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北辰剛想轉身回馬車,尋找荊小味詢問此事。他還未來得及轉身,只覺面前的海平面上,突然颳起一陣強勁的風。

那風並不像一般的海風,風並不是從四面八方吹來的,而是在海平面上形成一個漩渦。只見那個漩渦越刮越大,最後在海面上形成了一個龍捲風。

嵇北辰突經變化,並未感到害怕,他雖未見過此景,卻知道眼前的景象是什麼:“這就是龍吸水嗎?”

嵇北辰見龍吸水把海水朝岸邊推近了些,為防止腳下的鞋襪溼透,他只得向後退了幾步。

嵇北辰正欲向後退回去,卻見向前湧來的潮水停止下了,停滯不前的海水突然“嘩啦”一聲湧向兩側,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將海水分開來。

嵇北辰正疑惑中,只聽遠處荊小味的聲音傳來:“小公子,快離開那裡!”

未等嵇北辰反應過來,從海水分開處走出一名男子,那男子周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水汽,朦朦朧朧看不清長相和穿著。

男子幾步便走到嵇北辰跟前,嵇北辰這才看清男子長相。男子身穿海藍色立領絨袍,長相英俊瀟灑,深褐色的長卷發披散在肩頭,白皙的面板不帶一絲瑕疵。

男子頭戴一頂精緻小巧的發冠,周身散發著奪目的光芒,華貴的氣場與滄瀾很是相似。嵇北辰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滄瀾海的鮫人王滄海!

嵇北辰正欲抱拳施禮,鮫人王滄海卻搶先開了口。只聽滄海朝快步跑來的荊小味,說道:“阿瀚,到家門口也不告訴我,還在與我置氣嗎?”

荊小味擔心滄海會為難嵇北辰,所以才心急跑過來。聽見與多年不見的哥哥,一見面便如此問自己,荊小味連忙搖頭道:“阿哥,我沒有……這不是在此等候阿姐嗎,想著一起回璃宮見你!”

滄海望著自家弟弟成熟的臉龐、與自己一般高的個子,打趣道:“怎麼,有事求我?回家還需要你阿姐來作陪!”

荊小味見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子便被滄海猜到,臉上有些掛不住,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只低頭輕叫了一聲“阿哥”,便不再言語。

嵇北辰見狀,擔心荊小味會被滄海為難,連忙上前施禮道:“晚輩嵇北辰,見過鮫人王滄海前輩!”

站在嵇北辰身後的顏念新,見嵇北辰對滄海施禮,連忙也低頭抱拳,一同拜了過去。

滄海隨性地朝二人擺了擺手,走到了嵇北辰面前,望向嵇北辰的臉,朗聲道:“你既然姓嵇,應該知道我是誰!剛剛在海邊吟詩的就是你嗎?”

嵇北辰以為滄海會首先詢問父親嵇毅君的情況,沒想到他突然問起剛剛他因為思念晏月漓,忍不住抒發的感嘆。

他臉上有些難為情,低頭向滄海施禮道:“這……晚輩確實是在思念一人,不想抒發的感慨、擾了前輩的清淨,還望前輩莫怪!”

滄海見嵇北辰害羞的模樣,朗聲笑了起來,感慨道:“哈哈,好說好說!真是妙啊,沒想到性子粗獷、不修邊幅的嵇劍修,竟然有如此文雅清秀的兒子!”

滄海望著嵇北辰與他父親極其相似的面容,心中生出一絲惆悵,神色暗了暗道:“罷了,上輩人的恩怨就隨著海風去吧,讓我來看看你的傷!”

荊小味聽滄海如此說,一下子恢復了之前的神色,殷勤地抬手扶起滄海的胳膊,近到嵇北辰的身前,焦急道:“阿哥,你快看看小公子這身傷,可有法子醫治?”

滄海見弟弟滄瀚如此緊張嵇北辰,舊時的記憶湧上心頭,只覺恍若隔世。他愣了一下神,將白玉般的手指搭在嵇北辰的手腕處,細細診治起來。

鮫人族的診治方式與常人有所不同,鮫人族善用空氣與水流為媒介。透過媒介感知身體各處的傷病和癥結,這種方式往往能更快速、準確地找到病灶所在。

滄海用此法很快便感知到嵇北辰身上的傷病,他詫異地抬頭看向嵇北辰,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道:“你這傷……是如何造成的?傷上加傷,恐難醫治!”

荊小味知道自己的阿哥向來說話耿直,與阿姐一樣、並不擅長人情世故,心中急切道:“阿哥,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之前鬼醫冢的時無計前輩,偶然間得到一個丹方,丹方中描述了一種五行丹藥,可以修復修士破損的丹田。

要想煉製這味丹藥,還需湊齊五種屬性的千年妖丹,我這次帶小公子與念新兄弟前來滄瀾海,便是為了尋水屬性的千年妖丹,還望阿哥幫忙!”

滄海聽弟弟滄瀚如此說,心中瞭然道:“可以修復丹田的五行丹藥,我之前從未聽說過。如果需要水屬性的千年妖丹,我倒是可以幫上一幫。

看不出小兄弟還是仙魔同修之人,只是修煉兩種功法異常艱難,小兄弟竟然都成功築基,實在難得!

我倒可以帶你去巫醫那裡試一試,就算不能完全修復丹田,恢復你這一身傷病倒是可以的,定會包你與常人無異。”

一直在嵇北辰身後靜靜陪伴的顏念新聞言,激動道:“真的嗎?前輩快帶我們去找巫醫,嵇師兄這副身子實在太過羸弱,我真怕他……”

滄海見阿弟結識的朋友如此重情義,寬慰道:“念新小兄弟不急,去巫醫婆婆那裡之前,我要帶你師兄去見一個人,一個他朝思暮想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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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晏月谷已有些涼意,相比四季如春的滄州城更為寒冷。但身體上的涼意,卻抵不過晏月漓心底的悲涼之情。

與嵇北辰分別已有數日,晏月漓心中不安之極,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讓她整夜噩夢連連。噩夢的內容,不再是離她而去的母親,而是粉身碎骨、筋脈寸斷的嵇北辰。

“不,阿辰!”又是一個噩夢,晏月漓尖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屋外的晏無歸處理完宗中事宜,便急切地來看望女兒,卻不想剛到門口,便聽到晏月漓的驚叫聲。

晏無歸詢問身後的王淵亭道:“已經第幾次驚醒了?”

王淵亭見晏無歸問起,連忙閃身上前道:“回宗主,宮主已經……三日未能閤眼了,勉強入睡也是即可驚醒。宗主,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晏無歸聞言眉心緊皺,煩心道:“你要我如何!成全他們嗎?她也是這般勸我,可是……”

未等晏無歸再說下去,屋內的晏月漓嚶嚶地啼哭聲,自房中傳了出來:“阿辰,嗚嗚嗚,阿辰你怎麼樣了,漓兒好想你!”

晏無歸聽到這撕心裂肺的哭聲,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拂袖轉身道:“罷了,隨他們去吧!”

王淵亭見晏無歸吐了口,激動地抱拳道:“宗主英明!”

望見晏無歸的身影離開,王淵亭連忙放出了傳訊用的靈鴿,他要馬上把這個好訊息,告訴他的師妹沈晴汐!

沈晴汐收到訊息便從離魂谷趕了回來,見王淵亭焦急地在晏月漓的閨房門前來回踱著步子,沈晴汐連忙上前道:“這事你還沒有告訴宮主嗎?為何不進去?”

王淵亭見沈晴汐到來,忙拉住她的胳膊,將她身子往屋內推去,說道:“宮主三天三夜未眠,終日裡只知哭泣,此時定是面容憔悴、衣衫不整,我如何能進去。師妹,你快快進屋告訴宮主此事!”

沈晴汐聽到王淵亭的話,這才反應過來,吐了吐舌頭道:“確實如此!”

晏月漓這三日的經歷,讓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聽到沈晴汐與王淵亭講述父親晏無歸鬆口的場景,她覺得這三日所遭受的磨難也是值了!

王淵亭自小看著晏月漓長大,早已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此時見晏月漓紅腫的眼睛,慘白的小臉,心中的怒火再也止不住了。

此時的他不再是晏月宗的弟子,而是以晏月漓哥哥的口吻,詢問晏月漓道:“宮主,值得嗎?你為了那個傻小子付出了這麼多,他就把你獨自留在晏月宗,自己跑去尋什麼妖丹!”

晏月漓抬起腫脹的眸子,望向王淵亭,她知道大家都怨嵇北辰“狠心”將她獨自留在晏月宗,被晏宗主軟禁,但只有她知道實情:“阿辰……他身上的痛,遠不及他心中的萬分之一!他是捨不得離開我,是我讓他去的,就算是為了我,他也要好起來……”

晏月漓說道此處,淚水又止不住流了下來。早已哭腫的雙眼,此時微微泛著紅,消瘦的小臉快要承載不住這滿腔的思念。

沈晴汐一見晏月漓又哭了起來,連忙上前抱住她,安慰道:“宮主,你別再哭了,就怪師兄什麼都不懂,我們吃點東西,這就出谷尋他可好!”

晏月漓聽到沈晴汐的話,立刻破涕而笑道:“好,我不哭了,我們去尋他!我要陪在他的身邊,永遠也不要離開他了……”

青鸞鳥:青鸞山脈的守護神,頗有靈性,一羽可瞬行萬里。

滄瀾鯤:隱居在滄瀾海的神獸,相傳與魚骨可活死人肉白骨,貪心的漁民設法捕之,發怒時破壞力驚人,引起海難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