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奎生知道,今天不管他能不能交出靈劍,孔縣令都不會放過自己,所以他已經都安排好了。

李奎生唯一的牽掛便是李琪兒,剛剛在赴宴之前,李琪兒已經被他迷暈,此刻正在去往涼州的馬車上。李琪兒那位道士師父,他前一陣子尋到了,雖然她回涼州也不一定回周全,但她如今跟著自己太過危險。

李奎生心中的羈絆已經被送走,他便沒有什麼顧及了,管他什麼大將軍、貴公子、狗頭縣令、遠道而來的郡主,他都不怕了!

趙柏兒心中暗叫:“果然犀利!”他之前聽嵇北辰說過,這李莊主性子急,口上更是不饒人,但沒想到一開口就罵得如此惡毒,一時有點招架不住。

孔縣令一直逼迫李奎生就是為了尋找他的錯處,好治他的罪,這樣他名下的聚和劍莊和後山的龍脈便歸於他了。

之前李奎生一直小心迴避,不知今日怎麼了,竟然自己不要命的撞了上來,正好合了他的心意:“李奎生,本縣令念你鑄造靈劍對無憂鎮有功,便多次縱容你,你卻如此冥頑不靈,今晚是趙將軍的歡迎宴,你竟然出言不遜!”

孔縣令尋了李奎生的錯處,正欲叫來衙役府兵把李奎生押解下去:“來人啊...”

嵇北辰卻擺了擺手,讓孔縣令等一下,抬手朝李奎生抱拳施禮道:“這位便是李莊主吧!”

李奎生是個粗人,只看了一眼嵇北辰,並未認出他來。李奎生覺得此人雖然與孔縣令是一夥的,但卻有種說不出來的讓人信服的感覺,焦躁的心也平靜了些許,當下回禮道:“本人正是聚和劍莊的李奎生,你是何人?”

嵇北辰見李莊主平靜了下來,便道:“在下沐辰,是沐青的義子。此次同趙小將軍一道來無憂鎮,確實是為了給趙將軍尋一把趁手的佩劍,但這靈寶仙器都是認主的,歸誰所有都是講究緣分的!”

李奎生覺得眼前的辰公子倒是很客氣,說的話也很在理,只是該說的話,他今日還是要說的:“辰公子說得即是,挑選靈器珍寶確是要看緣分,而鑄造出靈劍自然也不是一件易事!在下常年鑄劍,身體日漸衰弱,手藝也難以精進,本人特請辭無憂鎮靈劍鑄造師之職,聚和劍莊也將永久封爐,不再鑄劍!”

孔縣令不想趙柏兒沒有說什麼,辰公子卻攔住了他,但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今日這李奎生難逃一劫。

孔縣令正想著如何定罪,此時聽到李奎生的話,當下接過李奎生的話頭道:“請辭?李莊主,你這話就不對了,大家千里迢迢來無憂鎮就是為了一觀那把靈劍的,你說封爐就封爐,難道你真以為聚和劍莊的後山龍脈是歸屬你們李家的嗎?請辭可以,但是後山的龍脈礦藏和劍莊的藏劍閣即日起充公,歸無憂鎮縣衙所有!”

孔縣令說完這些話,心中舒爽多了,一解胸中鬱悶之氣。孔縣令這兩天這個窩火啊,他昨夜晚宴之後,不知道被什麼人抓起來打了一頓,被吊在了縣衙門前,今天早上被全鎮百姓嘲笑,剛剛白姑娘又下了死令,讓他無論如何也要收拾了李莊主,得到聚和劍莊後山。

就在孔縣令洋洋得意,覺得自己終於奸計得逞之時,嵇北辰扮成的“辰公子”又開了口:“孔縣令這是做什麼?”

孔縣令見辰公子又要插手,急得猶如熱鍋的螞蟻。他本想借趙柏兒的手治罪李奎生,沒想到趙柏兒不配合不說,他帶來的“辰公子”還三番五次壞他好事。

雖然辰公子是沐青的義子,身份尊貴,但是利益面前沒有絕對的朋友,孔縣令當下冷下臉來:“辰公子,本縣令治罪本縣之人,與你何干,此事恐怕連趙小將軍都無權過問!”

“你...”嵇北辰見孔縣令已經撕破了臉,強逼李莊主交出聚和劍莊,便想出口阻止,不想被孔縣令堵了口,一時不知如何辦。

正當嵇北辰覺得自己無言以對之時,坐在嵇北辰對面的紫英郡主陳櫻兒突然開口道:“孔縣令此言差矣,自古‘皇權不下縣,縣下惟宗族’。孔縣令雖是皇帝陛下親封的縣令,但是無憂鎮隸屬於滄州城,而滄州城便是沐王爺做主,所以這無憂鎮之事,當然是沐王爺說了算。即使是陛下親臨,恐怕也無權干預!

如今,誰人不知道滄州城的沐王爺常年身體抱恙,趙將軍掌管軍中之事,而這位辰公子,沐辰便是沐王爺欽定的接班人!”

“這...紫英郡主,這沐辰當真是沐王爺的繼承人?我怎麼聞所未聞!”

孔縣令沒想到一直沉默不語的陳櫻兒竟然會幫辰公子說話,他記得今早,白姑娘明明交代過,要陳櫻兒幫他得了後山,她今晚怎麼會如此反常?

“這無憂鎮還是姓沐的說了算,要治罪聚和劍莊還得過了我弟弟阿晨這關!”趙柏兒此時也反應了過來,官場上的彎彎繞繞他確實不太明白,此時經陳櫻兒的提醒,趙柏兒覺得他和嵇北辰的腰板又硬朗了起來,便裝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坐在主位上,鼻孔朝上教訓著孔縣令。

“是是,趙小將軍教訓的是,是小人逾越了,小人這便自罰一杯算是賠罪了!”孔縣令見趙柏兒擺出一副要治罪的面孔,連忙站起來罰酒賠罪,他此刻也顧不得什麼任務了,及時抱大腿保命要緊。

趙柏兒被孔縣令拉著吃酒,嵇北辰並不願參與,而是與李莊主聊了起來:“李莊主,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您成全!”

李奎生經過剛才之事,知道今晚來參加晚宴之人,並非他想得那般齷齪,官員權貴也是有正義之人存在的。

此時李奎生對嵇北辰裝扮的辰公子,生出了感激之情,別說是一件事,就是十件事他也竭盡所能辦到,想都未想便道:“辰公子真是折煞與我,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李莊主是個豪爽之人,這樣,我明日到劍莊拜訪,我們到時候詳談!”嵇北辰在宴席上不便暴露身份,便約了李莊主明日登門。

“李奎生在聚和劍莊敬候您的大駕!”李奎生雙手抱拳,與辰公子約定好後便提前離了酒席,回了劍莊。

李奎生離開之後,趙柏兒被孔縣令拉到一旁喝酒敘話,剛剛還殺氣騰騰的晚宴,如今只剩下嵇北辰和陳櫻兒相對坐在那裡。

嵇北辰送走了李奎生,想起剛剛陳櫻兒的相助,便想感謝於她。嵇北辰一抬頭便望見,對面桌位的陳櫻兒,此時正邊喝酒,邊品嚐著一盤僕人剛端上來的河鮮。

嵇北辰盯著看了半晌,被陳櫻兒吃魚的樣子逗樂了。

陳櫻兒一看就是好吃河鮮之人,但小時一定是被魚刺卡過喉嚨,陳櫻兒先用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沾在盤子的調料裡,然後送進了自己的小嘴之中,美美地品嚐一番之後,陳櫻兒似乎發現口中的魚肉有魚刺,皺著眉頭又偷偷把魚肉吐了出來。

陳櫻兒吃得格外認真,吃一口沾一下,咀嚼一番又吐在了地上,其中還不忘美美地喝上一口酒。

嵇北辰看著陳櫻兒不斷吐納的小嘴,漸漸深陷其中,他突然覺得這個場景他好像看見過!嵇北辰之前在客棧便覺得,陳櫻兒他好像很熟悉,此時看著眼前嬌小的人兒,與心中之人是如此相似,那嬌美、鮮活的模樣,重合在一起...是她!

嵇北辰心裡想著她,盯著對面的陳櫻兒看了又看,猶豫了半天,覺得此時此地都不適合與她相認,但他真的有很多話想問她!問她,他的問候白石前輩是否已經帶到;問她,她怎麼跑來無憂鎮,還假扮成陳櫻兒;問她,他這一身魔宗功法是不是拜她所賜;問她...想問她的話實在太多!

正當嵇北辰認定眼前的人就是晏月漓之後,他發現自己頭有些暈,似乎是喝醉了。剛剛他只喝了幾杯而已,怎麼會醉?難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當嵇北辰意識到自己不對之時,他只覺自己眼前已經開始模糊起來,眼神也渙散了,身體也漸漸燥熱起來!

嵇北辰心中暗叫“不好”,他這是中毒了!但這是什麼毒,他為何感覺不到疼痛,中毒之後還有點讓人舒服,舒服得自己完全放鬆了下來,放鬆得叫人忍不住想她,想他的漓兒...

不久嵇北辰便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他羞得不得了,只想快點逃離此地。嵇北辰此時來不及細想是誰下得毒,更顧不上趙柏兒,是他大意了,他見晚宴正規無常,便以為承歡宗的人不在,卻不想自己中了承歡宗那最猛烈的雙修之毒!

“辰公子是怎麼了,身體不適嗎?”坐在對面的晏月漓察覺出嵇北辰的異常,連忙起身。

晏月漓今早跟蹤白疏香到了孔縣令府,得知了他們要“利用”趙柏兒,晏月漓便迷暈了紫英郡主陳櫻兒,假扮她的容貌去了嵇北辰下榻的客棧,參加了孔縣令的晚宴。

晏月漓也不知道她自己想幹什麼,原本是來...如今他的人是見到了,只是她此時又是假扮的別人,即使嵇北辰感謝與她,那“感謝”的物件自然也不是她...此時見嵇北辰神色有異,也顧不得自己現在的假身份,臉上也不再是冷冷的,擔憂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