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姜評應了一聲。

溫和的目光去看著祝興國,看見他乖巧地坐在火塘邊上撥動著柴禾。

又瞧瞧打著哈欠的顧華月,及在她邊上直直看著竄動的火苗的周東盛。

看來三個孩子在延曲的照看下,過得很好。

他眼眸微轉,望向祝延曲。

卻又不知要說什麼,只向她笑笑。

雪再次落下,郗銓仰視著空中,沉沉地吐口氣。

他回頭看了一眼祝延曲,柔聲叮囑:“近期就不要外出了,安全重要!”

姜評站在一側,注意著郗銓的一言一行。

尤其是面上的表情和眼神,總覺著隱藏著什麼。

等郗銓離開後沒多久。

姜評也不捨地離開。

他每走幾步,都會回頭看一眼,直到那小小的身影隱匿在竹牆後。

祝興國扣扣額頭,總覺得被什麼監視了似的。

他走到了站在門口發呆的姑姑身邊。

眉頭皺緊,滿眼的疑惑,小聲地詢問:

“姑姑,是我錯覺了嗎?總覺著有人一直在看我。”

祝延曲伸手搭在了祝興國的肩膀上,笑著俯視他:“別多想,哪有人會一直盯著你看。”

“是我妄想了。”祝興國眼前飄過白雪,他舒展的眉頭再次蹙起:“姑姑,我害怕下雪。”

“不怕,咱有柴禾,食物。再不濟,這裡與竹林近,我們去刨些筍,也能熬過去。”

祝興國頷首,憨憨地扣著額頭,嘻嘻笑著:“姑姑,你看,我都有點傻了!”

祝延曲揉著他的後腦,他的頭髮長得快,得長期修理,保持著形象整潔。

到了這地方,沒有剃頭師傅的工具,又不會修剪頭髮。

現在祝興國和周東盛的頭髮像小海膽一般。

顧華月要好些,能扎各樣的小辮子。

祝延曲想到了逃難時準備的物件裡有著一把小巧的剪刀,她彎腰去看祝興國。

“興國,來。”

祝延曲牽著祝興國的手腕,到火塘邊坐下。

祝興國目光隨著祝延曲的背影而去,看到了姑姑從揹簍裡拿出了剪子和一小塊青灰布。

“姑姑,這是要給我剪頭髮嗎?”

“是啊,這天冷,剪了方便你洗頭髮。”

祝延曲話音落下,瞧見祝興國面上的小表情,

“怎麼,不信姑姑?”

祝興國伸手揉著到了肩膀的頭髮,呲著白牙看她:“信,當然信。”

“姑姑,那……東盛要剪嗎?”

祝興國撓著下巴,歪著身子去看在帶著顧華月的周東盛。

聽到聲音的周東盛,轉過身來,滿眼的疑惑:“叫我嗎?”

祝延曲的視線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來回看了一下,淺淺地笑著,瞧著手中的剪刀。

“給你倆剪頭髮,你們之前都有剃頭師傅到家裡修剪,那今天,我就勉為其難,當一回剪頭師傅。”

周東盛聞言,伸手摸著自己的長頭髮,又看看祝延曲手中的剪刀,眼眸微亮:“好啊,姑姑。”

祝興國上前一步,走到了祝延曲的身前,仰著腦袋去看她:

“姑姑,給我先剪,給你練練手藝,往後都能給我和東盛剪。”

周東盛過來,站在祝延曲身邊很是安靜,聲音很小:“姑姑,你先給我剪。”

祝延曲雙眸中有著笑意:“你在邊上檢視,若是沒剪好,需要再修的地方,告訴我,可以嗎?”

周東盛遲疑了一下,抬首去看溫柔笑意的祝延曲。

圓潤的眼眸微微一轉,答應下來:“可以。”

-

給他們兩個剪完,祝延曲摟了雪來煮化成水。

瞧見他們還在給對方檢視,還有什麼地方沒剪好。

祝延曲走過去,靜默地站在他們身旁。

顧華月也過來,小小的一個,笑眯眯地看著兩個哥哥。

奶萌的聲音去問祝延曲:“姑姑,我需要剪頭髮嗎?”

祝延曲微微俯身,去整理顧華月鬢邊的碎髮,柔聲說著:“華月不用剪。”

“對啊,華月,你不用剪,剪了就不漂亮。”

祝興國和周東盛一道過來,都圍在了顧華月的身邊。

“姑姑,我和東盛都沒問題了。”

祝興國和周東盛兩人相視一笑。

“那就好。”祝延曲頷首,轉眸去看還有些疑問的顧華月:“給你修一下劉海。”

“好誒!”小丫頭當即就歡天喜地的,在原地輕輕地蹦了一下:“謝謝姑姑。”

“姑姑,我們能在這裡待多久哇?”

祝延曲在給顧華月修理劉海時,耳邊出現了她軟萌的聲音。

想了想才回答顧華月:“能待多久,是多久吧!”

-

半夜。

寧靜的氛圍裡傳來爆炸的巨響。

祝延曲在火塘邊坐著,手中正削著竹籤。

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被竹尖扎破了手指。

而在睡夢中的三個孩子。

都驚慌地睜開眼睛,都爬起來,鞋子都顧不得穿。

小跑到了祝延曲的身旁依偎著。

“姑姑,是敵軍襲擊了嗎?”

祝興國壓著聲音問,問的時候,也注意到了姑姑手指被扎破,正往外冒著鮮血。

“姑姑,你的手流血了!”

祝延曲將紮在肉裡的倒刺拔出來,忍著疼去看滿面惶恐的三小隻。

“沒事。”露出微笑寬慰著他們。

“不是敵軍襲擊,是後山的竹子支撐不住厚雪的積壓炸開了,沒事啊,都去睡吧!”

祝興國蹙眉看著祝延曲,聲音都有些啞了,眼眶微紅:“姑姑。”

祝延曲伸手去擦掉他眼角落下來的眼淚,還輕柔地捏了他紅潤的臉頰。

“哭了臉頰更容易裂。”

祝興國點點頭,抬起手背,擦掉了眼淚,紅著眼眶去看祝延曲。

竹屋外寒風肆虐,祝延曲從縫隙中去看了外面的景象,瞧見寒風中有一處明亮的搖曳光輝。

看了方向,是郗銓家那邊照射過來的。

光影的照映下,一個落寞身影在寒風中顯得頎長。

祝延曲還有些納悶,這深更半夜的,他做什麼呢,免不了多看了兩眼。

他步子邁得大,可在厚重的積雪中,有些緩慢。

祝延曲收回目光,不去看他是否往什麼方向去。

剛坐到草凳,就聽見了外面有著腳步聲。

這一次,是祝興國在竹屋的縫隙之中,看到了在門口站著的郗銓。

他有些不明白,剛要問,就見在外站著的人轉身離開。