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的二道販子擔憂沒成真,因為,她穿越的夢成真了。

她躺在床上,看著黑乎乎的、破舊的房頂發呆,這是木頭房?

這時,一個同名同姓陌生人的人生湧入她的腦子裡。

直到一聲尖利聲把她叫醒。

“雞都叫了還不起?怎麼有你這樣的懶貨?快給老孃起來幹活。”

雞叫?雞不是叫了大半夜嗎?意思是不讓人睡覺了?

緊接著,這個小得像雞窩一樣的屋子的小木板門被人踹開。

吱呀吱呀來回晃動地響,看那樣子,估計再揣上兩三回,也就壽終正寢了。

她往門外看去,一個穿著麻布的瘦小中年婦女,正對她怒目而視。那過高的顴骨,顯得無比刻薄。

當然了,聽她說話,也已經無比刻薄。

“耳朵聾了嗎?懶貨!白吃老孃家的糧食,趕緊起床燒飯!等著老孃伺候你啊?”

江月從孤兒院出來後,再也沒人這樣對她說過話,她很想一巴掌甩過去。

但是,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坐起身,呆呆地回了一句,“噢。”

也許,她的身體還沉浸在這個人設的過往中出不來?

那個惡毒的婦女見她醒了,嘴裡罵罵咧咧地轉身進了廚房。

江月扯開衣襟,看到胸前那顆熟悉的痣,才放下心來,身體還是她自己的。

那這個人設是什麼情況?

她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先去廚房當燒火丫頭,肚子好餓,像是三天沒吃上飯的感覺。

等她坐到飯桌前,飢餓感的原因終於揭曉。

她端著那碗清可照人的粥,沉默了。

說是“粥”都有點抬舉它了。

滿滿一碗水,裡面零丁幾粒米。

桌上其他人的碗裡狀況完全不同。

大伯江大金碗裡的粥最稠,有三分之二的米;緊接著第二多的是他大兒子江大貴,再到二兒子江二富、小女兒江小花,最後是大伯孃尤金花。

而她,只配喝水。

看她坐著不動筷子,大伯孃三角眼吊起來,“不吃就給我滾去幹活兒!”

其餘人早已習慣了,埋頭吃,根本不管她。

江月不言不語,只夾菜吃。這菜也是乾巴巴的,沒點油水。

她只夾了兩筷子,也沒了。

這一家子狼吞虎嚥的,生怕她佔到一點便宜似的。

她也不生氣,沒喝那碗“粥”。她端著碗,當著所有人的面,把粥倒進豬槽裡。

然後把碗放進廚房沒洗的鍋裡。

“你個小賤人!”大伯孃以為她在挑釁,揚著手衝過來就要打她,被她撿起地上的揹簍擋在胸前。

“大娘,我要去打豬草了。”

說完她就徑直走向後山,沒管背後傳來不堪入耳的辱罵聲。

她嘴角勾起,對待討厭的人,有的時候,不是當面爭吵,而是不跟她吵。不放在心上,對方會自己把自己氣死的。

她手腳自帶記憶,選了最便捷的一條路上山。

這座山不小,一般村民都只在前山挖野菜、打豬草。但她要吃早餐,就獨自一人往裡走得深了點。

她左右前後都看了,沒有人影。

在心中默唸肉包,一瞬間手上就多了一個。

她找了塊大石頭,坐在上面,邊吃邊想。

想這個江月在這個世界的人設。

10歲時,爹孃去世,被爺奶收養。12歲時,爺奶先後去世,只剩下大伯一家可以收留她。

而大伯一家都是面狠心冷的,整日把她當丫鬟一般使喚,吃得少幹得多。

她不禁感嘆一聲,就是個命苦的小白菜啊。

她摸摸胸前,哭唧唧,過得這麼慘,怪不得15歲了還長成一根豆芽菜似的。

她啃了兩個包子,緩解了肚裡的飢餓,開始找豬草。

隨便扯了幾把草,便往揹簍裡放。扯兩分鐘就休息五分鐘。

反正沒人監工,對自己要好一點。

她邊走邊想著,自己要怎麼做才能脫離這個壓榨她的惡毒家庭......

“啊!”

沒留神,越走越深,竟掉進了一個大坑裡。

“嘶——我的腰,才剛好沒兩天!”

她揉揉自己身上的各處關節。還好,除了腰扭了一下,沒其他傷。

突然,從耳邊傳來一聲野獸的低吼。

她嚇一跳,慌忙起身,往後看去。

一頭比她大的野狼,背部狼毛豎起,露出尖牙,衝著她的方向嘶吼。那雙銳利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彷彿下一步就會撲過來,用那尖利的獠牙咬斷她的喉嚨。

江月大氣不敢出,她吞了吞口水,腿都軟了。

她儘量放低身子,表示出和順的姿勢。

可它依舊呈攻擊性姿勢,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江月背部冷汗直流,她緩緩後退。

也不知道這個坑是不是獵戶為了捕大型獵物挖的,她只退了兩步,後背抵到了牆邊,根本退無可退。

她閉上眼睛,眼淚好似早已經在小時候流乾了,眼裡只覺酸澀。

難道自己花了那麼多錢,只吃了兩個包子,就要死於非命了?夢裡可沒有被野狼咬死的死法啊!!!

一想到自己會被一口一口咬掉分屍,或許會先咬脖子,然後一口咬掉頭,再啃手啃腳掏心掏肺,嗚嗚嗚,想起來就好痛......

就在她陷入絕望的時候,那頭野狼後腿一彎,突然倒了下來,趴在地上直喘粗氣。

她偷偷睜開眼,觀察那頭野狼。

它吐長了舌頭,獠牙依舊露在外,企圖震懾敵人,可好像逐漸失去了力氣。

江月歪著頭,才看清楚。

原來它後腿受了傷,染紅了白灰色的毛髮,血腥味漸重。

她腳蹲麻了,想換個姿勢。但是隻要一動,野狼就轉頭,兇狠地盯著她。她只好老老實實蹲在原地。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江月感覺那頭狼好像沒動靜了,她嘗試著站起來。

那頭狼果真沒有反應。安靜的空間裡,只偶爾聽到微弱的喘氣聲。

這個大坑沒她高,她一邊防備野狼一邊找著合適的落腳點。

她用力一蹦,艱難地爬了上去。

稍稍鬆了口氣,得救了。

她正要走,不經意間回頭,看到底下那頭野狼睜開了眼睛,看著她,眼裡好似是等死的絕望。

她的心頭,好像是被撞了一下。

想走,卻怎麼也邁不開腿。

她嘆氣,閉上眼,又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