒入了院，徑直朝他走了過去，臉上寫滿了不情願：“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我已有師傅了，不會再入別門，還望趙公子將此事儘快告知貴派掌教。”

趙柏兒略感疑惑，脫口而出：“李莊主說你師父不是死了嗎？”

李琪兒被趙柏兒的直言不諱氣得夠嗆，轉身就回了房，拿好包袱就要走。

“琪兒，你可認得我？”無念掌教負手走進院子，皎潔的月光散在他高挺的身軀之上，如一棵古松般挺拔偉岸。

隨著兩人的逐漸靠近，李琪兒立馬認出他來，臉上的笑意早已藏不住，最後化作一聲驚喜的歡呼：“老道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