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北辰哪裡不知道趙柏兒的口是心非,兩人本就是立場不同,也談不上對錯,先開口賠禮又有何妨:“打碎趙兄的劍是我的錯,改日定賠你一把稱心順手的。”

他覺得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便想幫趙柏兒再鑄一把本命劍,就當見面禮也無妨。

“我才沒那麼小氣,答應你就是了……”聽到嵇北辰的話,趙柏兒更是羞愧難當,輸了就是輸了,哪有跟人打架輸了,嚷嚷著讓人賠兵器的。

為了讓兩人安心為沐青逼毒,白石讓趙靈兒為兩人也準備了藥浴,泡了藥浴便可抵禦外毒入侵。

薛三想著他方便照顧三人,便把兩人的浴桶也擺在了沐青的廂房內,一時之間房內有些擁擠。

藥浴需要浸泡一晚,薛三招呼府裡管家帶其他人去前院用膳休息,又喚來薛媽媽端來做好的飯食。

薛三知道嵇北辰忙碌了一天,三餐未食,特意讓薛媽媽做了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都是些家常味道,嵇公子嚐嚐。雖不比陳記酒樓,但味道還是不錯的,公子都很愛吃!”薛媽媽面帶笑意,顯然是為沐青能得醫治而心裡歡喜。

薛媽媽說完就悄悄退了出去,嵇北辰覺得還是先泡藥浴為好,說著就去屏風後面褪去衣衫入了浴桶,趙柏兒沒有多言也照做了。

薛三沒有拒絕兩人的好意,他連同下人先將沐青放入浴桶中,之後端來飯菜站在嵇北辰身旁,準備喂他用膳。

“薛三兄弟客氣了,我自己來就好。”嵇北辰接過薛三手中的碗筷,向他道謝。

“我也餓了……”趙柏兒嘟囔著,他午時回了軍營一趟,雖有飯食但忙著交代軍中事務,也有半日未盡水米了。

“趙將軍的那份還未好,我去後院催催!”薛三言罷轉身出門,一路小跑著往後院膳房去了。

“咳咳……”薛三剛出去,沐青就開始咳嗽起來。

劇烈的咳嗽使身體晃動不已,這讓沐青的身子漸漸傾斜,往水裡慢慢沉了下去。趙柏兒心裡一驚,連忙大聲喚來門外下人。

三人的浴桶緊緊挨著,一起身就能夠得著彼此,嵇北辰一時心急,直接站起身子,去扶身旁的沐青。

三人此時都赤裸著上身,下身僅穿著貼身長褲。嵇北辰站起身的時候,趙柏兒一眼便看到,他腰間有一塊獨特的梅花胎記。

“這……怎麼可能!”趙柏兒看到胎記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熱水泡得眼花了。

那梅花胎記與他腰間的一模一樣,而這特殊的梅花形胎記是趙家男人特有的,並且只有趙家直系血脈才會相傳,旁系都無法獲得,他一個外姓之人又怎麼會……

他記得叔父曾說過,趙家人血液特殊,他們身上流著上古戰神的血,而每代天選戰神只有一個,也就是說趙家一代男人之中只有一人會繼承這戰神之血。

如今趙家血脈凋零,直系血脈只傳承到他們一家。他家上一代是他叔父繼承了那胎記,他這輩人中便是他繼承了這戰神之血,難道這小子與趙家有著不一樣的關係?

趙柏兒此時腦子亂亂的,上一代的趙家直系只有三人,他父親只有他這一個兒子。他叔父終身未娶,視他如己出,沒有後代。而姑母一脈只有他那失蹤的侄兒,難道……

趙柏兒按耐不住激動的心,直接從浴桶中站起身,想將嵇北辰的胎記看得清楚些,卻不想一時疏忽腳滑了一下,身子一仰摔進了桶中。

“趙將軍,您……沒事吧?”趙柏兒在浴桶裡撲稜的時候,薛三正巧端著飯食回來。他見趙柏兒跌入水中,以為其餓昏了頭,連忙上前扶起。

趙柏兒還想再看嵇北辰的胎記,一抬頭見人已經坐回浴桶之中,錯過了檢視胎記的時機。

嵇北辰剛坐好打算繼續用膳,伸手端起碗,正好對上趙柏兒熾熱的目光,這讓他有些不解。

即使都是男人,但如此近距離,彼此赤裸著,被人盯了半天也難免尷尬。

“咳……”嵇北辰為了解除這詭異的氣氛,輕咳了一聲。

趙柏兒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低頭用膳。心中想著,先為沐青解毒要緊,事後一定要同父親一起,找嵇北辰確認此事。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晨,白石命薛三搬走了三人的藥桶,三人換上乾淨的內衫。白石給嵇北辰和趙柏兒一人餵了一顆,他昨日配的內服解毒丸。

白石要先為沐青針灸,薛三便帶著二人在隔壁的廂房等候。

這處廂房緊挨著沐青的房間,嵇北辰本以為多年沒人住會很髒,推門進去卻乾淨得很,連被褥都是新的。

滿牆的木劍,還有一些男孩子的玩具,顯然是為孩童準備的。

“這個房間,有點特別……”趙柏兒一進來,平日裡分外有神的眸子突然暗了下來。

他認識這裡,因為家裡也有一個相似的房間,那是父親為沐慈姐姐家的孩子準備的……

“此處廂房離公子的房間比較近,兩位在這裡稍事歇息。”薛三沒有多言,臉色也一沉,一拱手就退了出去。

他不知這些往事,只知道這十二年裡,其他房間可以不清理,但公子特意囑咐薛媽媽,這間房每日一定要清理打掃的。

薛三之前覺得公子住的廂房太小,提出讓公子換一間大些的房間。但公子卻一直不肯,一定要住在這裡。他總見公子盯著對面的房門發呆,雖不知其故,但隱約感覺公子是在等一人歸家。

聽趙柏兒那樣說,薛三的臉色也是一邊,嵇北辰便四下留意看了看。

只見屋內掛著滿牆的木劍,有市集上賣的那種工藝品,也有未上油的手工劍,有些劍的做工有些粗糙,應該是男孩親手做的,嵇北辰猜想這男孩一定很喜歡劍。

他又信步走到書案前,仔細打量案頭的墨寶。書案上擺著一副未完成的字帖上,上面有兩種筆跡。

沐青的筆跡嵇北辰見過,而旁邊那一排排歪歪扭扭的字,嵇北辰猜想應該是房間的主人,那個男孩照著沐青的字頭臨摹的。

嵇北辰看著那稚嫩的字跡,突然想起掌門師尊逼他練字的場景,忍不住笑了笑。

趙柏兒見嵇北辰難得展露笑臉,也跑過來湊熱鬧。他見桌案上的字帖,回憶湧上心頭,隨口便道:“這不是小侄兒的字嗎?噗……那日被我嘲笑字醜,原來真的上心了,跑沐哥哥這來練字了……”

他側頭去看嵇北辰,也不知眼前的少年,是否還記得這些?這十二年來他究竟去了哪裡?

嵇北辰瞟了一眼譏笑男孩字跡的趙柏兒,覺得趙柏兒有點礙眼。

那歪歪扭扭的字型明顯是年歲不大的孩童書寫,他不明白一個努力上進的孩子為何會被人嘲笑?

趙柏兒見嵇北辰突然變了臉色,訕訕一笑,不敢再造次了。

兩人在屋中呆了不多時,就被白石叫回去了。檀木床上,沐青昏迷著躺在那裡,渾身上下紮了百十來根針,看著讓人心疼。

“五臟六腑的毒算是引出來了,就靠二位催動真氣往外拔了!”白石立在床前,小心地為沐青蓋上薄被。

“毒素現在附於皮肉之中,我已經用銀針把沐青各處大穴封死,防止毒素再次擴散回經脈。你二人將真氣注入他的體內,用真氣托住毒素走他的脊椎,最後從頭部排出毒素……”

白石言罷深吸一口氣,用此法逼毒也是無奈之舉,如果成功了,沐青體內便再無毒素殘留,如若不成……

嵇北辰沒有真氣拔毒的經驗,趙柏兒自小在軍營中行走,倒是對真氣拔毒之事輕車熟路。

兩人當下決定由趙柏兒近沐青的身,在他體內催動真氣。嵇北辰負責在趙柏兒身後協助,兩人商定之後便準備開始了。

白石還是有些擔憂,他感覺這毒不會這麼簡單,拔毒之時恐有變化,便叮囑趙柏兒:“柏兒切不可冒進,此毒變幻莫測,遇到你們的真氣不知會起什麼變化,一點要小心!”

“石爺爺放心,我們定成功拔毒!”趙柏兒對自己的功力有自信,再加上有很多次這種經驗,覺得這次一定會成功。

白石和趙靈兒怕有突發狀況,便在一旁守著,為防毒性四散危險,兩人也服了解毒丸。

趙柏兒舉起右手,將掌心抵在沐青的胸口處,凝神聚氣,開始向他的體內輸入真氣。

剛開始還是比較順利的,毒素遇到真氣並無變化。只見沐青體內紫紅色的毒素,被趙柏兒注入的真氣託著,順著脊椎直達頭頂,沐青的頭頂瞬間散出徐徐紫色的水霧。

“出來了,出來了!”站在一旁的趙靈兒激動得輕聲歡呼。

白石示意嵇北辰收集那股毒氣,嵇北辰連忙舉起右手輸出真氣,凝聚那團毒氣,毒氣慢慢在嵇北辰的右手裡凝聚成團。

一時之間,屋內真氣湧動,。

趙靈兒雖不是修真者,但也能感受到真氣在她臉頰來回遊走,她絲毫未覺得難受,反而覺得十分舒服。當下心想,用這真氣來逼毒,沐青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痛苦,覺得石爺爺這招真是妙!

如此運功逼毒過了大半天,趙靈兒未感沐青體內毒氣有所消散,反而聚越濃,便疑惑喊道:“石爺爺,沐哥哥體內到底有多少毒氣,怎麼都消散不完呢?”

白石大喊一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