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場比鬥,是誰都瞧出不對。

這些火羅教新出現的“禁火僧”,就是玩同歸於盡的路子,看他們各個骨瘦如柴,分明是精血被大量消耗,根本活不了幾日。

更直白點,這些就是“人形法器”!

但偏偏又沒人說得出不是。

金帳狼國,歷來以等級森嚴著稱,大草原生存艱難,為了部族,有些年邁殘疾的人,甚至會自殺,且被視為一種榮耀。

就像狼群,殘疾的狼會被驅逐分食。

浩瀚草原茫茫,狼群猛獸無數,每逢冬日,只剩一片雪原,只有如此,草原部族才能頑強的生存下來。

看這些“禁火僧”眼中神色,各個冷漠淡然,分明早就做好了赴死打算。

似乎被這氣勢震懾,人群鴉雀無聲。

阿木爾見狀哈哈一笑,但被旁邊老者使勁一拽衣袖,這才收斂笑容,臉色變得嚴肅,對著周圍人拱手道:“諸位,且聽我一言。”

他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我們金帳狼國,在你們眼中都是蠻子,幾十年前大梁皇帝趙冕征伐,更是將金帳狼國毀滅,車輪以上男子全部斬殺。”

“我知道,你們有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且來之前,父皇也叮囑我,要和你們打好關係,中原的潛力,遠勝我金帳狼國。”

說到這,他狠狠握了握拳頭,野狼般的眼中,綠光閃爍,“說實話,如果有可能,我寧願潞州那片土地,是我們靠戰馬與弓箭奪得,而不是吃你們的渣滓!”

“混賬!”

“這蠻子,你說話小心點!”

“爺爺可不怕你們,大不了拼死一戰!”

他的話,頓時惹怒了在場眾人。

金帳狼國當時入侵,造成數州烽火連天,各州雖說對年邁昏庸的趙冕不滿,但其當時踏平草原的事蹟還在傳頌。

九州之人,打心眼裡瞧不上金帳狼國。

這阿木爾王子大放厥詞,頓時惹得眾人不滿,就連玄都觀道士和顧通玄眼神,都變得陰沉。

看到一雙雙充滿殺意的眼神,阿木爾並不畏懼,反倒挺起胸膛,上前一步大聲道:“我阿木爾不怕死,但這次來,卻是有件事要告訴你們。”

“草原人不怕苦,霧災降臨,我們可以開鑿地穴,可以挖草根、吃老鼠,三年而已,終究能熬下來,潞州滿地邪祟,戰爭造成的瘟疫肆虐,比草原好不到哪兒去。”

“但你們可知道,我們為何要遷徙?”

說著,他握緊了拳頭,眼中滿是恐懼,咬牙道:“因為隨著大雪降臨,極北荒原出現了永夜,可怕的邪惡在其中醞釀,終將吞沒世界!”

“我等只要活下去,不會侵入其他州,但若你們非要相逼,我金帳狼國也不懼血戰!”

那一直提醒他的老者也嘆了口氣,闊步而出,開口道:“老夫是火羅教聖火巡使,阿木爾王子說的話,都是真的。”

“我教請婆羅神分身降臨,也被那片黑暗吞噬,否則剛從中原撤離,又何必折返?”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愕然。

就連張彪也有些詫異。

這種情況,莫非是大魔降臨?

玄都觀道人顯然也想到了這點,沉聲問道:“你說的那片邪惡黑暗,還在擴張麼?”

“吞沒小半個草原後,就停了下來,但誰都不知道,下一次擴張是什麼時候。”

“知道了,此事我會向宗門彙報,多謝各位示警。”

顧通玄雖也驚訝這訊息,但還是沒忘生死鬥規矩,對著徐白開口道:“你們要派人進行第三場麼?”

徐白冷冷看了那些“禁火僧”一眼,搖頭道:“我等認輸,明日會送上賠償,金帳狼國的店鋪,不會再去滋擾。”

說罷,便帶著手下轉身離去。

一場鬥法,卻因意外的訊息而中斷。

眾人並未掃興,而是互相談論來自草原的可怕訊息,紛紛散去,有的回鹿山城,有的則到城外農莊投宿。

張彪也心中一動,召回了月影。

房間中一片黑暗,他靜靜坐著,觀望夜空飛雪,心中若有所思。

本是看熱鬧,沒曾想得了這麼個訊息。

來自冰原的黑暗……

他一點也不意外,自從天人大規模降臨後,他就知道,古元界肯定出了大事。

既能吸引天人,肯定也能吸引其他東西。

但古元界衰落,也有衰落的好處。

任何人在這個世界想要晉級金丹,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元嬰高手來了也一樣。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些可肉身破界的大能親自前來,一人鎮壓世界。

但真有那種情況,他能做的,也只有等死,或冒險藉助羽化術離開。

所以那什麼黑暗,很可能不是人為。

無論如何,都要儘快提升能力。

想到這兒,張彪當即離開,乘坐鬼頭鴉,連夜返回了清風寨。

餘子清還在忙碌修建廟壇,在大量陰兵幫助下,雛形已搭建完成,只需再半個月,便能完工,到時整個清風寨體系就徹底成型。

看著遊神地猖星神像,被柳靈細密枝條包裹,張彪這才點頭,對著餘子清說道:“上面的香火結晶雖然凝結,但並不適合吸收。”

“你可請柳靈將這些香火結晶剝離,冥火直接燃燒願力,當做柴薪,用於煉製陰兵所用法器和廟壇構件,定能加快速度。”

“多謝張大哥。”

餘子清心中歡喜,詢問道:“鹿山城如何,張大哥還要在那邊待多久?”

“再半個月吧。”

張彪微笑道:“要處理的事還真不少,等一切步上正軌,我便會回來。”

他說的沒錯,鹿山城確實事多。

次日清晨剛回到觀山閣,便收到顧仇送來的信箋,邀請他和各宗門勢力頭領,商議一件大事。

會議的地點,正在鹿山開元殿。

這裡原本是鹿山書院正殿,被推翻重建,弄出一座三層大殿,氣勢宏偉,專門用於進行重寶拍賣和重大會議。

城中各大勢力盡數到全。

不僅各個宗門,就連大梁、金帳狼國,火羅教,甚至懷州四大家族,都派了人來。

只見顧仇面色沉重,開口道:“今日在下請諸位前來,皆因出了件大事。”

說著,看向右側一名藍白戎袍的中年人,“秦道友,您先說吧。”

張彪認識此人,名叫秦龍甲,乃是雲浮山長老,鹿山城商鋪負責人,為人看似豪爽,實則精明摳門,很會做生意。

只見秦龍甲緩緩起身,臉色異常陰沉,冷聲道:“就在前晚,我雲浮山弟子運送貨物,半路被人劫殺,貨物被搶,人也被吸乾精血,扔在懸崖之下,還好巡山的陰兵發現。”

吸乾精血,扔在懸崖之下?

張彪聽得莫名耳熟,忽有所覺,看向虛辰老道,他旁邊赫然坐著玄都觀執法堂大弟子玄驊。

這人消失許久,自鬥法後就沒有現身,聽說是繼續追查靈衝被殺一事。

莫非二者有關聯?

果然,等秦龍甲說完後,玄驊便立刻起身,對著眾人道:“在下當時正好在建鄴城附近,連夜前去檢視屍體,發現和奪我玄都觀避毒丹之人,手法一模一樣。”

“多虧雲浮山道友的秘法辨別氣息,我們終於發現其身份,乃是殺生教餘孽,可惜對方擅於隱藏,已經逃遁。”

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雲浮山與玄都觀倒黴,他們並不在乎,甚至殺生教也無所謂,畢竟和這個教派,早已糾纏了不知多少年。

他們沒想到的是,殺生教竟幹起了打劫的無本買賣,若繼續下去,貨物不停被劫,那才叫個倒黴。

顧仇這才起身,對著眾人拱手道:“似這類妖邪,今後不會少,但天下之大,其隨便隱居荒野,流竄四方,憑一家之力,還真不好捉。”

“況且諸位皆有要事,弟子修行,也不可能大規模派下山,長此以往,來往鹿山城都要小心謹慎…”

“顧城主什麼意思,不妨明說。”

“在下的想法,是在鹿山城中另擇一地,按妖人道行,懸賞進行通緝,通緝的賞錢,前期可由釋出者與鹿山集市各出一半,看情況變化。”

“除此之外,還可就秘寶邪祟釋出懸賞,鹿山城內眾多野修,也能有個約束。”

“但通向天下,沒那麼簡單,除去霧災道路難行,便是各地盤查嚴格,還請諸位和宗門商議,給賺取懸賞的野修,發放通行令牌…”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眼神各異。

張彪也很有興趣。

他明白顧仇的想法,這就類似以前江湖中的殺手樓,不過如今是通緝妖邪。

更形象點,類似傭兵公會。

看似不著調,鹿山集市前期,甚至要進行補貼,但帶來的隱形收益,卻是無可比擬。

第一座修身集市,加上這傭兵制度,只要不出差錯,鹿山城便會越來越繁華。

這顧仇為鹿山城,真是費盡了心思。

眾人也隱約猜出了顧仇所想,有人很有興趣,有人則眉頭微皺,想要拒絕。

這件事,最大的麻煩,就是通行令牌。

像是法相宗的曲州,經營的鐵通一塊,聽說外來修士一旦進入,輕者會被驅逐,重者直接斬殺。

要打破這個局面,何其艱難。

但一旦成功,商隊、鏢師、遊蕩的行者,便會順勢加入,為鹿山城匯通天下的豪願打下根基。

“諸位也不急著拒絕。”

顧仇恭敬點頭道,“可以先和宗門商量,但在下得把話說在前頭,拒絕的宗門,便無法釋出任務,畢竟也要考慮他人所想。”

曲州法相宗長老臉一黑,沒有說話。

他本想拒絕,畢竟宗門不喜歡曲州被外人進入,只發布懸賞即可,沒想到顧仇直接堵住了路。

虛辰見狀,則點頭笑道:“關於此事,貧道已與山上商議過,玄都觀統領之地,持懸賞令,皆可自由出入。”

金帳狼國王子阿木爾眼睛一亮,連忙起身道:“潞州可加入其中,本王現在就要釋出任務,潞州戰場殘跡內,已有鬼王形成,統領不少陰兵,我需要大量人手相助…”

顧仇臉上露出笑意,“王子先別急,待地方建起後,再參與不遲,但醜話說在前頭,鹿山集市出一半賞金,若有所得,也要分一半。”

“好說。”

阿木爾滿心歡喜坐下。

張彪也微微點頭,“清風寨加入。”

胡長老哈哈一笑,“這是好事啊,那些個野修,若不找點事,遲早會找麻煩,大雪山上正好一堆麻煩,五仙教也加入。”

“蓮華宗願意。”

“御真府同意。”

“彬州王府同意。”

見這麼多人積極響應,有些人也回過未來,宗門資源有限,畢竟要選擇精銳,但數量最龐大的,無疑是那些野修。

這股力量即便無法收服,也不能成為他人對付自己的手段。

最後,竟只剩法相宗長老,他臉一黑,無奈嘆了口氣,“我需要與掌教商議一番。”

“不急。”

顧仇臉上滿是笑意。

他知道,此事已成定局,鹿山城與白雲劍閣,定會依靠這數量龐大的野修,力量瘋狂擴張。

張彪則有些疑惑,直到出門後,才拉著胡云海低聲問道:“胡前輩,昨晚草原異象…”

“不用擔心。”

胡云海微微一笑,“我昨晚已借香堂與總門商議,那天人很著急,下令門中弟子不可輕易去探查,也不用搭理,說那片黑暗,只會止步於草原。”

“眼下各宗門,估計都得到了訊息,所以才沒人再提,恐怕只有那金帳狼國著急。”

張彪頓時瞭然,

“看來那地方,便是天人降臨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