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進入懷州,“精”就很是稀少。

張彪所知大量存在之地,唯有大業皇陵,被疑似屠靈子飛劍劍靈的存在控制。

這種情況並不意外。

“精”不同於“怪”,大多是老物件孕育形成,形成初期實力弱小,別說修士和俗神、厲鬼會捕捉,就連同類之間,也會互相吞噬。

所以“精”的數量相對稀少。

此地距建鄴城不遠,能夠有“精”存在,著實令張彪有些意外。

“呱!”“喵!”

大肚爺和月影都有興趣,同時吼叫。

張彪見狀無奈,拍了拍大肚爺的腦袋,“道友,此物便讓給月影,我幫你煉法器交換如何?”

大肚爺舌頭一舔,點頭答應。

張彪啞然失笑,這大蛤蟆看起來有點憨,實則有點小精明,搬家時自己的家當都藏在肚裡,好幾次看他法器都滿眼羨慕。

唰!

得了張彪允許,月影頓時飛射而出。

與此同時,破廟之中也湧出一團黑煙,隱約化作手臂粗的黑煙,與月影所化黑煙不停糾纏。

“喵!”

“嘶嘶…”

一時間,狂風大作,怪叫聲不斷。

張彪站在廟外,靜靜等待。

這便是“精”類進化之路,必須自己完成,廝殺的同時,也是本源淬鍊過程,如果相助,只會害了月影。

雖然擔憂,但張彪只能等待結果。

好的一點是,月影與他氣血相通,平時也受鳳凰火淬鍊,實力明顯佔優。

很快,風聲漸漸停歇。

兩團黑煙融為一體,顯出月影身形,體型壯碩不少,哈欠連天,湧入玉佩中休養。

與此同時,遠處也有馬蹄聲響起,卻是玄都觀道士靈懷,帶著巡邏士兵前來維持秩序。

更遠處,不少心急的建鄴百姓已拉著拖車,帶中毒親人而來。

三里的距離,實在算不上多遠。

“你們,先將龍神廟打掃…”

“不用了。”

靈懷剛下達命令,便被張彪打斷,搖頭道:“諸位也忙了許久,只需維持秩序便可,有個落腳之地就行。”

“告訴百姓,焚香祈福者排一隊,可取香囊給大肚爺,沾染他的氣息,可避普通毒蟲,需解毒治療者,另排一隊…”

“謹遵仙師之令。”

巡邏士兵聽罷,連忙四散安排。

大肚爺則優哉遊哉蹲在廟外。

這種事,它在墨陽城常做,吸收香火願力,解毒救人,各取所需。

張彪則帶著靈懷進入廟中。

他也未隱瞞,將方才之事講述了一番。

“此地竟有精魅?”

道士靈懷也吃了一驚,“建鄴城中可是有三品城隍,這精魅膽子不小。”

說話間,二人已進入大殿。

只見那高聳的龍王泥塑,已佈滿灰塵蛛網,倒塌在地。因為瓦梁破了大洞,雨水落下,使得殿內一片泥濘,估計沒多久便會倒塌。

而在神像前一處空地上,則躺著具屍體。

那是個身著黑袍的男子,不過已鬚髮皆白,五官扭曲,渾身乾癟,散發著腐臭味。

“曹瞎子?”

靈懷吃了一驚,見張彪詢問目光,連忙解釋道:“懷州王不知從哪兒得到了四景門傳承,便效仿大梁御真府,大肆招攬野修,重建四景門,由王族旁支子弟領導。”

張彪若有所指道:“貴教不在意?”

四景門是古修行界傳承,算不上宗門,都是些偷雞摸狗的小傳承,但懷州王大力扶植,分明是想弄起自己勢力。

靈懷搖頭道:“我玄都觀在懷州人不多,蟲災爆發,這些野修出力不少,懷州王能約束他們,也比四處亂來強。”

他似乎不想多提此事,繼續說道:“這曹瞎子便是四景門人,原本盜墓為業,得了四景門望氣土遁之術,到處挖墓,還算有名。”

“看模樣,是被精魅吸乾致死。”

張彪微微點頭,不再多問。

他已用靈視之眼看過,確實如此。

屍體旁邊,還有一打碎的陶罐,形制很是古老,上面有著各種毒蟲花紋。

靈懷眉頭一皺,“這好像是煉蠱用的罈子,這曹瞎子從哪挖的?”

張彪上前,拿起一片仔細端詳。

靈視之眼運轉,資訊頓時湧上:

蠱陶(黃品一級)

1、上古蠆國古器,乃蠱巫煉蠱所用,死後陪葬,歷經滄桑,靈氣復甦後孕育出精魅,被曹瞎子挖出。

2、精魅消散,碎片可用於煉器。

3、這是古老血腥歲月的殘留…

張彪心中疑惑,詢問道:“道長,你可聽聞過蠆國?”

這些宗門弟子,雖說道行一般,但根基遠比野修牢固,更重要是他們學識,掌握著許多歷史上早已失傳的知識。

“蠆國?”

靈懷目露震驚,連忙撿起一塊陶器碎片,面色凝重道:“不瞞先生,蠆國是懷州古國,年代久遠,後來因暴亂和瘟疫衰落,被不淨觀所滅。”

“霧災降臨後,各地都有蟲災爆發,但懷州這次更加兇猛,靈衝師兄懷疑,和這裡是古蠆國領地有關,還特意查詢了宗門典籍。”

說著,滿臉惱火道:“師兄已經吩咐過,若找到古蠆國殘留之物,立刻上報,這曹瞎子怎麼還敢私藏。不行,我要去詢問一番,這些東西很可能和蟲災源頭有關…先生…”

張彪點頭道:“道長忙正事要緊,這裡沒什麼大礙。”

靈懷拱了拱手,撿起幾塊花紋最多的碎片,便出了廟門,匆匆策馬離去。

張彪則將剩下的碎片收好。

這些碎片,正好用來磨泥丸製作咒神珠。

就在他們交談的同時,外面已人聲鼎沸。

張彪出門後,只見尋求解毒的隊伍,已排了數百人,還有不少人焚香禱告,遞上自己香囊,由士兵統一收取,交給大肚爺用唾液侵染氣息。

人數不少,好在大肚爺業務熟練。

漫天細雨中,香火繚繞,禱告聲不絕。

望著眼前長長隊伍,張彪神色肅然。

剛到建鄴,就碰到了血蚰蜒屍蠱,還有古蠆國、神秘的方相傳人,種種跡象表明,這次蟲災,絕沒那麼簡單……

他還帶著儺面,加上威嚴氣勢,也沒人敢來靠近打擾。

吩咐士兵將裡面屍體收攏,張彪乾脆在龍神大殿內打坐休息,順便吃些乾糧。

他一邊磨著陶片,一邊心中沉思。

血蚰蜒與殺生教有關,還有那神秘的方相宗傳人,這次蟲災若是他們所為,莫非想借此弄起一場殺生祭?

可惜,現在人多眼雜,月影又陷入沉睡,只能等夜深人靜,百姓散去,才好使用夢佔之術尋找線索。

另一邊,建鄴城中也是波瀾四起…

…………

城隍廟,玄都觀駐地。

作為懷州府城,這裡也聚集了大約三十多名玄都觀弟子,按照靈衝吩咐,一些四處巡邏,一些則坐鎮城隍廟。

為首的,是一名叫虛清的老者,雖說輩分高,但地位道行遠不如虛辰,被派來輔佐靈衝,處理蟲災一事。

他看著手中陶片,皺眉道:“或許,靈衝師侄猜得沒錯,按宗門典籍記載,蠆國墓葬多在地下溶洞深處,除非故意,很少有人能找到帶出來…”

靈邛腦中似乎想到什麼,“也是,此物已孕育出精魅,曹瞎子無法掌控,哪來的本事從地下帶出,除非是有人交給他!”

靈懷嚥了口唾沫,“還有那血蚰蜒煉製蠱蟲,莫非殺生教已潛入建鄴城?”

此話一出,眾人皆面色不好。

有道人冷聲道:“我就說了,那四景門都是些偷雞摸狗之輩,定是他們有人與殺生教勾結,才讓幾位師兄弟死得不明不白。”

“走,咱們去王府問罪!”

“幹什麼!”

虛清一聲怒斥,“也不長點腦子,若真有人與殺生教勾結,豈會認罪,貿然行動,反倒會打草驚蛇。”

“靈邛,你帶幾個人,暗中監視四景門,看有無可疑之人出沒…”

“靈懷,你帶著幾位中毒弟子,出城請太歲道友解毒,順便將此事告訴他,讓他多加提防…”

“是,師叔!”

……

建鄴城北,懷州王府。

花園涼亭內,懷州王趙康正在餵魚。

他身形高大,眉宇之間與趙冕有幾分相似,額頭一道川字紋,眼神更加陰鷙。

“王爺,就是這樣…”

那騎兵統領添油加醋說了一番,末了,還不忘多了句嘴,“那太歲很是囂張,看模樣,根本沒把王府放在眼裡。”

懷州王手中動作一停,抬眼冷冷道:“拖出去,打二十軍棍。”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騎兵統領聞言連忙求饒,奮力掙扎,但還是被如狼似虎的軍士拖了下去。

“蠢貨。”

懷州王罵了一句,繼續餵魚。

在他身邊,還站著兩人。

一人身穿鎧甲,體型宛如巨人,手持蛇矛,面板散發著詭異青銅色,眼中偶爾還有紅光閃爍。

另一人則是文士打扮,白麵長鬚,但身背長劍,腰間還掛著羅盤。

他們一個叫焦重,乃軍中悍將,覺醒神通後被懷州王悉心栽培,統領懷州軍務。

文士則叫趙靜成,乃王族旁支,自小沉迷玄學,頗有機緣,靈氣復甦前便找到四景門傳承,也是目前的四景門主。

趙靜成微笑拱手道:“王爺,白統領雖蠢,但說的也沒錯,那太歲確實心高氣傲,上次咱們派往西南的人手,還被他捉住送給玄都觀,多虧世子上下打點。”

懷州王微微搖頭,自嘲一笑,“那是懷州第一人,四品的大高手,連虛辰的面子都不給,本王又算什麼!”

“吩咐下去,好生伺候著,莫讓不長眼的招惹,等蟲災一過,便早點讓這瘟神離開。”

說著,撒出所有魚食,眼神也變得溫柔,“無極來信,說邀請了不少同門師兄來助拳,務必安排好,莫給無極丟臉。”

文士連忙拍起了馬屁,“世子天資卓絕,英武聰慧,定能在玄都觀佔據高位。”

“哈哈哈…”

懷州王聞言,哈哈一笑,看向北方,嘲諷道:“趙冕剛愎自用,連自己兒子都一個個逼瘋,我比不上他,但我兒子,可比他強多了…”

說著,低聲道:“蟲災的事,你安排好,等無極帶人回來,便全力配合,該放出的訊息,也全部放出,定讓無極取得頭功!”

“是,王爺。”

…………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

大肚爺業務很是熟練,終於在黃昏前解了所有中毒之人,百姓不敢在夜晚逗留,也紛紛回城,龍神廟附近頓時安靜下來。

玄都觀的人已經來過,本想請張彪前往城隍廟居住,卻被拒絕,只得留下許多酒菜吃食。

夜深人靜,張彪才取下蟠龍葫蘆,輕輕一抖,星禜樹便轟然落下。

“呱!”

然而,還沒等他使用夢佔術,外面護法的大肚爺便開始大聲示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