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吳山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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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此時江南如同一個火藥桶,底層百姓本就長期遭到地方士紳家族和官府的欺壓盤剝,而在倭寇之亂後,百姓更是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要被迫繳納胡宗憲剿倭所需的加派賦役,用民不聊生來形容當前的江南形勢絲毫不為過。
窮困潦倒之人,被迫成為流民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民間哀鴻遍野、怨聲載道。
任何時代都不缺乏野心勃勃之人,江南的亂局早就進入他們的眼簾,只不過是在待機而動。
當整個沿海府縣百姓因繳納不起沉重的賦役被迫揭竿而起,成為一股股或大或小的義民後,官府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他們很果斷的出手進行圍剿。
當一路路義民的隊伍遭到官府鎮壓後,訊息傳開,兔死狐悲之感讓整個福建及廣東大大小小的亂民都受到影響。
在窮途末路的背景下,很輕易的就被張璉所領導的匪盜說服,不管是否心甘情願,為了活著,他們只能加入到張璉一夥人當中去。
為了一展抱負也好,只為了抱團取暖也罷,當亂民的數量滾雪球般壯大到十萬人規模後,他們的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
當他們在張璉的指揮下輕易就打敗了一路進剿的官軍後,這樣的膽子就越發大了起來。
柏嵩關關城中央的官署,此時這裡已經被改造成為飛龍國臨時皇宮。
之所以說是臨時的皇宮,自然是受到關城大小的影響,皇宮自然沒法擴建,所以這裡並不是張璉打算長期駐守之地。
他已經在附近的烏石埔大興土木築皇城作為大本營,更是找人看過風水後在張巷田興建「朱城黃屋」作為宮殿。
現在手下那麼多人,不給他們找些事兒做,還不把自己的地盤都給拆了。
之後又在周圍依山築小寨數百環列,並在饒平、平和和大埔等3縣毗鄰山丘一帶開荒,墾植薯糧,以充軍餉。
十萬人就是十萬張嘴,人吃馬嚼消耗也是不小,光靠搶來的財貨已經不能滿足這麼巨大的需求。
張璉在指揮飛龍***擊敗明軍後,他並沒有乘勝追擊,直接打出閩南山區,而是給全軍上下放了假,讓手下可以過個快快樂樂的新年。
而在今日,張璉覺得新年已經過了,該考慮今年的目標了。
此時,官署大廳裡坐滿了人,都是他召集來的各路義軍的首領。
這些人中,和他一樣野心勃勃之人也有不少,之前因為只是招攬過來,自己的威望不夠,即便在這裡登基為帝,可是在大部分人看來,其實和小孩子過家家沒太大區別。
可是,這樣的看法在他們擊敗進剿明軍後正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張璉為此有過周密的算計,一次擊敗明軍還不夠,他還需要更多的勝利,在飛龍國中樹立足夠高的威望後,他就要開始著手整頓編練義軍。
到時候,對忠於自己的人,當然是大加提伯,儘快擴充他們手上的實力,而對那些有野心的人,張璉打算視能力而定。
這些人依附於自己,不過也是為了壯大自身的實力,雖然有些與虎謀皮的意思,但是大家其實都是在相互利用。
張璉看重他們手上積攢起來的實力,而他們也是希望在實力不夠強大前依附在他的羽翼之下發展壯大。
看著坐的滿滿堂堂的首領,這些人中,將來肯定要被消失掉大部分。
不過,今日還不是處理這些人的時候,而是他籌劃已久的新的行動,在飛龍元年,他是打算大幹一場。
現下江南的局勢,實在是對他太有利了。
百姓被壓榨太慘,各地流民大軍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兵源,只要自己
大軍一到,給他們一口飯吃,他們就會跟隨自己。
「掛出輿圖。」
身穿黃色龍袍的張璉坐在上首中央,他揮手對身邊的人吩咐一聲,很快就有兩個護衛掛出一副巨大的東南輿圖,也不知道張璉從哪裡搞來的。
輿圖,這東西向來是軍國重器,就算是大明朝廷裡,普通官員根本看都看不到,但是在這裡居然就有一件,也是稀奇。
東南輿圖被掛出,霎時就吸引了大堂上諸人的視線。
雖然許多人都看不懂,但是絲毫不影響他們的視線在輿圖上來回掃視。
或許是在尋找他們現在的位置,或者是在搜尋自己的家鄉。
整個輿圖,其實標註的範圍並不是很大,只畫出了浙江、福建、廣東及江西的大部分府縣位置,勾畫有河流和山川,有了這些直觀的圖形,即便屋裡坐的大多是粗人,也能連猜帶蒙看出些名堂。
張璉起身,緩緩踱步到輿圖前,待眾人視線向他投來後,才緩緩開口道:「今日召諸位前來,就是要商議下我飛龍國下一步的行動。」
雖然捧出了一個皇帝,還建立了國號,可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們所謂的飛龍國相對大明來說,不過就是偏安一隅之地,控制的不過是福建西南地區幾個府縣之間的山野之地,府城、縣城是一座也沒有。
即便是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柏嵩關關城,當初駐紮在這裡的明軍不過一個巡檢司,幾十個士卒而已。
這就是當初他們能夠成功佔領這裡的原因,實在是對手太弱了。
而福建漳州府當然不會坐視不管,在他們佔領這裡後兩次發兵圍剿均告失敗,廣東潮州府也不時會派出密探前來蒐集情報。
當時間進入九月後,來自海面倭寇壓力陡增,明軍才停止了對他們的進攻,期間還曾派人試圖招安,不過都遭到了張璉的拒絕。
開什麼玩笑,此時的張璉透過自己的親身經歷,已經感受到百姓生活的不易,也看出了大明江山的千瘡百孔。
雖然不曾想過去做倭寇,可是張璉還是認為,倭寇是自己天然的盟友,很多時候也是可以相互利用的。
就好像明軍對柏嵩關的進攻,只要頂住壓力,一旦進入東北風季,倭寇船隻順風而至,明軍的戰力就只能轉向對付倭寇而放鬆對自己的攻勢,而這就是他謀求發展的最佳時機。
而在倭寇大舉來襲前,明軍消滅多股義民的資訊也被他掌握,在心生驚懼悲慼的同時,也敏銳的意識到其他的義民應該也是這樣的心態,這才有了他廣發英雄帖,召集周邊義民投靠的舉動。
召集更多的義民匯合到一起,期初是為了壯大實力,以期抱團取暖,讓官府更加忌憚。
至於之後登基稱帝,不過是順勢而為,因為不知不覺中,張璉發現手下居然有了小十萬人,野心不可避免的蓬勃爆發出來。
在張璉看來,現在的大明朝似乎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之時,或許天意就是要讓自己來結束它,重新打造一個新的王朝出來。
故老相傳,曾經輔左朱元章稱帝的劉伯溫曾說出過一個預言,「福建出天子,三山作戰場」。
自己雖然生在潮州府饒平縣人,可祖上也是福建那邊過來的,只是後來移居到了廣東這邊。
劉伯溫是誰?
那可是輔左朱元章成就霸業的人,和《三國》裡的諸葛亮不遑多讓的存在。
諸葛亮靈機妙算,七星燈向天借命,而劉伯溫為了穩定大明江山更是劍斬龍脈,都是「神」一樣的存在。
朱元章作為明朝的開國皇帝,史稱洪武大帝,在歷朝歷代中,朱元章都是出身最為低微的,從一介乞丐搖身一變成為偌大帝國的統治者,推翻元朝統
治,一路逆襲,比開掛的人生還要厲害。
自己呢?
貌似和朱元章比,都差不多,他都能夠成功,沒理由自己就不行。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比較,讓張璉更加相信自己也有成功的可能。
沒聽到那些讀書人都說大明氣數危亦,皇帝一天到晚只知道沉迷道教修煉,朝政都被女幹佞把持,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
張璉感覺,自己做了皇帝的話,至少不會把權利交給那些女幹臣,肯定是親力親為把國家管理好。
既然有了野心,自然就要爭取進一步壯大自身的實力,向外擴張就成為必然,這次召集各部首領來此就是為了此事。
站在輿圖前,張璉點著地圖中一處被一條實線穿過,勾繪出山川溝壑的地方說道:「這裡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柏嵩關,看看這周圍的山,你們有沒有在山裡呆夠了?」
「早他娘不想繼續住山上了.....」
張璉話音落下時,堂下就有人罵罵咧咧的喊道。
確實,雖然這裡的人大多是福建這邊的,也有一些是廣東過來的,可不少人之前都是在沿海附近居住,討生活,並不習慣這裡的山地環境。
張璉話說道這裡,下面也有人反應過來了,今日他們被招到皇宮裡來的目的,這是國主要帶著他們打出去了嗎?
「看樣子,不少人都在山裡呆夠了,想要出去,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去了,哈哈......」
張璉說道,自己也笑起來。
他和下面這些人中大部分人都不同,他是讀過幾天書的,所以當初才能混進衙門裡辦差,雖然沒去過,可也聽人說起過。
大明朝的景繡江山,還有那紅肥燕瘦,遠的不說,就是隔壁的蘇、杭也被許多人吹得神乎其神,還有揚州瘦馬,十里秦淮。
林朝曦、羅袍等人都是較早時間跟著張璉的匪首,對他也是忠心耿耿,此刻聽到張璉有向外擴張打地盤的想法,眼神中都流露出激切的神采。
他們過去都是好勇鬥狠之輩,平日裡也欺行霸市,橫行鄉里,否則也闖不出名聲。
也是因為被官府逼的狠了才會起事,實在是沒法活了,靠著兇名在外,也是沒了活路的百姓才願意跟隨他們。
其實,能夠混成義民首領的人,就沒幾個是所謂的英雄豪傑,靠以德服人收攏的手下,大多都是因為之前的名聲,加之又有鄉鄰的關係才能聚攏手下。
這是在他們起事的最初期,至於後面跟隨來的百姓則大多是手下透過口口相傳,把首領包裝成備受官府欺壓之人,和他們一樣,都是被迫走上這條路的受害者的角色。
早先人手少的時候還不覺得,開始後來追隨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就感覺自己那點水平已經不夠用了,這時候他們發現了張璉,一個能夠統御大傢伙的人。
張璉的能力自然是超過他們許多,不然他們也不會願意把自己的實力交給他。
權利交出去了,他們發現自己的日子似乎也過的更輕鬆了。
大事小情由張璉去頭疼,他們就歡歡喜喜的幹些盜匪該乾的事兒就好了。
現在,這周邊好玩的都玩遍了,張皇帝想要打出去,搶更多的地盤,那不僅是實力的擴張,更是意味著有更多的金銀財寶,嬌滴滴的美女在等著他們去搶掠。
這時候,羅袍大聲說道:「國主大人,該怎麼做你吩咐就好了,兄弟們都是粗人,也不懂這些。」
「陛下,只管下命令就好,兄弟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邊的林朝曦也緊接著羅袍的話音說道。
「國主......」
「陛下.....」
隨即,下面親近張璉的首領紛紛開口附和,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這樣的心思,畢竟早前懼怕明軍,那是從百姓時候就養成的習慣,即便是落草為寇後也沒有改變。
可是在張璉帶領下打敗明軍後,不少首領都發現明軍其實不過如此,好像只要張璉在,他們就能擊敗他們似的。
張璉看氣氛也差不多了,指著輿圖開口說道:「向東是大海,自然我們是去不得的......」
「哈哈.....」堂下就是一片鬨笑聲。
隨即又指向其他方向說道:「北面打穿福建就能進浙江,西面可以打到江西,南下還有廣東.....」
......
日食後的第二天,嘉靖皇帝在西苑看到了吳山上奏陳情,言禮部在日食發生之時立即組織了救護,但畢竟倉促,幸得陛下擊鼓救護之助,才成功完成了這次救護,而之後則是老生常談,提示嘉靖皇帝日食發生后皇帝該做什麼。
先是小小的捧了嘉靖皇帝一下,然後就似乎是在教導他該怎麼做,看到這裡,嘉靖皇帝眉頭緊皺很是不悅。
昨日日食發生之時,他就有所懷疑,這是否是上天的某種暗示,直到看到欽天監的奏疏和方士們所言,他才打消顧慮,繼而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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