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拉著江年進了門,她自然不會這麼單純。

那婆子看著高高大大的男子,是有點害怕,不過她現在更在意青菜的事情。

江月掀開布,這是個大籃子,裡頭至少有五斤青菜。——容量更大的揹簍是不用考慮了,太顯眼,容易引人注意。

長臉婆子眼睛都發綠了,直勾勾地盯著籃裡的綠葉青菜咽口水。

城裡頭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連辦白事都是披的白布。他們家已經很多天沒有看到這麼綠的菜了。

江月低聲道,“我想跟貴府老爺談一筆買賣,這菜還能繼續送五天,但我想換換別的東西。”

長臉婆子一聽還能送五天,深吸一口氣,這是大事,得讓管家跟老爺都知道。

“娘子您跟我到前院去吧,您跟郎君能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這裡院子大,稟報了老爺,這來回一趟至少得等兩刻鐘以上,可不能怠慢了貴人。

江月搖頭,“不了,我就在這裡等,你快去吧。”

她不想糾纏太多,跟對方只保持單純的利益交換就好。

“這、那好吧。您一定要等我回來啊......”婆子滿臉猶豫,擔心她跑了。見人點頭了,才轉身,小步快跑著進院子。

這處跟王家那處的後門院落格局又稍顯不同。

這家人似乎很愛江南山水,抬眼望去,院裡頭有假山流水,只不過現在全部被白雪覆蓋住了。

喜歡江南好啊,一定愛吃青菜。

江月拍了拍守門婆子剛剛坐的地方,拉著江年坐下來。兩個人互相依偎著取暖。

等婆子帶著兩個中年男子來了,才站起身。

前頭一個留有短鬚的中年男子步履匆匆,個頭約有一米七左右,面容憔悴。應當是此宅子的主人黃老爺了。

黃老爺眼神直奔著青菜而來,正好江月也不客套,開門見山道,“黃老爺,我想跟您做筆生意。我可連著5日,每日送5斤青菜到府上。”

黃老爺已經聽了婆子的稟報,如今得到證實,欣喜若狂,“每日我可給你20兩銀子或者2錢金子!”

江月搖搖頭,黃老爺的驚喜之情落了一半。也是,在這時候能有這樣新鮮翠綠的青菜,那是獨一份兒的,自然要更高價。

“最多給你3錢金子。”

江月搖頭,在他的錯愕中道,“金銀對我無用,我想要的是名家所作之物,每日一件,不拘是筆墨紙硯或者畫作、書法作品、篆刻印章、首飾等等,只要是風雅之物,不以價錢論,以價值論。”

黃老爺緊皺起眉頭,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眼前兩人。臉被捂了大半,衣衫破舊臃腫,但身上的氣勢卻掩蓋不住。尤其是身後那個眼神淡漠的男子,眉峰銳利,身長八尺,定不是普通人家養出來的。

江月見黃老爺猶豫,也不催促,合則來不合則散,做生意講究你情我願。

黃老爺確實內心糾結,他是個附庸風雅之人,家裡的藏品確實不少,只是正如這小娘子所說,那名家之作都是可遇不可求,只論價值不論價錢。若是換出去了......

他看一眼籃子裡的青菜又想一回自家的小兒女,罷了罷了,快到年節了,換點新鮮的菜,讓家裡高興幾天。

他表情鬆緩下來,“可以。”

隨後轉身對身後矮壯的管家吩咐道,“從我書房格子裡送幾樣藏品來供小娘子挑選。”

“是。”

黃管家當然懂得老爺的意思,只選那幾樣小東西便是。

好在江月確實是不在乎東西大小,她一眼就相中了一個玉做的小筆洗,觸手溫潤。

黃老爺見她其貌不揚,卻也是懂風雅之人,那股心痛稍稍平息了一些。

江月:黃老爺你可真是高估我了......

選了東西,江月兩人也不逗留,只說好了隔一日同一時間再來,然後就出門了。

等婆子關上了門,江月把手伸進籃子裡,在布的掩蓋下收了小筆洗,空間裡的數字立馬加了5小時!

江月高興,挽上江年的手臂,“大崽,我們今晚做好吃的!”

周圍沒人聽見他們說話,他側頭,彈掉落在她睫毛上的雪,“做什麼?”

“想吃紅燒肉嗎”

“味道會不會太重?”

“這冰天雪地,出門的都往城外找柴禾了,不往我們這邊走。我們把門窗都關嚴實了,飄不遠的。左邊那家還空著,右邊那家不知道在幹嘛,已經安靜了好幾天。敢上門就把他們頭打爆!”

江年把圍脖往上拉,但眼裡還是有笑意透出來,“月月你越來越兇了。”

江月還想爭辯,眼角餘光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婆媳倆從城外方向走來,劉氏抱著一把柴,面色緩和,甚至眼角眉梢帶著喜意。

麗娘低著頭,一言不發,似乎柔弱得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了。

忽然之間,不知道是踩到了坑或者是走太久了腿腳僵硬,麗娘撲通一聲摔在雪地裡,只露出一聲悶哼。

她若抬頭,定能看見自己的好婆婆一臉嫌棄地看著她。

只是劉氏聲音依然溫和,好似很關心的樣子,“麗娘,你沒事吧?快起來。娘手裡抱著柴,不然就能把你拉起來了。”

麗娘站起來,面無表情,頭一次頂撞婆母,“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說出來,總是說假如、如果、不然,沒意思,太虛偽了!”

說完用力把腳從雪地裡拔出來,獨自走回家。

劉氏咬著嘴唇,心裡惱怒,覺得這兒媳婦越來越粗魯,若不是災情嚴重,早就把她給休了!

她轉頭看到隔壁兩口子竟然在看她們熱鬧,臉色僵硬,一言不發地也朝家裡走去。

江月挑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