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見對方表情急切,確實是很想知道緣由,就提醒道,“右邊汪家的事情,你們清楚嗎?”

伍氏臉色一變,手指捏緊帕子,“略有耳聞,但我們住得太遠,傳聞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

“他們家的慘案,一開始便是由親戚上門借住引起的。”雖說這不是根源,但確實是引子。

江月看隔壁家這個小姑娘有眼緣,就索性說得再明白一點。

“災年時候,有多少糧夠拉扯親戚?況且,他們家來的這親戚都是不做事的,只會吸血。這才一步步把汪娘子給拉下深淵。”

江月最後還點了一下她們母女,“有的時候,該拒絕還是要果斷拒絕,否則,得寸進尺這個詞不是白來的。”

江年有點不耐煩了,拿了他的薄荷葉還要說這麼多話,好囉嗦!

“進去吧,太熱。”

江月笑著看他,額頭上滴了不少汗。

伍氏有點尷尬,隨即道謝並致歉。

江月搖搖頭,表示不用,然後就關門進家。

隱約還傳來幾句對話,“崽,我們今天可以吃醃菜面了。”

“醃菜面好吃嗎?”

“就是醃菜配面,我做的就好吃......”

方璐看娘糾結的表情,就說,“娘啊,前車之鑑已經有了。江姐姐的提醒並不是沒有道理。你再看看人家最後怎麼送客的?那就是咱們要學的。該拒絕就要拒絕,面子能當飯吃嗎?你心軟人家未必領情啊。”

伍氏擰了她一下,“丫頭別亂說話!這可是你親外祖家。”

“嘶——”方璐躲開孃的毒手,嘟囔道,“可他們佔的是我們家的東西,我們才是最親的血脈親人。”

伍氏被噎了一下,想反駁,又覺得說的挺有道理。

方璐小小年紀,挺有主見,還能壓制住她娘。

家裡有外人在,她做飯不做饅頭這種招眼的,就做硬邦邦的雜糧餅。而且還是隻有自己一家五口的,美其名曰水不夠,只能硬啃。

宣稱只住過來不用女婿一家管的伍家面黑如鍋底。他們沒水也沒有柴禾,開不了火。

伍氏戰戰兢兢,擔憂老爹老孃,吃不下餅子。

方璐沒勸她,還說,“娘你吃不下,就把餅子分兩半給外祖父外祖母吧。他們年紀大了,餓不得。”

伍氏還真把餅子拿去了,回來時卻魂不守舍的。

“娘你怎麼了?外租父外祖母是不是高興地收了,誇你孝順?”

伍氏哽咽著說,“他們,他們把餅子分給了孫子,還說、說我不孝順,一點水跟柴禾都要斤斤計較,沒良心。”

伍氏心都要碎了。要不是記掛著他們,誰家出嫁娘在這種時候還要接待孃家親戚?還不是她家男人心好,如今反倒落人埋怨。

方屠戶皺眉,但也沒說什麼,越說媳婦心裡越難受。他把手裡的餅掰成兩半,“吃吧,我的分你一半。”

伍氏搖頭,“不行,這餅子就這麼小,你哪裡夠吃?”

方璐從櫃子裡拿出一個餅子遞給她,“娘,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嗎?有餘力時,我們可以幫助外祖家。但是我們自家都顧不來了,你還想拉扯那一大家子啊?”

“你得明白,你跟我們才是一家子。就像外祖母心裡也只有她兩個兒子一樣。”

等她嫁人了,大機率也會變成這樣。會有自己的新家,那才是最親近的家人。但她不做白眼狼就是了。

方屠戶沒想到全家最聰明最想得通的竟然是12歲的女兒,摸摸她的頭,真的長大了。

自這日後,伍氏當真捂著耳朵眼睛過日子,當不知道爹孃整日在自己耳邊唉聲嘆氣的意思。

只要他們開始哭,自己也哭,哭老天爺不長眼,哭自家生意不好做,哭糧食跟水都搶不到。

伍家老兩口傻眼,哭不下去了,自己女兒竟是個高手......

晚上,兩家照舊分開吃晚飯。

方屠戶看著媳婦,小心翼翼地說,“我跟阿正要去報名守城門。”

伍氏臉色大變,方璐也緊緊抓著爹的手臂。

“為什麼要去?這多危險啊!”

“城裡現在守衛不足,但城外的流民一波接著一波。如果守不住城門,我們的家也守不住。”

他安慰道,“你們不用怕,現在城裡對付流民有經驗了,不會有危險的。而且,我們倆去守城,每天能給三個雜麵饅頭呢,省了家裡多少糧食啊!”

伍氏沒法反駁,家裡糧食也不是吃不完的。

就這樣,方屠戶帶著大兒子,日日守城門,有時白天有時黑夜,偶爾還多帶回來兩個饅頭,大大減輕了家裡的壓力。

現在府城不給進出城門,江月只能依靠城裡守衛的鬆緊程度來判斷流民的情況。

“守城跟巡查的人變多了。”江年從屋頂上下來後說道。

江月撥出一口氣,心裡那股勁一直攢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發出來。

三日後,戌時末(晚上九點),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候,隔壁突然傳來半聲尖叫。像是隻喊到一半,就被人給捂住了嘴。

江月兩人趕緊換好衣服,走出院子。

江年爬上梯子,下來後表情嚴肅,說,“隔壁有三人拿刀,把所有人都綁在院子裡。應該是劫匪。”

這時候有人入室搶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