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頓慶祝考試完成的酒席,魏廣德跟著張宏福、吳棟回到了張家。

曾元述和曾元睿兩兄弟自有他們的住所,自然不會跟著過來。

進了張府大門,張宏福隨口問道:“我爹呢?”

他的意思,就是問問自家老爹在哪兒,是在後院還是在書房。

不管這次府試,魏廣德考的好與不好,都要先過去說說。

這次考完在外面擺了桌酒席,也是之前就和父親說了的,曾家也是彭澤縣的大戶人家,張世貴自然不會阻止自家子弟和他們來往。

“少爺,老爺剛出去了,衛裡來人,說有緊急軍報到了衛裡。”

一旁的管家急忙躬身答話道。

“什麼軍報?”

張宏福聽到軍報,還是緊急的,自然就想到了自家爺爺,那位可還在為他們這些兒孫們掙前程,都隨軍出發一個月了,也就是透過九江和鎮江之間的軍報互相通個訊息,傳遞下境況。

而身後的吳棟和魏廣德自然也是和他一樣的想法,只不過都是惦記著自家老爹。

“應該是鎮江那邊的訊息,傳過來的時候只說很緊急。”

那管家低眉順眼的答道,說話很小心。

“我們能過去看看嗎?”

想到衛所離張家也不遠,就隔了一條街。

“進不去,這大晚上的,白天還能進去,畢竟那裡也是官署重地。”

張宏福卻是搖搖頭,小聲的說道,“我爹能隨意進出衛指揮衙門,那是因為他身上掛著應襲舍人的銜,可以幫我爺爺處理一些公務,我還沒有職務,根本就進不了。”

“那我呢?我也有腰牌。”

吳棟聽到這裡,他可是想盡快了解鎮江那邊的訊息,自然就說道。

“你那腰牌,只在千戶所管用,在這裡沒什麼用。”

張宏福搖搖頭說道,“等吧,我們去花廳坐會兒,叫人端點茶水糕點過來,我爹回來就通知我一聲。”

張宏福對管家吩咐道,就帶著吳棟和魏廣德徑直去了花廳休息。

都喝了點酒,不醉,這會兒酒精刺激下還有點亢奮。

坐在花廳裡,下人端來醒酒湯他們也沒有喝,只是把清茶換成了濃茶,雖然已是深夜,喝濃茶不好。

隨口聊著天,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這會兒三個人都有點暈呼呼的,之前被酒精刺激起來的精神有點萎頓了。

“梆梆梆梆......”

院外隱約傳來打更人敲梆子的聲音。

“幾更天了?”

張宏福隨口問道。

“小少爺,已經是四更天了。”

門外侍立服侍的下人回道。

三更天是子時,也就是晚上11點到第二天凌晨1點,四更天也就是醜事,凌晨1點到3點了。

“老爺還沒有回來嗎?”

在家裡,大老爺就是特指的張世貴,二老爺則是張富貴。

不過這會兒,二老爺不在家,直接問老爺,下面的下人都知道說的是誰了。

“沒有。”

又是等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開始坐在那裡打起瞌睡來了,才隱約又聽到外面有一陣開門時候特有的吱吱呀呀的聲音。

吳棟反應最快,直接就坐直身子,耳朵朝著房門那邊傾聽。

張宏福和魏廣德也很快坐正身體,外面的說話聲音和腳步聲清晰了,卻是是張世貴回來了。

三個人此時都已經起身,站在花廳門口,正準備走出去,門簾就被門外下人挑開了,很快張世貴的身影就走了進來。

“爹,你回來了。”

一掃之前的委頓,此時的張宏福看起來精神抖擻的。

“舅舅。”

“張叔。”

吳棟和魏廣德都是向張世貴作揖行禮,不過張世貴這會兒隨手揮揮,讓他們不要多禮。

張世貴坐到了先前張宏福坐的位置,而他們三人只是垂手立於下方。

輕輕嘆了口氣,張世貴就從袖中抽出一張疊好的稿件遞給了張宏福,嘴裡說道:“這是我謄抄的一份軍報,你們也看看吧。”

隨著軍報入手,張宏福沒有耽擱直接就展開來看,而吳棟和魏廣德雖然心有忐忑,可是也站在他身旁,伸著腦袋儘量湊過去,好看清楚紙上的文字。

很快,三個人都是大吃一驚。

倭寇還真敢動手,而且是大動干戈。

按照軍報上的資訊,倭寇實際上在前即天就已經動手了,只是他們並沒有按照南京給他們設定的戰場入套,而是大膽的洗劫了浙江沿海。

根據從浙江沿海州府傳來的求救請援的文書看,這次倭寇來勢洶洶,幾乎是同時在浙江沿海多府登陸,首先報來警訊的是台州府,而之後溫州府那邊也傳來倭寇登岸的資訊。

雖然還不知道此刻浙江那邊的局勢已經發展到什麼程度,但是不管是張宏福還是吳棟,或者是魏廣德,都已經想到了,此時此刻那邊怕是已經欒城一鍋粥了。

“浙江那邊的衛所能頂住嗎?”

吳棟最先反應過來,開口就問道。

“不知道,只是傳來發現倭寇的資訊,後面的文書此時可能也才剛剛到了南京。”

張世貴輕嘆道。

本來按理說,戰場沒有出現在松江府,那就意味著張老爺子,還有吳佔魁、魏勐等人直接參與到戰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但是顯然這個時候,所有人看到的東西卻不是這個。

應該說,不管是浙江,還是南直隸的官場,此刻都是一陣動盪。

倭寇已經可以集結上萬人馬進行搶掠了,訊息傳到北京,傳到嘉靖皇帝耳朵裡,天知道會發生什麼。

警訊早就傳達了,也同意江南調兵鎮壓,可是結果卻是倭寇直接上岸洗劫大軍駐防的區域,這說明什麼還用多說嗎?

“鎮江那邊大軍出動了?”

魏廣德小聲詢問道。

“已經出動了,這次要是不能把上岸的倭寇剿滅乾淨,那位的雷霆怒火怕是壓不住了。”

張世貴嘆氣道。

誰能想到,浙江沿海都已經集結了大軍,結果居然沒有嚇住倭寇。

想到要是那邊的衛所沒能頂住,讓倭寇塗炭浙江,怕不是江南官場一場大地震就能了結的,就是有人頭落地也是可能的。

不過就算北京那位降下雷霆,其實和江西,和九江衛也是扯不上多少關係,魏廣德擔心的還是鎮江那邊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