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口巽)聽到京極堂講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什麼,隨即扭過頭望向了京極堂問道:

“所以?‘母親’這兩個字,就是涼子小姐轉換人格的開關?”

“京極堂,所以你昨天?”

京極堂看著我笑著點了點頭:

“在我的咒語加持之下,進入神情恍惚的涼子,先是變成了京子。”

“但京子對於這些事也是一知半解,所以,我便又把‘母親’的人格呼喚出來。”

我回想起來了,當時京極堂說過的話!

“我想見的不是你!給我退下!——母親。”

京極堂只用了這兩個字,便喚醒了涼子體內的“母親”人格。

那時候的涼子笑了。

因為涼子為了維持自我的人格,沒辦法接受不合理的現實,涼子沒有殺死牧朗,也沒有棄置屍體,更沒有誘拐嬰兒,殺死嬰兒。

所以她看不到牧朗屍體的存在!

牧朗死在房間裡,讓久遠寺院長夫婦不敢靠近房間,因為得出真相,對他們百害而無一利。

內藤看不見屍體,是因為自己牽連在其中,只能欺騙自己沒有看到屍體。

梗子以為是自己失手捅死了丈夫。

在這種巨大打擊之下,形成了假性懷孕,給自己洗腦“自己和牧朗魚水之歡生了個孩子”。

因為只有這樣做,才不會讓自己的精神崩潰。

梗子的大腦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幫她隱瞞了“牧朗已死”這個事實,所以對屍體視而不見。

我看不到屍體,是因為我遇到了涼子後,喚醒了我那段有憂鬱症的心靈創傷,這種創傷讓我對涼子產生了別樣的好感,開始對涼子進行病態的維護,這種維護,讓我也忽略了躺在房間裡的牧朗。

而在房間內,我也錯把梗子肚子爆開,當成了梗子產下了牧朗的幻覺。

想到這些,我意識到事情還沒結束,我答應過涼子的,我要幫助她。

我站起身,就要朝門外走去。

“關口!別衝動!”

木場阻止了即將要奪門而出的我:

“久遠寺涼子是重要參考人,刑偵的事要從交給警方進行!”

就在我和木場僵持不下的時候,木場的同事突然跑了過來,告訴我們。

涼子不見了。

而且,警察醫院還丟失了一名剛剛出生的嬰兒。

——

今天的雨下得格外的大,我跟著警察們來到到了久遠寺醫院一起尋找涼子。

結果,隨著人員分散,我獨自一人來到了一間只有六平方米的房間。

我在其內找到了牧朗的情書,還有用來敲碎嬰兒頭骨的石頭。

整個房間內全部都是櫃子,有各種醫療器具,櫃子的正中央,放著六個瓶子。

裡面漂浮著的是六個嬰兒。

除了一名蛙臉的嬰兒,剩下都是被敲碎頭顱的嬰兒。

看到這副可怕的場景,我跑到了屋外吐到天昏地暗,但這些嘔吐物全部被大雨沖刷乾淨,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涼子就站在我的身後:

“我原以為十二年前,你會把我從惡魔醫生的手中救出去,結果你沒有來!”

我扭過頭,看見了抱著嬰兒的涼子,她嘴裡說著有關於十二年的事。

顯然此刻的涼子就是失去孩子,喜歡誘拐嬰兒的京子。

我正想開口,卻見到久遠寺菊乃從雨中衝了出來,一把抱住了涼子:

“把嬰兒還來!把嬰兒還來!別再做這麼可怕的事了!”

“這孩子不是你的,涼子,快放下孩子!”

涼子拼了命的掙扎:

“住口!我才不會把孩子給你,伱又要殺死這孩子了!”

“我不管生幾個小孩,都被你殺了!我受不了了!放開我,你這個惡魔!你這個殺人鬼!”

我看到涼子的手上出現了金屬光芒。

隨著一道白光在雨中閃過。

一根金屬棒插在了久遠寺菊乃脖頸上,那是一柄手術用的手術刀。

久遠寺菊乃的喉嚨發出漏氣的聲響,隨著大量鮮血噴湧而出,我聽到久遠寺菊乃說道:

“原諒我,原諒媽媽。”

久遠寺菊乃朝我倒了過來,呆愣著的我伸手抱住了她的身體。

我感受著久遠寺菊乃的生命逐漸逝去,聽到涼子說:

“真是愚蠢的女人,久遠寺家不需要這麼愚蠢的女人。”

數名警察來到了這裡,站在他們的身後的人是京極堂:

“涼子,放開那孩子吧,你沒有這塊石頭,殺不掉那個孩子!”

京極堂從房間裡拿出了那塊石頭,高高舉起:

“這是久遠寺家的規矩。”

涼子將手術刀抵在了嬰兒的身上:

“規矩是我定的!”

一瞬間,圍上來了不少的警察,他們手上都拿著槍。

但涼子似乎根本無所畏懼,抱著嬰兒以人類難以做出的動作,撞倒了一名警官,在其臉上劃了幾刀!

“別開槍!有小孩!”

木場大聲的喊道。

——

我跟著涼子跑上了三樓,看到了擋住涼子去路的榎木津。

涼子抱著嬰兒,看著我的臉,白色的襯衫被雨淋溼緊貼在身上,下半身被血染紅,美麗的令人顫抖。

這是不屬於這世間之物,這是——姑獲鳥。

“關口!站在你面前的是涼子女士,是屬於這個世間的人,別被嚇著了,你只要把嬰兒從她手裡接過來就好了,這裡只有你能夠辦的到!”

京極堂在樓下大聲對我喊道。

我知道原因,因為我是遞交情書的人,涼子是相信我的。

我朝著涼子走了過去,開口說道:

“來,給我,母親。”

我已經想好該如何面對她了,同時伸出了雙手。

涼子突然露出了原本那副困惑的表情,將嬰兒交給了我。

嬰兒哭喊著,涼子露出了笑意,她對我說了些什麼我沒聽到。

因為下一秒,涼子縱身跳入了無底的深淵。

涼子去世後,梗子也跟著姐姐和母親一起離開了人世。

用京極堂的話來說,妹妹本來就已經油盡燈枯,只不過是在一直強撐著罷了。

涼子的解剖結果很快出來了,法醫在涼子的大腦中發現了腦水腫,簡單來說,涼子的頭顱裡幾乎都是水,她差點就成為了無腦兒。

我對這些事情並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涼子最後和我說了些什麼。

她死的時候,到底是京子,還是涼子,或者“母親”呢?

京極堂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最後的是涼子女士,你喚醒了她,她說了感謝你的話。”

“對她而言,你的存在本身就有意義,即便十二年前你見到的人是京子,但是她的眼睛和腦都會記得你。”

“因為有你在,她才想要尋求你的幫助。”

我聽到京極堂的話,很是苦惱,因為我是個廢物,到頭來根本什麼都沒幫到,想到這些,我有些想哭。

“每天在擔心之中等待著總有一天到來的破滅結局,難道不比死更痛苦嗎?”

“關口,不管是什麼結局,把她從地獄中拯救出的是你,所以他才最後會向你道謝,她最後對你說的話,是謝謝。”

京極堂說完話笑了。

但我卻有些悲傷,因為我十二年前就沒能救下她,現在也一樣。

京極堂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跟我提起了姑獲鳥和產女。

姑獲鳥和產女最大的區別在於,姑獲鳥只有女性。

而產女不限性別,不限年齡,還只會在夏天出現,姑獲鳥抱走孩子,而產女則會送走孩子。

所以,不管是涼子,梗子,還是菊乃,亦或者是牧朗,最終都變成了產女。

最後的涼子小姐,被你喚醒了一切,她的人格達成了一致,才最終選擇瞭解脫,所以她最終變成了產女。

聽到京極堂的話,有些釋懷的笑了:

“好一個姑獲鳥的……夏天。”

就這樣,我慢慢的回到了溫暖的日常,但這並不是我和涼子的訣別。

我將和涼子一起回到襁褓般溫暖的日常。

——

宇山日出臣看完了最後一頁,內心久久不能平息。

因為舞城鏡介所描繪的故事,實在是太有後勁兒了!

雖然宇山日出臣清楚的明白,舞城鏡介在故事裡面講的一系列道理,都是在混淆讀者的視聽,舉出的證據也並不會有嚴謹的科學依據。

但由於舞城鏡介強大的文筆和京極堂如同神棍般的解答,再加上其中混雜著的奇異韻味,讓人整體讀起來,只會頭皮發麻,心甘情願的被舞城鏡介和京極堂所欺騙!

好一個,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這個世界上只會存在著應該存在的事物,只發生應該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